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酷玩实验室(ID：coollabs)
作者 | 蛋蛋姐
编辑 | 江天
小时候，一说起医院
我总会仰着天真的面庞
想到那个让人憧憬的职业
医生
但是现在，一说起医院
我想到的
却是另一个职业
医闹
对，你没看错
我说的不是某一个事件
也不是某一些行为
我说的是一个职业
医闹人
我想大家都看过很多医闹的新闻
我每次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
我心里其实有一个疑问
就是这些所谓闹事的病人家属
他们哪来这么多能吵能打能骂的亲戚
有时候动不动还几百人
他们是什么大家族
找人闹事怎么这么容易的？
就比方说拿你自己来说
不用太多
我要你1天之内
找10个愿意跟你去医闹的亲戚
你能找得出来吗？
别说是找人去做这种
不文明、还有一定生命危险的事情
我上次想组织周末公司聚会
组织大家去欢乐谷玩
乌鸦上尉和快爷竟然都不肯来！
不但不来
还要怼我一句说——
“大家都很忙的！”
我最近才知道
中国的很多医闹
其实背后都有这样一个产业链——
职业医闹人！
除了患者家属
因悲愤而引发的医闹外
还有这样一群人
他们可不是什么患者家属
他们甚至和患者没一毛钱关系
他们大闹医院，出手打伤医生
也不是为了出气
或者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
利用医闹赚钱
2017年3月
在湖南衡东发生了这么件事
一名76岁的男性患者因胸闷气促
被送到了医院
由于患者情况持续恶化
医生们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后
患者不幸去世……
得知消息后
患者妻子就像疯了一样
扑上来要医生为她老公偿命
甚至撕扯医生的头发
导致该医生脖子、头、脸、手
全部被抓伤
考虑到死者家属悲痛的心情
也为了尽可能减少负面影响
尽早恢复医院正常秩序
医生给死者的女婿和儿子看了视频
表示医生及时进行了抢救
并结合监控
解答了死者家属所有的疑问
死者的儿子和女婿当即表示理解
并说不再找医院的麻烦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
又有一群人大张旗鼓地来了
带头者自称是死者内侄谭某
带着十几个人冲入医院
声称这事儿绝对是医生的锅
他们此行一定要讨个说法
他们骂骂咧咧，推推搡搡
一会儿掀翻桌子
一会儿声称要8万赔偿
甚至还扬言
如果医生不满足他们的要求
过几天他们还要再带300人过来
把医院砸平
看到这里
蛋蛋姐也瑟瑟发抖
按说监控也给你看了
问题也给你解答了
你还来医院闹个什么劲儿
就算你真要钱
你要钱就要钱呗
带这么多人干啥
难不成自知理亏
多张罗个几百人前来壮胆？
毕竟，300人的阵仗
就算没把医院砸平
也会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啊
看着他们如此猖狂
迫不得已的医院
只好报了警
一报警，这才发现
原来这群人早就是
职业医闹中的惯犯了
他们动不动就组织一大帮人来
在医院门口哭爹喊妈
烧纸钱
放鞭炮
挂横幅
……
简直就是一票戏精附体
凭借这样的方式
他们横行于各大医院之间
据说，有的医院还真买帐
他们还真要到过十几万块钱
尝到甜头的他们
就更不能放弃
每次能讹到钱的机会了
这不，就连保安的阻拦都不放在眼里
冲上去就把好好的保安
打的住了院
年轻的小伙子缝了足足8针
看着他们这么有组织有目的
楼上看病的医生们
心里也五味杂陈
满身满眼流露的
都是满满的无力感……
毕竟，如果是真的医疗纠纷
那么病人来闹一下
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们这么折腾一番
明明就是没事找事
就是想多讹点钱罢了！
而根据我的调查
之所以这群人这么张狂
而且人数众多
是因为其中确实有利可图
我了解到一位职业医闹人的故事
我们就叫他成哥吧
成哥是长沙人
曾经做了七八年的医闹人
现在他说“金盆洗手”了
2006年，成哥骑摩托车出了一场车祸
在医院医治半年后
还是留下了残疾
右腿至今走路都有点瘸
虽然从医学上来说
医生并没有失误
但是成哥坚持认为
这本来只是个骨折的小手术
却导致自己落下残疾
一定是医生误诊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
他每天带着亲戚朋友去医院
打横幅、喊口号
他发誓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最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
他意外地从院方拿到一笔补偿款
就是这件事
让成哥发现了“商机”
从此踏上了职业医闹之路。。。
据成哥说
医闹这个职业
现在已经发展得很“完善”了
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职业工作流程
甚至总结出了术语：
“风谣火除”
第一步，“风”
就是收集情报
成哥说，他们一般会雇人
在医院病房内四处打听
有的医院的护工、清洁工也是他们的眼线
比如说，找市里人流量最大的医院
两瓶酒、一盘猪头肉
总花费不到15块
就能和担架班的师傅搞好关系
关系混熟后
他们随便打听下
就知道医院哪个科室死了人
如果是长期线人
他们会根据线索的“含金量”
来支付线索费
“含金量”的意思是：
“一般来说，没得绝症却死了人的
线索价值最高。”
找到线索之后
接下来就是煽动家属
他们就会去相应科室观察病人家属
一旦发现有的家属
情绪激动，愤愤不平
张口闭口骂医生庸医的
他们的“目标客户”可就找到了
为了和家属建立联盟
他们首先对家属表示惋惜
不管家属对医生有几分抱怨
在这时，他们首先要做的
就是激发家属愤怒的情绪
让家属觉得
亲人的去世
一定是医生的某些失误造成的
要是遇到非绝症却死亡的病人
他们的说服力可就更强了
凭借一番“动人”的游说
他们总是能
成功挑起家属们的愤怒情绪
他们的说辞也相当吸引人
“毕竟，人都死了
你不闹什么都没有
反而还得乖乖掏医药费
不如让我们冒充家属大闹一场
就算医院真没啥过错
为了息事宁人
您也能多赚点不是”
一旦家属们“上钩”
他们会建议家属先封存病历
再怂恿家属大闹一场
等到医院和家属关系闹僵的时候
接下来
就是医闹们出场的时候了
至于后面该怎么操作
家属们完全不用担心
一切由职业医闹者自编自导
家属只等着最后拿钱就行
一般来说
很多家属本来就心中有气
又看到这种不出力还能拿钱的好事
经常有家属表示：
好啊好啊，你去折腾吧
我尽全力配合你
有一次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一个医闹
说要是医院没错咋整？
你们这么闹
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位身经百战的医闹同志
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没错啊，怎么可能没错
病历是人写的
是人总会犯错嘛”
就这样，家属的工作做通了
前期的矛盾铺垫也到位了
医闹的“专业团队”就要粉墨登场了
第二步，“谣”
就是制造谣言
通常的方式是拉横幅、发网帖
污蔑医院草菅人命
让医院陷入舆论道德指责
这个已经有成熟的套路了
首先是请一些“群众演员”过来
让他们去医生办公室
也不真动手
先摆个阵势吓唬吓唬
打打心理战
这套路用的太多了没用以后
他们也会变化花样
比如他们会打着老弱病残的旗子
张罗一群大爷大妈过来
300块一天，啥也不干
指哪就在哪儿耗着
还包午饭矿泉水
这群大爷大妈们
上哪能赚到这么多钱
乐滋滋的拿个扇子搬个小板凳
扎在他们指定的位置上
而这些“群众演员”
在行业里甚至有通行的薪酬表
大概是这么个水平——
偶尔遇到啥套路都不吃的
他们就举着横幅，拿着花圈
自打医院一开门就堵在那里
男人们骂骂咧咧
女人们哭哑了嗓子
你不给钱，他们就闹的你不得安宁
一直耗到下午医生们下班
要是问题没解决
第二天就接着来
反正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第三步，“火”
就是使用武力
成哥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手
而且这几年
社会影响越来越大
各方面管得越来越严
他们也轻易不动手
“只要不动手，警察就不会管”
“但如果对方调子高
始终不接坨，不派人来处理
那就怪不得我们。”
在早几年的时候，职业医闹往往会
雇请社会人员打砸、辱骂甚至殴打医生
让整个医院陷入恐慌
第四步，“除”
就是收尾谈判
当医院被医闹折腾得受不了了
一般院方会主动接受谈判
到这里，医闹的工作基本上就算成功了
“这样我们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基本上闹到最后
因为担心事态闹大
医院还是会出面的
不管有失误没失误
大多数医院都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拿出少个几万多个上百万的赔偿
迅速了结此事
打发了这帮要钱的人
那万一医院见多了这套
没讹到钱咋办
这些职业医闹者岂不是亏了？
别担心
医闹早就把医院能想好的解决方案
摸的清清楚楚了
就算最终证实医院无过错
法院也会以协商庭外和解的形式
本着同情弱者的原则
由医院以人道主义的理由
支付患者若干赔偿
而一旦判定有过错
医院还得赔付巨额金钱
支付打官司的所有费用
反正横竖医院都得赔点钱
他们还怕什么呢？
而一旦目的达到，“索赔”成功
成哥就会按之前和家属谈好的分成
拿走自己那部分
最少提成8%
而如果最后被赔的钱
没有一开始约定得多
那也没关系
成哥说：
“医闹吃的就是一碗不讲理的饭”
就算真没要到多少钱
他们也会想尽办法
从家属手中抠出一笔钱来
毕竟，连大医院都敢讹的人
会怕你个小小的家属？
有时候他有把握讹医院一大笔钱的
干脆直接将提成
定为补偿款的一半
按照五五分成
几次三番下来
自然能赚到不少钱
成哥坦言
自己干了7年
在长沙买了两套房、一辆车
这可比蛋蛋姐踏踏实实写文章
赚的多多了啊
就这样，慢慢的
“大闹大赔，小闹小赔
不闹不赔”的风气
就形成了
这种屡禁不止的医闹问题
让一向超负荷工作的医生
感到压力山大
不仅是牵涉其中的医生
可能有生命危险
其他医生也是人人自危
关键是
这也会影响到
对其他病人的正常治疗
而至于我们身边
听到的医闹悲剧
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2016年2月4日
一名5个月大患儿因为重症肺炎
被送进了平阳县人民医院
一番抢救后
孩子最终没能战胜病痛
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着幼小的孩子就这样走了
家属气愤难耐
集结了数十人打砸医院儿科病房
辱骂医务人员
其中一名怀孕六个月的护士
被家属一顿人身攻击
打人者边打边骂
“我的孩子没了
你的孩子也要一起陪葬！”
护士被推搡着瘫坐在地上
掩面痛哭
满满的委屈
隔着指缝都溢了出来
然而
让医生委屈、心痛
在患者家属眼里
这算什么啊
更有甚者
一顿暴打就结束了医生的生命
2016年5月18日
湖南邵东县人民医院某医生正在接诊
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患者家属
家属突然涌上前来
一拳将医生击倒在地
后来，虽经医疗专家的全力救治
可遗憾的是，当天下午
该医生就停止了心跳
倒在了自己奋战多年的手术台上
救死扶伤的医生
一次次遭遇殴打、辱骂
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看者无不心寒
……
根据《中国医生执业状况白皮书》的数据
截至2018年1月9日
中国有66%的医师
经历过不同程度的医患冲突
其中经历过语言暴力的占51%
我国每所医院
平均每年都要发生27起暴力伤医事件
看着他们这么猖狂
频繁活动在各大医院里
蛋蛋姐心里也纳闷
难不成这种讹钱的方式
真就没人管吗
可实际上
早在2014年全国两会期间
就曾有90名全国政协委员
呼吁打击“医闹”等涉医违法犯罪
接着，2015年11月1日起
施行的刑法修正案（九）
将刑法第290条第1款修改为：
“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使工作、生产、营业和教学、科研、医疗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将“医闹”行为正式入刑
不过
虽然“医闹”行为
早在2015年就已经入刑
可到现在都屡禁不止
很多参与职业医闹的人甚至觉得
我就是在那里坐了坐
我也没打砸抢烧
就算你说有人犯法
那也不该抓我
要抓你抓头头去呗
毫无疑问
医闹是社会的毒瘤
是阴险狡诈的钻空子小人
可这些
真的都是医闹的错吗
成哥曾跟我说过一句话
他们“从来都不愁没客户”
因为对大部分家属来说
“这就像占小便宜一样
能占点便宜总是好的
反正占不到也没啥损失”
而对于我们旁观者来说
看起来吃亏的是医院
跟我们也没啥关系啊
但实际上
我们真的没有损失吗
这种情况严重挤压了
对正常病人的治疗和赔偿
一方面是医生在医闹状态下
无法正常开展医治工作
另一方面
医院手上的相当一部分抚恤金
都被医闹讹走了
反而让真正应该得到赔偿的病人
无法得到相应的赔偿
更加让人忧心的是
由于对医闹的报道越来越多
我们祖国未来的小花朵们
早就将医学专业拉入了黑名单
在一项针对高考状元
报考专业的测试题中
这群全国最优秀的学子们
竟然没有一个人
愿意投身医学的大怀抱中
而那些即使报了医学专业的
毕业之后
也不愿意当医生
根据相关统计
中国近10年来
有470万医学生毕业
但医生总数只增加了75万
也就是说
有395万医学生选择了转行
毕竟
一旦拿起手术刀
开起处方单
心就砰砰砰直跳
担心万一有点失误
一出门就被拐角处的大刀给砍了
如此战战兢兢
谁还敢踏踏实实做医生啊
医生和患者这两个群体
究竟要如何
才能真正互相理解
蛋蛋姐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
我们这个13亿人口的大国
目前儿科医生缺口近9万
全科医生缺口近21万
麻醉医生缺口约30万
。。。
要是再按这个趋势下去
在未来的某一天
你，我
又或是我们的父母子女
躺在医院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
我们该去哪里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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