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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雷:侠骨柔情硬汉,只向真理低头

2016-12-18 王亚中 王亚中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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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说老实话,我跟伍雷不熟,以前写花边书《中国律师排行榜》的时候,虽然伍雷榜上有名,但因对他知之甚少,以至于无从下笔。


近段时间,不知是何缘故,朋友圈频频出现伍雷两个字,刷屏刷的人眼晕,想装看不见都非常困难。律师君只好放开强摁下去的好奇心,去探一探伍雷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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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走着进去,横着出来


北海孟荣展,人事部公派美国密歇根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被当作青年干部人才引进广西北海市,官至市政府副秘书长。一向对组织忠心不二、言听计从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坐上被告席。当他在法庭上说出第一句话“我是个良民,一直都是个良民”时,法官和检察官就开始如坐针毡;当他开始陈述自己所谓的受贿事实系为了配合纪委整倒时任副市长杨志远而无中生有编造出来的时候,法官和检察官如坐火盆;当他讲到广西自治区纪委一位“谢处长”亲自出来劝其捏造事实时,法官和检察官们再也坐不住了,立即通过各种手段阻止他继续在法庭上陈述。


伍雷,此时正是孟荣展的辩护人,面对法检为了帮不法官员擦屁股而非法剥脱当事人的陈述权利,提出了义正言辞的抗议:


审判长,司法的权威不仅仅在于最终的判决,而且还在于司法的过程。正如中央领导人所说的必须让每一个人从每一个案件感受司法的公正。法庭开庭绝对不是为了完成一个既定的任务,而是为了查清案件事实。审判长,你背后高墙上悬挂的是威严的国徽,你在今日的法庭上,必须排除一切干扰,调查本案。不能涉及到纪委就不让被告人陈述,这样的法庭是无法让被告人心服口服的。


面对辩护人的抗议,审判长的回答是,高举法槌,重重砸落,裁定:李金星(网名伍雷)辩护人现在开始不得发言。


岂有此理,律师在法庭上为被告人辩护是法律赋予的神圣职责,身为法官岂可在法庭上践踏法律。


伍雷继续抗议:


审判长,法律保护被告人、律师充分行使辩护权。你今天作出不允许辩护人讲话的裁定,是法律的耻辱,必将是一个笑话。最高院沈德咏副院长前几天还强调:律师是人民法院可以依靠的力量,您竟然不允许辩护人在法庭说话!我抗议!


审判长面无表情:鉴于李金星律师不听从法庭指挥,本庭裁定立即驱逐李金星律师离开本法庭。


伍雷最后一次抗议:辩护席就是我的战场,我绝对不会主动离开这个法庭。我死也要死在法庭之上。


法警头目一声令下:拉出去。法警们一拥而上,揪住伍雷四肢,抬猪一样奔到法院大门口,一把将伍雷扔到了大门外。




某国刑辩律师的境遇,大抵如此吧。


之后,伍雷和另一位辩护人:杨金柱律师,以绝食抗议法院非法剥夺被告人和律师的辩护权,引起全国律师星夜驰援,两位以死抗争的律师得到当地群众英雄般的对待,北海市银海区法院迫于强大的舆论压力,不得不把吐出的唾沫又舔了回去,重新承认了两位律师的辩护人资格。此案详情在网络上多有流传,有心人可自行检索。


当法院公然违法,能与之抗衡的,惟有舆论监督。因此,言论自由、新闻自由,才是依法治国的根本保障。


有一种律师,肩负着法律的重托,沐浴着正义的光辉,当他们走上辩护席的那一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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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个陈光武律师,冲我来


南方周末记者曹勇、黄秀丽2011年8月1日发自北海:


广西北海市公安局之所以不惜触犯国内律师与全国律协之众怒,以“伪证罪”一口气抓了同个案子中的四名辩护律师,被查明是因为北海市政法委定调子要办“铁案”。


在这起由当地政法委主导的“铁案”里,嫌疑人、证人、律师几乎全部身陷囹圄,到2011年7月下旬,4律师代理的“11·14故意伤害抛尸案”即将开庭,全国各地律师组成20人律师团,接替被抓的4律师,前往北海办案。


整整一个月,在北海这个167万人的城市里,控辩双方的较量一直在上演。舆论将其称为“北海事件”。律师解开腰带安检、不明身份人员围殴律师、“哑巴会见”等等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被律师界称为“律师执业权利受到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侮辱”。


伍雷就是20人律师团中的其中一个。为了阻止律师们揭开遮在北海上空的黑盖子,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员组织一群暴徒对律师们数次进行殴打。


第一次是在酒店房间,陈光武、杨名跨和徐玉明被一群由妇女带头的暴徒破门而入,持棍殴打,连抓带咬,场面不堪入目。几名训练有素的男人在走廊里转来转去,并不动手。过后,一个自称死者黄焕海家属的神秘男子,走进房间,威胁律师:“立刻离开北海,不准做无罪辩护。否则出不了北海,像蚂蚁一样把你踩死。”男子连说了三遍,出门扬长而去。


第二次是在酒店大堂,依然是同一拨人马,将陈光武、李金星和杨名跨围住殴打。陈光武年老体弱,体内装有医用支架,人高马大的伍雷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攻击。一个小时后,伍雷口吐白沫、晕倒在地,大群暴徒一哄而散。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两辆警车就在大门外停着,没有警察上前制止。




第三次是到北海市看守所要求会见,还是那些农村妇女,在看守所门前阻挠会见:谩骂、追打、吐唾沫、抓衣服。律师要求看守所开门,进去躲避。看守所不开,称“你们进来我们就不安全了”。


某国刑辩律师的处境,果真如此吧。


两年后,北海中院一审宣判,北海“11·14故意伤害抛尸案”5名被告人殴打致死被害人黄焕海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法院不予确认。 


真相的还原,是如此的不易。推动法治进步的,少不了律师们的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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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2012年的一天早晨,著名律师伍雷蹲在北京南站一个楼梯拐角嚎啕痛哭、泪如雨下,一个人高马大的山东大汉,此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在哭什么?他在哭一条不该被逝去的生命。




李占双,一个19岁的青年,因抢劫出租车被判入狱的囚犯,在狱中被牢头狱霸勒索,逼迫他向家里要钱,打入狱警的银行账户。因李家赤贫如洗,李占双多次要钱不得,惨遭毒打,生不如死。为了尽快结束生命,李占双选择了杀人换取死刑。


伍雷是李占双案死刑复核阶段的免费法律援助律师,接受委托之后,南下上海,北上呼伦贝尔,坐火车到遥远的海拉尔,找到了不止一位案件知情人,在极其艰苦的情况下搜集到自认为本案不应死刑立即执行的重要证据。遗憾的是,监狱方自始自终都不允许伍雷会见李占双,虽然《刑诉法》上明明白白写着:辩护律师持三证要求会见当事人,看守所应当及时安排会见。


看守所:“我们没意见,但我们只是替监狱看人,你得征得监狱同意”。


监狱:“你们得拿着最高院的批准手续来”。


愤怒的伍雷在网上怒吼:“我要找扎兰屯监狱长决斗”,“我输了我死,我赢了你让我会见!”


未几,李占双的母亲打来电话,死刑核准了,监狱通知家属去见最后一面。


“妈妈你多保重,注意身体。社会这么黑,你多小心”,李占双只说了这四句话,就被押赴刑场。


此时此刻,不仅伍雷在哭泣,正在码字的律师君也不得不停下来去洗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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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冤路上难重重,万水千山我独行


超期羁押、黑监狱、不白之冤……无数无助的眼神在期待;为推进冤案申诉,洗去无辜者不白之冤,伍雷联合国内一批有志律师发起了“拯救无辜者”洗冤行动。聂树斌案、吴昌龙案、念斌案、陈满案、陈夏影案、陈国清案,案案都有他的身影;北上广深、西部边疆、大漠草原,处处都有他的脚印。




他与著名法学教授何兵相识已久,却很少谋面,两人交流最多的就一句话:“何老师,某地有一家子太冤了,喊喊吧。”“法律上确实没问题吧?”“肯定没问题。”“好。”


据何兵教授估算,十八大后平反的重大刑事冤案,将近一半是伍雷直接参与或直接、间接推动的。


在北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伍雷说得最多的是这样一句话:我们必须尽快结束北海的案子,前面还有很多急需申冤的人在等着。律师君忍不住要用一个贬义词来表达对伍雷的高度赞扬: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伍雷给法院送过红薯,被法警抬出过法庭,被暴徒群殴住过院,这些扑面而来的枪林弹雨,都没有将其击垮。但最近听说他去南方开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庭,回来就被莫名其妙的要被停止执业了。


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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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伍雷洗过的冤案太多,关于伍雷的故事太多,对伍雷的赞誉太多,网上刷屏已经刷的手软。


公道自在人心。


朗朗乾坤之中,青天白日之下,如果说伍雷这样一个律师界的楷模不称职,猪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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