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城管这一群体，大多数人还是有难以改变的负面印象。然而在典型的城管小贩冲突中，双方率先挑起肢体冲突的几率其实是差不多的。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新闻报道改变人们对城管的成见？打开手机，简单检索 “城管” 二字，十有八九都能找到近一段时间里关于城管和小贩冲突的报道。据几年前的 《中国城管网络形象分析报告》 统计，在 44.2% 的相关报道中，城管的形象是负面的；65% 的负面报道中，城管伴随着 “暴力” “野蛮” “殴打小贩” 这样的描述。时至今日，说起城管这个群体，多数人心中恐怕还是有一种难以改变的印象——野蛮粗暴、使人畏之如虎。前段时间，甚至有一段几岁小男孩手持钢管保护奶奶对抗城管的视频在网上疯传。然而，武汉大学的闫岩老师和她的学生经过研究发现，城管在人们心目中如狼似虎的形象，其实和现实是有一定偏差的。比如，在典型的城管－小贩冲突中，双方率先挑起肢体冲突的几率其实是差不多的。甚至，尽管城管更可能主宰局面，但是当小贩主宰了冲突时，城管的受伤率会提高至 7 倍，而死亡率会提高至 10 倍。既然人们对城管的印象是有偏差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新闻报道改变人们对城管的成见？闫岩老师和她的学生进行了另一项研究，他们发现：人们先入为主的印象不是那么好改变的。研究者先就包括城管－小贩冲突在内的几类社会冲突，调查了一百名大学生的想法。两周之后，研究者们又召集这些学生，并把他们随机分成三组。所有学生首先都会阅读到关于城管－小贩冲突的同一则文字报道，报道本身是中立、无偏向性的。接着，三组学生会看到内容有差异的新闻照片：分别是两名小贩受伤、两名城管受伤、一名城管和一名小贩都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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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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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受伤
然后，研究者再用和上次调查相同的问卷检测这些学生的看法是否有变化，同时还收集了他们和城管有关的个人经历和媒体使用情况。在这次分组阅读报道两周后，研究者又再一次对这些学生进行了调查，以测试这些照片的效果是否在两周后发生了明显的衰减。比较这三组测试结果之后，研究者发现：在人们对社会问题有着强烈的先入之见的情况下，新闻照片中展现的不同案例并不能带来明显的不同效果。不管受试者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照片，即使是城管受伤的照片，他们也依然会认为：城管更可能先挑事，而小贩更可能会是冲突受害者。也就是说，媒体展现这样的生动案例，其实很难改变人们的刻板印象。不过，如果关注的是每组学生自己在实验前后的观念变化，而不是在各组学生之间进行比较的话，媒体上展现的案例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存在的。相比于实验两周前的最初印象，学生们在看到城管受伤照片之后，会更少认为城管是挑事者、小贩是受害者，而更多认为小贩是挑事者、城管是受害者。也就是说，如果进行组内而非组间比较，就能发现媒体对人的影响确实存在。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媒体报道带来的影响也会逐渐消失，人们的想法又会回到曾经的水平上去。虽然在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因素影响人们的态度，但唯有初始印象，能在所有阶段都持续发挥影响。甚至可以说，初始印象是唯一一个可以对后面任何阶段产生显著影响的因素，它在锚定着读者的基本态度。这一发现说明，大量投入精力建立人们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一旦第一印象被建立，特别是负面印象，就很难被改变了。另外，研究者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虽然媒体报道对读者的大多数观念没有持续影响，但是它会明显且持续地改变读者对这类事件的普遍程度的估计。人们在读到城管受伤或者城管小贩都受伤的报道后，都会降低对这类问题的普遍程度的估计，而且也唯有这种影响会持续到实验两周之后。
研究者认为，这种改变之所以能有持续性，是因为人们对不同的信息有着不同的加工方式。因为事件普遍程度是一个抽象问题，而城管小贩谁先挑事是一个具象问题，人们对前者进行信息加工的能力是不及后者的。不同的信息加工方式，也就带来了不同的结果。在抽象问题上，媒体报道对读者的影响没有明显衰退。这也表明，媒体信息对人们态度的影响是复杂的，这种影响并不仅仅取决于有无媒体报道，同时还牵涉到人们输入的信息和人们的信息处理模式这两者之间是如何互动的。
大众媒体上的新闻能够改变人们对社会问题的泛滥程度的估计，但是无法扭转人们对城管和小贩的整体印象。这样的结论，其实也给新闻工作者们提供了一点建议：虽然具体的刻板印象很难被改变，但人们的抽象观念却有一定的可塑性，而对后者的重塑，才是媒体可以大显身手的地方。
给观察员一点看得见的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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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 Y., & Jun Liu. (2016). Effects of media exemplars on the perception of social is-sues with pre-existing beliefs. Journalism & Mass Communication Quarterly.闫岩, & 毛鑫. (2015). 失真的镜像——对优酷视频中“城管vs.商贩”冲突的内容分析. 新闻与传播研究 (2), 71-88.文字编辑：方可成 张跃然
图片编辑：林亦然
微信编辑：余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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