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佛系海航
众生看果，菩萨看因。——海航创始人陈峰
海航的 2018，像极了万达的 2017，甚至会更为惊悚。
渡尽劫波兄弟在。
对王健林而言，2017 是刻骨铭心的一年：经历了股债双杀，壮士断腕，把 13 个万达城、70 多家酒店以 670 亿的地板价甩给了融创中国孙宏斌和富力地产李思廉。
在许家印微笑登顶首富的同时，王健林身价却跌至第 5 位。
上山容易下山难。到了 2018 年初，王健林总算松了一口气，在万达 2017 年度总结中说：
万达集团以成本计资产 7000 亿元，同比减少 11.5 %；其中，国内资产占比 93 %，国外资产占比 7 %。为什么专门提这个数据？去年有人说万达把大量资产转移到海外去了，数据证明完全不符合事实。
万达十几个文旅项目叠加在一起，虽然通过销售物业能回收大部分现金，但至少五到六年内，每年净增 1000 亿负债，压力相当大。现在全球和中国都在去杠杆、降负债，这样加杠杆、逆势而为是不科学的。
万达集团将采用一切资本手段降低企业负债，包括出售非核心资产、保持控制权前提下的股权交易、合作管理别人的资产等等。万达要逐步清偿全部海外有息负债，将企业负债降到绝对安全的水平。今天我可以在这里负责任地说，万达集团在全球绝不会出现任何信用违约！万达 30 年没有出现一起信用违约。
老王念兹在兹的还是两个关键词：海外投资、债务。
轻舟已过万重山，老王此刻应该有心情品茶了。
万达的 2017，就是海航的 2018 。问题是，海航能否渡过此劫？
海航动物凶猛
须知，在海外并购“四大天王”万达、复星、安邦、海航当中，海航是最动物凶猛的：
据 Bloomberg 的数据，在过去三年，海航累计海外投资高达 450 亿美元。这意味着中国外汇储备从 4 万亿下跌至 3 万亿美元的“跳水”中，海航一家就“贡献”了 4.5 %！
据普华永道的数据，在 2016 年前十大海外并购交易中，“海航系”占据了 3 席，分别是渤海金控以 99 亿美元收购 C2，海航旅游集团以 64 亿美元收购希尔顿 25 ％的股权，以及海航集团以 60 亿美元收购英迈。
海航总资产从 2015 年的 953 亿美元，暴增 81 %至 2016 年年底的 1730.95 亿美元。
海航还以觊觎欧美主流企业的雄心而著称：
2016 年海航以约 3.5 亿美元收购维珍公司 20 %股份，维珍是由全英国最抢镜头“嬉皮资本家”、行为艺术家理查德•布兰森爵士创办的一家特立独行的企业。
▲维珍航空创始人布兰森
海航累计已购入德国最大银行——德意志银行 2.047 亿股，以近 10 %的持股比例成为该行最大股东。
海航持股 25 ％的希尔顿酒店堪称全球最大顶级酒店集团之一，拥有遍及 90 个国家和地区的逾 4,000 家酒店，包括希尔顿酒店、华尔道夫酒店、康莱德酒店、希尔顿逸林和希尔顿花园酒店等 10 大品牌。
▲芭堤雅希尔顿酒店
2018 年，海航流年不利
1 月 22 日开盘仅 20 多分钟，海航系旗下三只股票海航基础（600515.SH）、海越股份（600387.SH）和海航创新（600555.SH）均告跌停。海航旗下五家 A 股上市公司供销大集、海航控股、天海投资、渤海金控、凯撒旅游等，均公告称以筹划重大事项为由宣布停牌。
海航与万达患的同样的病：高负债、激进的海外投资。
不过，海航的局面比万达更为复杂和敏感。
寒风已经劲吹：
2017 年 11 月：瑞士并购监管部门表示，海航集团以 14 亿瑞士法郎收购航空服务公司佳美集团( Gategroup )时，对自己的所有权结构提供了“不真实或不完整的”信息。瑞士并购委员会要求安永( EY )核查该收购交易是否遵循了最佳价格规则。
2017 年 12 月：新西兰海外投资办公室阻止海航以 4.62 亿美元收购澳新银行( ANZ Bank )旗下的 UDC Finance 的计划，理由是“其所提供的有关所有权和控制权益的信息不够充分。”
总部位于美国的软件集团 Ness Technologies 在纽约州最高法院向海航及其总部位于北京的 IT 外包公司文思海辉( Pactera )提起诉讼，声称这两家中国公司不履行协议，海航被指“毒化和蓄意破坏 CFIUS 审查过程”，导致这笔交易最终泡汤。
债到还时方恨多
按照海航方面提供的数据，目前海航总体债务规模为 2500 亿元左右，集团资产负债率实现七连降，从七年前的 82 %降至 59.5 %。
但是，《华尔街日报》在 2017 年 11 月报道称，海航集团债务总量达 1000 亿美元左右。 2017 年上半年，海航集团的利息支出达到创纪录的 156 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超过一倍。其短期债务达到 1852 亿元人民币，超过其现金储备。
懂财务的人都知道，最危险的不是负债率，而是流动性。即使负债率只有 59.5 %，但如果资金链断了，一样没辙。
海航的资金链越发绷紧：
2017 年 11 月：海航在香港出售了 3 亿美元期限为 363 天的债券，利率为 8.875 %，这是有史以来中资公司对一年以内期限债券提供的最高利率。
2017 年 11 月 30 日：中国货币网的债券募集说明书显示，海南航空原计划在中国市场发行 10 亿元人民币的永续债券，用发债收入偿还到期债务。不料，这笔原本计划于 12 月 6 日发行的永续债最后却取消了发布。
2017 年 12 月：国际评级机构标普将海航的信用评级下调一档至 B，比投资级低五档。该机构指出了海航“激进的财务政策”和越来越大的“流动性趋紧”风险。
2018 年 1 月：海航旗下互联网金融平台聚宝汇，被爆出在兑付员工和个人投资者的资金上出现逾期。这已经是该平台在一个月时间里，出现的第二次逾期状况。平台数据显示，聚宝汇累计借款余额为 278.3 亿元，贷款余额为 199.69 亿元，累积用户数 1884.25 万人。
2018 年 1 月：负责推销银行承兑汇票三位中介人向英国《金融时报》透露，海航愿意为一年期融资支付 11 %至 12 %的利息，远高于中国高质量借款人的典型利率。在 2017 年年中，类似票据的收益率只有 7.5 %。
2018 年 1 月 19 日：有消息称海航 CEO 谭向东取消了参加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计划。
风大，扯乎
海航管理层显然已经充分感知了风向，开始战略收缩：
2017 年 7 月：海航旗下喜乐航发布公告，声称“因交易交割条件尚未达成”，终止重大资产重组，即半年前轰动一时的喜乐航收购美国 GEE 的交易。成立不过四年，刚在新三板挂牌数月的喜乐航，计划以 4.15 亿美元收购 GEE 34.9 ％股权，这是新三板上市企业首次投资美股企业。
2017 年 11 月：海航通过子公司 Tangla Spain 售出其所持有的 1.14 %西班牙 NH 酒店集团股份。
2017 年 12 月：对冲基金埃利奥特( Elliott )利用海航集团( HNA Group )的流动性紧张，取得了后者在瑞士免税店运营商 Dufry 近 6 %的股份。
2018 年 1月 19 日：海航又向西班牙监管机构申报出售其在 NH Hotel 所持 29.5 %的股份，这部分股票目前市值约 6.3 亿欧元。
彭博社消息称，海航近期正就位于金丝雀码头的路透大楼和瑞信大楼的出售，寻求有意接盘的潜在购买者。值得注意的是，其售价或低于两栋大楼购入时的 3.66 亿英镑买入价。
▲伦敦金丝雀码头之夜
“佛系商人”陈峰
65 岁的陈峰是海航主要创始人，他是中国最具“佛系”光环的商人。
▲中间为海航创始人陈峰
海口海航大厦是一个奇特的建筑。按照陈峰的解释，那是一个盘腿而坐的释迦牟尼佛造型。
十多年前，陈峰开始信佛，研修密宗，常跟普陀山、法华寺的僧人交往。
只有小学文化的陈峰还拜了国学大师南怀瑾为师，陈峰“佛学治企”，国内无出其右，堪比当年国民革命军北伐第八军军长唐生智的佛学治军。
海航的佛系色彩体现在很多细节上：
海航内部的说法是，每个员工的胸牌吊带都是找高僧开过光的。
陈峰大量阅读佛家经典，他的宗旨“精进人生，造福众生”就是从佛典中演绎而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海航员工之间，甚至见客户，都是单手施佛礼。海航机长的工作牌背后都印有佛像。
陈峰还喜欢相面，喜欢大脸盘的长相。所以在海航的空乘人员中，东北人比较多。
陈峰在办公室里是穿着道服工作的，读书、打坐、记录心得是他每晚的必修课。陈峰每天用蝇头小楷书写心得体会，起名为《参禅随笔》。
陈峰聘请了青年学者邓英淘从南怀瑾所撰《论语别》中精选出 13 万字，作为公司全体员工的学习资料。
▲陈峰与南怀瑾
在海航，每个员工都被要求能熟练背诵“同仁共勉十条”。陈峰随时可能抽查。有一次在飞机上，陈峰让一个女空乘当场背诵。结果没背诵出来，陈峰将她发配到边远地区去了。
海航的管理干部都被要求学习陈峰编撰的《精进人生》小册子，由陈峰亲自讲。高级管理干部要读《大学微言》。
▲海航佛系色彩的公务舱
陈峰对海航的经验总结也离不开佛心：
海航十年成功的秘密是什么？我告诉大家三句话：发善念，用心力，尽人力而顺天命。天下最大的力莫过于慈悲心力，真正去发善念为社会、为他人做点事，就会有心想事成的力，就会获得极大的成功。
海航，这两个字饱含菩提智慧。
建议大家认真学习海航的企业文化丛书，加强读书学习，日本文化就得益于集儒、释、道三家之大成的《菜根潭》，日本的管理者在进入高层前必须做两件事，就是学习禅定和熟读《菜根潭》，外国人尚且这样，为什么我们中国人不利用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粹来提升自身修为呢？
重视因果，珍惜福报。天下事都是有因果关系的，一分努力，一分收获。今天黄河断流、沙尘暴、非典，都是人类同大自然之间关系的因果反映。“众生看果，菩萨看因”，如果大家都有看因果的智慧，很多事做起来就会小心多了，很多事就不敢乱做了。出现了什么样的“果”，就一定有产生“果”的“因”，大家要珍惜福报，精进人生。
一德二命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构成了影响人生的五大因素，而在这五个因素中三分人力、二分天命，自助天助，人的命运是可以自己把握的，所以大家要多培养道德、公德，多积阴功、多读书。
海航的“四大”理念（“大众认同、大众参与、大众分享、大众成就”）是河北净慧长老提出的“生活禅”的理念，海航引为企业管理的指导思想；十条“同仁共勉”规范是佛教名家南怀瑾帮助海航确立的。就连海航建立的基金会——“慈航基金会”，也佛味十足。
陈峰的经历堪称传奇。曾任国家民航局、国家空中交通管制局计划处副处长，后来在中国农村信托投资公司负责世界银行在中国的贷款项目。陈峰说：
在中农信的日子虽短，但回过头看，后来我做航空公司时能最早有利用资本市场的意识和方法，跟这应该不无关系。回想每一段的经历，都没有白费，对于海航的创建和发展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陈峰精通资本市场运作。1990 年海南省航空公司通过定向募集的方式筹集 2.5 亿，并借此完成了公司的股份制改造。陈峰回忆创业往事时说：
那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时代，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代。
陈峰和王健（海航集团董事局董事长）二人曾远赴美国，成功说服了索罗斯旗下基金公司参与到海航的融资中。
索罗斯何等精明？足见陈峰的魅力。
▲陈峰与索罗斯
尝到了金融的甜头，陈峰一发不可收拾。
一位海航前员工回忆说，对于借钱发展，陈峰曾说：
虱子多了不痒，借多了也就睡得着了。
话虽如此，债太多了，也会睡不着。
借鉴万达的经验，海航要顺利渡过考验，一要表好态，二要以实际行动“去杠杆、回归国内”。
2017 年 7 月 1 日，海航集团召开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 96 周年大会。大会设置了海口主会场及 60 余个视频分会场，共有 2000 余名党员代表参加本次大会，共同庆祝党的生日。
每年“七一”期间，陈峰都要给新党员和党员干部上一堂党课，陈峰 2017 年讲党课的主题是：感恩伟大的时代，打造世界级卓越企业，服务国家发展战略。
现今，海航集团党组织已发展成为海南第一大企业党组织，拥有一级党委 1 个，二级党委 7 个，三级党组织（党委、党总支和党支部） 474 个，党员 12258 名。党员干部占到境内全体管理干部的 60 %。
陈峰在 2018 新年致辞中依然信心饱满地说：
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我们的梦想。
不过，对于致力于“发心求正觉，忘己济群生”（《楞严经》）的海航而言，当下要务不是“济群生”，而是“救自己”。
要自救，须舍得。《地藏经》说：舍一得万报。我把这句话送给陈峰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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