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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求生16天:遭遇旅途最大意外,竟倒赚3000美元? | 慢船去北方

SummerAfar 远夏在路上 2022-12-31

美食纪录片《风味人间》里,讲到过阿拉斯加的一座小城。每到鲱鱼产卵的季节,当地会迎来一种独特食材:人们砍下铁杉的树枝沉入海底,靠针叶吸附细小的黄色鱼卵,再整枝捞出,享用美味的鱼子酱。

这里便是我们旅途的下一站,Sitka。

它曾贵为俄属美洲的首都,历史十分显赫。1867年美国收购阿拉斯加,三色旗换成星条旗的交接仪式,正是在此举行。我俩去年利用机票的免费经停飞过来,短短两天,竟然一见钟情。湿润的海滨小城、沙俄时代的古城墙、薄雾沉沉的港湾、雪松木烤出的鳕鱼……人文与自然融为一体,在清冷的阿拉斯加,宛若一座不真实的世外桃源。

所以2019年再次北上,哪怕渡轮班次极少,行程严重受限,我们仍然为Sitka安排了足足九天时间——

等等!怎么穿越到平行宇宙了?!

如果一切顺利,上文原应是本篇游记的开头,可惜这个时空里,它却未能成真。

在Petersburg预定的六天停留过去大半,我俩的心已飞向了Sitka。然而,距离渡轮出发不到48小时,美好的白日梦突然被打断,顺风顺水的慢船之旅被卷进致命的风暴。

古人云得好:意外与下一站,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这是本系列的第八篇连载。2019年夏天,远夏带着自家的小蓝车,从美国本土登上渡轮航向阿拉斯加。造访坐拥“北方的优胜美地”“阿拉斯加第一城”和黑熊亲密接触,又来到萧条的Wrangell,目睹了国家森林伐木禁令的争议。在第三站Petersburg,我们体验了全程最美貌的一天,即将前往Sitka时,被一场意外困在原地,前路未卜。

慢船去北方 | 用一个夏天,开一辆车到阿拉斯加,然后在秋天卖掉它







“早上好,这里是Petersburg码头。因为工会罢工,阿拉斯加渡轮系统无限期停摆,你们本周六的行程已经被取消。需要协助请回电……”

一条意外的语音留言,打破了小镇的宁静早晨。

工会罢工?

渡轮停摆??

行程取消???

两个人在车里面面相觑——在这个不通公路的孤岛,没有渡轮,我们岂不是困在这儿了?

欲知详情,请看路边社从阿拉斯加彼得堡发回的报道。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24日讯】

当地时间下午4点30分,阿拉斯加州政府发布正式公告,称由于某船员工会(IBU)罢工,阿拉斯加海上高速公路系统(AMHS)内所有渡轮立即停止航行,就近靠岸。依不完全统计,目前已有包括本社记者在内的至少3000名旅客被困。其中225名的遭遇尤其悲催,他们乘坐的渡轮并未抵达目的地就直接抛锚在半路——据称,工会贴心地允许受困旅客暂不下船,仍继续使用渡轮上的房间和设施,作为寻找其它交通方式期间的过渡。


AMHS是阿拉斯加重要的交通动脉,由11艘船37个港口组成,沿途多数社区不通公路,居民、游客和货物进出主要依靠由政府补贴廉价运营的渡轮。系统上一次罢工发生在1977年,当时持续了20天。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25日讯】


本日上午,渡轮沿途码头的工作人员临时加班,逐一电话通知行程受影响的旅客。面对旅客“罢工什么时候结束”、“工会和政府什么时候谈判”、“一周内有没有可能复航”的灵魂拷问,工作人员一概回以否认三连——“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被困旅客代表远夏表示,目前暂时情绪稳定。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26日讯】


随着罢工发酵,美国各地媒体纷纷聚焦阿拉斯加,谈判双方展开了对道德高地的激烈争夺。

领导罢工的工会指控曰,船员的上一份正式工资合同早在2017年就已过期,且近五年来都没有涨薪。两天前,工会向运营渡轮的州政府发出最后通牒,但显然没能得到来自后者的满意答复,因此启动了罢工程序。阿拉斯加州政府的发言人则反击称,工会提出的工资要求不符合劳动法,且本次罢工本身为非法,要求参与船员立即返回工作岗位,否则将面临解雇。由于临近月底,州政府同时抛出了杀手锏:“8月1日前不结束罢工,就不给你们交健康保险”。


截至记者发稿时,7月30日前的全部渡轮班次均已取消。阿拉斯加航空发出公告,称未来一周进出受影响城镇的机票全部打折,“绝不发州难财”,获得了当地居民的一致好评。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27日讯】


工会代表证实,将于今明两日与州政府代表展开谈判。阿拉斯加当地居民纷纷隔空站队助威,在某T和某F两个不存在的网站上发帖表态。支持罢工的一方,喊出了“你们撒谎”、“你们贪得无厌”、“你们践踏法律”等抨击资本家的口号。反对罢工的一方,则喊出了“你们撒谎”、“你们贪得无厌”、“你们践踏法律”等抨击工会的口号。据本社记者观察,双方的讨论始终非常礼貌友好,频繁对彼此的亲属致以亲切的问候。

与此同时,部分对局势失去耐心的受困旅客已放弃等待。其中,有车在身的受影响最大,被迫支付渡轮4倍以上的价格雇货轮,把车发运到最近的通公路的港口,人则改乘飞机,再经陆路继续旅途。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28日讯】


本日下午,来自谈判地点阿拉斯加州府Juneau的消息透露,双方的协商取得了“正面进展”,但仍未达成共识。联邦政府派出的调停人证实,双方将择日再谈,但尚不知择了哪个日。


本社记者远夏在一家海鲜铺子采访了本地居民Sally,后者抱怨“下周末原本要坐渡轮去Juneau和闺蜜逛街的,现在都泡汤了”。当被问及如何看待罢工时,她表示“完全支持”,并补充“现任州长Mike Dunleavy跟川普一样是个大XX,我在Petersburg认识的人没一个给他投票,早就应该罢工搞搞州政府”。但经查询,2018年的阿拉斯加州长选举时,现任的共和党参选人Mike Dunleavy在Peterburg所在选区获得了49.4%的支持,多于民主党参选人Mark Begich的46.0%。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29日讯】

截至今日,AMHS已向行程受影响的旅客发放了100万美元的退款。州政府今日特别发布警示,提醒被困旅客小心闻风而动的诈骗团伙。据悉,有骗子发短信假称是AMHS,要求旅客回电详谈退款事宜,借机索取信用卡号码。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30日讯】

AMHS更新了新一批受影响行程,将渡轮最早的恢复时间再次推后到8月2日。对于受困旅客要求赔偿的抗议,他们在官网上公开声明:“船票可以全退,你们坐飞机上货轮的钱就别来要了,还有想让我们赔住宿吃饭的,真是图样图森破。早就说了,建议你们自己买旅行保险,没买怪我喽?”


【路边社记者远夏7月31日讯】


除了受困旅客,阿拉斯加东南峡湾Inside Passage一些社区的经济也受到了严重波及。来自人口两位数的小镇Pelican的一家海鲜加工厂厂长痛陈,平日处理过的鱼虾都是用渡轮运走,如果罢工再不结束,冷库已经要装不下积压的货物了。地处Glacier Bay国家公园入口的Gustavus小镇居民也抱怨,因为本地没有货运服务,渡轮停摆使得镇上的超市无法进货,当地人生活物资即将告急。另有一个卖椒盐卷饼的餐车,在罢工前从Juneau坐渡轮赶到Haines去周末的State Fair摆摊。结果渡轮停摆,钱倒是挣到了可家回不去。店主索性在Haines就地继续做生意,并得到了当地居民略带同情的不少光顾,大概是本次罢工打击中少有的幸存者。


来自州政府的最新公告显示,渡轮目前已退款320万美元。据了解,AMHS每年的运营成本为1.42亿美元,其中3800万来自船票。也就是说,罢工令渡轮系统损失了全年10%的收入,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

【路边社记者远夏8月1日讯】

渡轮可能的恢复时间又一次推后到本周日8月4日。罢工即将进入第十天,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码头工作人员接受本社记者采访时称“甚至不知他们今天是否在谈判”,自己对罢工结束的前景“很难保持乐观”。之前情绪稳定的旅客(远夏)表示,现在情绪很难继续稳定了。如果到明天仍无进展,将寻求其它交通方式离开Petersburg。由于罢工战线拉长,已基本没有媒体继续跟进,某T和某F平台上的网友也停止了口吐芬芳的互相慰问。截至本日晚11时,仍听不到来自州府Juneau的任何消息。




以上的“新闻报道”,摘自旅途中的直播文章

码头经理打来电话的早晨,我们正迷迷瞪瞪地在睡袋中睁开眼睛。足足一分钟过去,大脑才理解了刚刚听到的留言,指挥手指点开手机,输入“Alaska”、“Ferry”、“Stirke”几个关键词,阅读铺天盖地的报道。

五分钟之后,我们驱车抵达码头,见到了电话里的经理。

一脸和善的大叔面对爆炸性新闻同样懵圈。渡轮系统内有很多个工会共存,本次罢工仅限船员,其余工作人员毫不知情。不过他迅速分析形势,针对我们连人带车画岛为牢的特殊局面,给出了两个选项:

要么原地坐等罢工结束,之后保证让受困旅客优先上船。要么立即退票,车用货轮集装箱运走,人改坐飞机,最短时间内逃离孤岛。若渡轮迅速复航,选前者更合理,否则该选后者,多花些钱尽快止损。

可是一切未知。所谓选择,其实是赌博。

“你俩先去货轮那儿问问看吧。别太着急,我们全天都上班,想好了再决定。”





什么?从这儿去安克雷奇,根本就没有船?

集装箱公司的答复比想象还要糟糕。

万万没想到,货轮和渡轮的线路完全不同。渡轮是单轨,从华盛顿州到阿拉斯加本土,所有停站都被一条线串起来,先经过东南峡湾的城镇,再最终抵达安克雷奇。而货轮是双轨并行:一条只来内湾航道,从西雅图出发,经过我们所在的Petersburg,到峡湾尽头的Haines折返,不再继续北上;去安克雷奇的船另行出发,走外海沿途不停站,绕过峡湾直达阿拉斯加本土。

Eric:后来才弄懂,由于阿拉斯加缺乏生产力,工业品都来自外界,它的航运非常单调——出口海鲜,进口生活物资,交易对象永远是美国本土。所以,东南峡湾到安克雷奇看似不远,但两边毫无货运往来。

当然,这里并不是彻底的孤岛。内湾航道北端与路网连通,开车十几个小时,穿过加拿大,就能到安克雷奇。多数自驾旅客选择飞到Haines,与船运过去的汽车会合,改走陆路北上。不巧,Eric的加拿大签证刚好过期,这个最省钱的选项被最快否决。

想保证既不离开美国,又把一辆车搞到阿拉斯加本土,唯一的路径是把它发回西雅图,换船重新北上。货运公司的小哥,迅速查出了如此操作的成本:耗时两周,运费3300美元。

可时间与金钱都是奢侈品。

第十次来到阿拉斯加,精心设计了乘船北上再卖车返回的骚操作,就是为了节约成本。一路携车上岛,既不用租车,又不用住宿,连饭钱都靠一后备箱的干粮省去大半。渡轮有政府补贴,作为廉价公共交通,两人一车全程不到4000刀。如果改雇货轮,运费加机票,再算上人车分离后额外的衣食住行开销,总预算得翻倍。

更何况,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造访那些不通公路,只能坐渡轮抵达的小镇。假如全部跳过,整个计划岂不失去了意义?

没有太多犹豫,选项只剩下一个:等。





幸好Petersburg小城生活宜人,尤其有个环境优良的图书馆。我俩每晚把车停在机场或海边,和之前十几天一样爬进后座睡觉。天气好早起拍日出,天气不好睡到自然醒,然后拿着电脑奔向图书馆。午饭从简,用炉头烧水泡冻干的户外速食,或者弄点泡面八宝粥牛肉干果腹。晚饭奢侈些,八点钟图书馆关门,离天黑还有很久,有时间下馆子,于是把城里一只手数得过来的餐厅吃了个遍。

一天天周而复始。某个瞬间,恍若回到大学时代,每天宿舍、自习室、食堂三点一线,身在其中觉得度日如年,回忆起来却仿佛按下了快放键。很快,我们竟已像两个土著一样,融入了Petersburg的日常:

码头边的面包房,只在周一晚上供应晚餐,人人都爱,得赶开门前一刻钟去排队(店里还摆着本波特兰名厨Andy Ricker的书);

主街上的海鲜大排档里,炸虾是抢手货,老板娘总是舍不得卖最后一点,求求那个面善的年轻小伙子没准有用;

社区中心洗澡5刀一位,码头专供水手的投币淋浴脏一点但便宜很多,两人配合,8个25美分硬币刚刚好;

加油去图书馆对面的汽修厂,每加仑比海边的正经加油站便宜一毛钱;

洗衣房就一家,要躲开周末,否则排不到机器;

藏在巷里的小酒吧顾客年轻些,气质颇为冷幽默,主街上那家会播足球,也挺热闹,不过全是上了年纪的老渔民;

睡车的地点选在有信号的城里,但感觉不会出新闻的日子,也睡过岛屿南端海滨的一个树荫掩映杂草丛生的美丽营地,弹弹琴唱唱歌无所事事,仿佛下了班来度个周末;

还在拍日落的码头偶遇了云漫老师和他的摄影团(然而当时并没有认出来);

……






两张稀有的亚裔面孔,一辆(以阿拉斯加标准)干净得闪闪发亮的车,以及美国本土车牌,估计给本地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走到哪儿都有人和我们打招呼。

“你俩就是被渡轮罢工困在这儿的那一对儿吧!还没走呐?”

Lyra:一天又一天,我们就坐在图书馆高高的窗边。窗外常绿树木的枝叶不停摇晃,云层由东南向西北飞快移动,光线明明灭灭。预报了多云间阴有阵雨,可阵雨后的多云间阴不是阿拉斯加东南沿海常见的那一种。虽然乌云密集,但日光依然炽烈,乌云的边缘都是明亮的洁白的镶边,乌云的缝隙中透出清澈的蔚蓝天色。

Eric:阳光露头,我俩便在孤岛上闲逛。开一条荒草蔓生不知通向哪里的土路,穿行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间,车里放起安娜和张玮玮等人的那张现场专辑,她清亮的歌声四下游荡,唱着“森林里的一棵树,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一棵树”。或者朴树的猎户星座,从我迎着风听到梦里的海潮声,一遍一遍循环往复。哪怕熄灭引擎钻进睡袋,在木星的旋律仍然萦绕脑海,一直播放到清晨。

Lyra:日出时分的小岛,时而现出它湿漉漉的本来面目。海上渐渐生出一层低矮的雾气,一直淹没了航标,只留顶上的小灯浮动在薄雾之上一闪一闪。乍看之下,仿佛站在Hawk Hill眺望平流雾中的金门大桥,微缩版的。






小城日子再美,毕竟不可久留。毫无进展的一周过去,我们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中生出一丝焦躁,得思考其它预案了。

最佳结局当然是渡轮恢复,旅途略受延误,但总体路线不变。

称它为A计划吧。时至今日,盼望许久的Sitka已经凉凉,其它几站或许也得割爱。我俩排了个次序:若时间紧张,州府Juneau去过,第一个砍掉;Glacier Bay国家公园前一年打了卡,冰川小飞机的大本营Haines可以放弃;淘金热遗址兼邮轮大港Skagway要优先保住。

底线是抵达安克雷奇的时间——原渡轮8月15号登陆,新船期无论如何不能晚过一周。八月下旬秋色降临,我们的行程排满了自驾线路,还有飞倒数第三个国家公园Lake Clark的看熊团,千万不能耽误。

Lyra:订船票时我还说,早知今年要在Sitka玩一周,去年可以不必去的。没想到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B计划是就近卖车,继续北上。

Petersburg太小,很难快速找到买主,强卖恐怕要大块割肉。机智的我们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把车运到Juneau,州府人口多了十倍,而且有好几家大型车行。那里食宿交通都方便些,可以一边试图卖车,一边再等等渡轮。

但它真正的麻烦在后面。飞到安克雷奇后,得顶着高价租一辆车才能继续旅行。从八月中到九月底,租车至少要两三千刀。也许找二手车贩子谈个先买后卖的交易能省点钱?我俩说好,以8月2号为限,如果没有好消息,就启动Juneau方案。

所谓的C计划,则是我们根本不想承认的一种选择。若渡轮迟迟不复工,飞机加货轮南下原路撤退,其实是及时止血的最“理性”策略。码头经理说,因为没把人送到终点,前半程已经坐过的2000刀船票会退款,刚好折成回家的路费,只当是免费玩了半个内湾航道。

可说归说,筹备了小半年的旅程,怎么能轻言放弃?我俩稍一提起这个念头,便迅速把它丢在脑后。

Eric:其实我并不讨厌旅途意外。原来干活动策划,就非常享受头悬利剑的不确定性,出了状况,再开动肾上腺素摆平一切的过程,简直是平淡生活中难得的刺激。2015年环游美国50州,沿途天气和季节的不如意,都更像挑战而非障碍,平添趣味。可这回的渡轮罢工,却无比令人沮丧——我喜欢的是主观能动性,然而此刻命运握在别人手里,满腔有劲使不出的愤懑。





仅有的好消息,来自于钱包里的一张信用卡。

延误险!

光2019一年,远夏就被它救了两次。五月从维京群岛返程的航班延误,刚好赶不上回家的转机,只能等24小时后的下一班。幸好,买机票的信用卡带保险。别人求航司解决住宿时,我们直接找到全城最贵的丽兹住下,点了room service大吃大喝。这次渡轮罢工也不例外。4000多美元的船票全刷在Citi Premier卡上,就是因为看中它的保险。

简单科普:所谓延误险,指坐飞机、火车、渡轮时,由于延误导致旅客被困在某地,无法按计划继续旅途,银行会报销其间产生的食宿费用。各款信用卡的具体条款不同,重点是延误多久才能触发赔偿,一般短则6小时,长则12小时。

所以罢工的消息一出,我们迅速拨通了信用卡公司的号码。接线的小哥听完被困孤岛的奇葩遭遇,噗嗤一乐,说上个客户跟您一样,也在阿拉斯加遇到渡轮停航,真巧。他确认,罢工是条款明确接受的合法延误原因,于是从原定的船期7月27日开始,在Petersburg产生的食宿费用,都可以找Citi爸爸报销,额度每人500,一共1000美元。

数目听着挺大,但平摊在遥遥无期的漫长罢工上,并不禁花。

小城最便宜的旅馆每晚150,在车里睡了二十天后,我俩决定挑个阴天开房休整两晚。之后依然睡车,大头要花在吃饭上,预算暂定每天60-80美元。别说,掏自己的真金白银远没现在慷慨,拿着用不完浪费的保险赔偿,才算放开肚皮,把想吃的都吃了个遍。

76天漫长旅途里的第一次酒店,竟然是如此住到的。

Eric:分享一些延误险攻略——注意收集证据,像手机上的航班状态、邮件提醒、机场大屏幕等,及时拍照截图保留。如果熟悉保险条款,不必另行询问信用卡公司,先安顿下来该吃吃该住住,记得留小票即可。不熟悉则建议电话确认额度和状况。通常,延误30天内须提交申请,并附上账单票据等,不要拖延。审批后,报销款项会打回卡上。

Lyra:保险最大的应用场景是飞机。尤其天气原因大面积延误时,机场柜台大排长龙,而且未必能要到食宿券,信用卡带保险省心很多。各家福利千变万化,暂不具体推荐(有人想看的话以后可以写写)。2019年夏天我们用的Citi Permier卡已经砍掉了延误险,作为把羊薅跑的羊毛党,简直无上光荣!





图书馆的日历一天天翻,翻过了七月,也翻没了最后一点信心。之前商定的最后期限就在眼前,我们终于下定决心,买到两张8月3号飞Juneau的机票,联系好2号中午送车上货轮。

然而恰如好莱坞电影里俗套的火线营救,好消息在8月2日早上传来——

罢工结束啦!

完全出乎意料。之前两天,网上都说谈判再次暂停,并无和解的希望。谁知,工会和州政府连夜暗中撕逼,在前晚11点达成了协议。看来西方记者跑得不快,渡轮复航的消息居然捂了一宿,才公之于众。

对此全然不知的Eric抱着道别的心态最后一次来到码头打卡,准备告诉经理弃疗的决定。一进门,只见柜台后的大叔满脸笑意,连连招手:

“还没看新闻吧?渡轮后天就恢复了!最早下周二,第一班船能到Petersburg,肯定让你们坐上去。”

Lyra在车里,也刷到了几分钟前新鲜出炉的报道,激动地冲出去扑到同样激动的Eric身上,转了好几个圈。下周二是8月6号,罢工比预料中结束得还早。掐指一算,Sitka之外的三站全部保住,刚买的机票也能取消,一分冤枉钱都不用花。

再想想渡轮退回的前半程船票和延误险赔付,我们只牺牲了一个Sitka,就倒赚了三千?

爽文这么写,都会被喷编得太离谱吧!





既然祸有单行,福也能双至。

极光预报称,8月4日晚会有5级风暴。一个月前,Lyra就盯上了这个日子,原计划去Juneau拍,如今渡轮延误,只能在更靠南的Petersburg凑合。八月初的北纬56度48分没有黑夜,在极光非常强的前提下才可能看到,拍摄效果未知。虽然条件不甚理想,我俩还是来到了面北的海边,支起相机三脚架——管它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

不出所料,天空确实有淡淡的绿色,不过在长曝光下糊成一片,没啥看头。我们很快启动默契的极光流程:Lyra拍照Eric睡觉。至少保证一个人休息,万一要拍整宿,后半夜还可以轮换。

没想到,竟然真的要拍整宿:

“爆了!爆了!快醒醒,开车去码头!”

Eric:我睡得正迷糊,忽然被Lyra兴奋的大喊惊醒。她递过相机,屏幕上的极光已变得形态清晰跳起了舞。幸好我都没脱衣服,赶忙钻出睡袋发动车子。

Lyra:时钟刚好跳到一点。刚才在的海滨公园没有前景,既然极光变强,没准可以尝试灯光更亮的地方,找到更好的画面。

入夜后的小城一片寂静,码头上只能听到船被水波晃动,与木板浮桥轻轻撞击的声音。绿光的舞蹈愈演愈烈,从北方一直蔓延到整片天空,来势汹汹地闪烁,完全压住了眼前的万千渔火。要知道,从前到北极圈内看极光,都得躲开光害找黑暗的环境。而此刻在Petersburg,灯火通明的码头背后,相机里的绿色仍然清晰可辨,甚至还冒出几道强电离产生的蓝紫色光柱。

夏末的夜风温暖依旧,我们站在外面仰着头,彻底忘记了睡眠。






8月6日晚10点,抵达Petersburg整整十六天之后,慢船去北方的旅途终于重新起航。

Malaspina号的汽笛一声长鸣,驶离了港口。天空飘着小雨,我俩坐进顶层船舱里的卡座,一边铺床一边看着窗外熟悉的灯光。南码头、冰锥海鲜厂、北码头、饥饿角、远望公园……一个个去过无数次的地标,渐渐模糊在雨幕之中。有些矫情地说,罢工时满心期盼早日走掉,但真正逃离彼得堡时,心里却又泛起了愁绪。

行程被压缩,后面一周要连赶Haines、Skagway、Juneau三站,在小城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回到紧张状态。看看渡轮时刻表,明天中午十二点才到站——

那就抓紧睡好最后一个懒觉吧。




【下期预告】离开Petersburg,我们来到与路网连通的Haines。作为阿拉斯加的重要陆路入口,它的氛围与峡湾南部截然不同,多了些沙漠客栈般的尘土气。Glacier Bay小飞机的重头戏圆满完成,我们仍对这里依依不舍,不惜改票滞留,甚至决定下次再来。

前文索引:
慢船去北方 | 用一个夏天,开一辆车到阿拉斯加,然后在秋天卖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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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微信最近改版了算法,用户长期没有互动的公众号可能会收不到推送。作为不恰饭的随缘写作者,我们小小的愿望,无非就是写的文字拍的照片讲的故事可以被阅读。所以,如果你喜欢远夏,戳个“在看”,把文章分享到朋友圈,让它被更多人看到,就是对我们继续写下去最大的鼓励了:)



关于远夏

远(Lyra) & 夏(Eric),2002年在中学相识,2010年夏天终于初次结伴旅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现同居波特兰,但很快就要居无定所浪迹天涯。

风光喵。十几年前跳了拍照的坑,近年来越陷越深。约伴时的独裁领队,旅行中的靠谱向导。2008年来美,足迹已经踏过全部50个州,和61/61.5个国家公园。斯坦福地球物理研究生,理想是去北冰洋岸边挖石油。

风光喵专职司机/背包侠/经纪人。遇到风光喵之前是独行侠一枚,国内只有4个省没去过,在美国也走遍了50州。北大广告系不务正业4年,美国艺术管理硕士。业余乐手/律师/码农/会计/厨师……传说中的什么都会一点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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