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灭绝线上拽回来的喀斯特石山精灵

# 白头叶猴

生活在喀斯特石山的白头叶猴成功地战胜了石山环境的挑战，克服了石山环境的困难，成为石山栖息地中的成功者。
为挽救距濒临灭绝仅一步之遥的白头叶猴，中国与时间赛跑，不断加大保护力度，改善猴群栖息地环境，加强生态修复，白头叶猴从“急剧减少”到“逐步增加”，这一世界珍稀野生动物保护取得重要进展。

白头叶猴，全球仅存约1200只的濒危物种，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列为“极危”级别。这类珍稀动物目前在全球范围内仅出没于中国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左江以南、明江以北的一个三角形狭长地带。山高林深的生存环境，终日隐于树丛的习性，让白头叶猴显得格外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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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斯特石山的精灵

觅食的白头叶猴。蒙有蔚摄

白头叶猴又名花叶猴，俗称白头乌猿，属灵长目猴科疣猴亚科乌叶猴属，是我国特有的仅分布于喀斯特石山的珍稀濒危灵长类动物。

它最早于1955年由北京动物园的谭邦杰先生描述记录，定名为花叶猴，是第一种由中国学者发现并命名的灵长类动物。

白头叶猴雌雄同型，躯体纤瘦，四肢细长，尾长于体长，头顶有一撮白色上翘的毛发；体毛颜色主要是黑色，头、颈、两肩毛发为白色，尾基部为黑色，后半段逐渐转为白色，初生婴猴全身均为金黄色；雌性个体在会阴区至腹股沟内有一块花白斑，略呈三角形。

白头叶猴生活的喀斯特石山是一种特殊的生境，地貌分为峰丛洼地和峰丛谷地。峰丛洼地的山峰各自独立，山峰之间有大量平地，而峰丛谷地的山峰密集，山脚与山脚相连。从谷地和洼地到山顶，虽然绝对高度不超过海拔700米，相对高度一般为250-300米，但植被变化十分显著。在谷底平地或洼地及其边缘，主要分布有喜湿耐荫性植物，具有较明显的热带雨林特征。在山坡，主要分布具有一定旱生性的植物，形成喀斯特的主要植被类型。在崖壁和山顶，以典型的旱生性低矮乔木为主。

白头叶猴喜好在山坡觅食，在崖壁和山顶休息，夜宿于悬崖峭壁上的石洞、突出平台或岩缝。它们喜欢在林冠间跳跃，在悬崖峭壁上攀爬，以树叶为主要食物，尤其以嫩叶为主，果实和种子仅占食物组成的较小部分。

为适应叶食性，它们大部分时间用于休息，以减少能量消耗。夏季，它们躲藏在树丛中休息，避开中午的高温和强烈的太阳光照；冬季，则喜欢坐或躺在裸露的岩石上晒太阳。

白头叶猴过着家庭式的群居生活，通常由5-30个个体组成，家庭群包括一只成年雄性，几只成年雌性及其后代；当雄性个体达到性成熟前，或自动，或被猴王驱赶离开出生群，开始独栖生活或组成全雄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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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群数量稳定增长

一群白头叶猴在石壁上悠闲地晒太阳。蒙有蔚摄

白头叶猴仅分布于广西南部左江和明江之间一个十分狭小的三角形地带，包括扶绥、崇左、宁明、龙州共4县11个乡，栖息地面积约200平方公里。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白头叶猴的种群数量为633只。由于人为活动的影响，白头叶猴的分布范围不断缩小。

随着保护成效不断显现，白头叶猴的种群数量稳定增长。2010年的调查结果表明，白头叶猴的种群数量增加至937只，其中扶绥和崇左的种群数量增加至858只，宁明和龙州的种群数量79只。

目前，白头叶猴的种群数量已超过1200只，94%的种群分布于广西崇左白头叶猴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相距50公里的岜盆片区和板利片区，其面积仅占保护区面积的28%。由于其分布范围小、种群数量低，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红色名录和中国脊椎动物红色名录中均被确定为极度濒危（CR）物种，也是我国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在得到有效保护之前，非法盗猎是导致白头叶猴种群数量下降的主要原因。在民间多认为白头叶猴的骨、肉和肝脏有祛风湿、促消化、滋补身体之功效，因此常被捕杀制药，如乌猿酒、乌猿结酒和桂龙膏。20世纪90年代初之前，曾有5家酒厂专门生产乌猿酒。此外，白头叶猴母猴的月经称为猴结，是名贵的妇科良药，当地人不顾生命危险爬到白头叶猴的夜宿石壁去采乌猿结，严重干扰白头叶猴的生活。随着国家加强对非法猎捕及贩卖野生动物行为的执法力度和枪支管理，再加上群众法律意识的提高，捕杀白头叶猴的现象已经杜绝。

然而，栖息地的破碎化和退化严重依然威胁着白头叶猴种群的生存。喀斯特石山有着与土山森林生境不同的特点、主要表现为悬崖峭壁多、植被覆盖率低、缺少地表径流、山体小且隔离程度高、生态环境脆弱和容易受到人为干扰等特点。由于保护区土地所有权归集体所有，部分白头叶猴栖息的峰丛谷地被开荒成为农耕用地，猴群所栖息的石山成为农业生态环境中的一个个“孤岛”。当地人的伐薪、采药、放牧等活动对山体植被也造成破坏，大部分原生植被转变为次生林，主要以灌丛为主，进而减少了白头叶猴的食物来源，增加它们所面临的捕食风险。

此外，公路网络的迅速扩张，对白头叶猴种群的影响日益突出，不仅导致适宜生境的减少，还影响白头叶猴的迁移、扩散和建群。2012年至2019年间，已监测到23次共97只白头叶猴冒险穿越公路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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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保护区新家园

白头叶猴既可以在树枝蔓藤间攀援，也可以在崎岖的石山间跳跃飞奔。张小宁摄

1980年，国务院批准在龙州和宁明建立广西弄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面积为100.8平方公里，主要保护以白头叶猴、黑叶猴为主的珍稀濒危动物及其栖息地的石灰岩季雨林生态系统。此外，广西扶绥县和崇左县（现崇左市）分别建立了珍贵动物保护区。为更有效保护白头叶猴，2005年经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扶绥和崇左两个珍贵动物保护区合并，成立广西崇左白头叶猴自治区级自然保护区，2012年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面积为255.78平方公里，由间断分布的扶绥县岜盆片、大陵片和江州区板利片、驮逐片等4片区组成，主要保护以白头叶猴、黑叶猴为主的珍稀濒危动物及其栖息地的石灰岩季雨林生态系统。

虽然白头叶猴种群均纳入保护区的保护范围，但保护之路依然任重道远。由于白头叶猴栖息地的土地权属为集体所有，白头叶猴保护与当地居民的生产需求的矛盾依然存在。目前，广西崇左市正在大力推进《崇左市白头叶猴及其栖息地保护条例》的立法工作，为开展白头叶猴栖息地保护和恢复提供法律依据。保护区加大与周边社区的交流，邀请社区居民主动参与到保护区的巡护工作中，将社区建设和保护管理有机联合起来，引进多样化的社区共建机制。同时，加快建立保护区的生态补偿机制，引导当地农民在周边开展多类型农业生产或种植珍贵名优树种，进行技术指导或给予补助资金等，减少当地群众对白头叶猴栖息地内耕地的依赖。另外，加大对周边社区的科普宣传，提升社区居民的保护意识，从而自发地加入保护行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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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猴和谐相处之道

白头叶猴  张小宁摄

保护小区是现行保护地网络体系的补充，它把社区和自然资源看成一个共同体，强调社区的管理（治理）对保护的意义。与广西崇左白头叶猴保护区毗邻的扶绥县渠楠村，2014年经县林业局批准成立保护小区，采取“自筹、自建、自管、自受益”为主的管理模式。村委会负责保护小区的日常管理，村民共同参与日常监督，防止、制止外来人员盗猎、砍伐等破坏行为，并通过打造自然教育基地建立可持续资金机制。保护小区成立以后，渠楠的白头叶猴种群数量持续增加，栖息地面积在不断扩大，经济、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效益也显著提高。

研究表明，由于地理隔离，白头叶猴不同的亚种群具有独特的种群遗传结构，应作为独立的管理单元进行保护。在这些亚种群中，某些被隔离的小种群面临更大的灭绝风险，进而导致物种遗传多样性的丧失。为降低栖息地破碎化对种群隔离的影响，应结合行为生态学、3S技术、景观生态学的方法，应用相关模型，如最小费用距离模型，分析栖息地连接度和潜在扩散廊道，并通过实施栖息地恢复和生境廊道建设工程，合理引导白头叶猴迁移扩散，以增加栖息地面积和种群间的基因交流。目前，广西崇左白头叶猴保护区在“山水林田湖草生态保护”工程的支持下，通过种植白头叶猴的食源植物恢复栖息地，并在栖息地斑块间建立生境廊道。

广西崇左白头叶猴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建立了白头叶猴科普展馆，组织开展以科学考察为主的研学等科普体验活动，让更多人尤其是青少年深入保护区了解白头叶猴的真实生存现状及面临的威胁，意识到栖息地保护对拯救这些珍稀濒危物种的重要意义。同时，在保护区周边乡镇的中学设置宣教室，宣传包括白头叶猴在内的主要保护动物和保护区的自然资源，在当地培养和教育学生爱护动物、保护环境。这些活动不仅对宣传白头叶猴的保护具有重要作用，还对人们更多地了解我国自然资源，增强爱护动物、保护环境的意识具有重要意义。

作者简介

周岐海  中国动物学会灵长类分会常务理事、广西师范大学教授

黄乘明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科技委员会秘书长、中国动物学会灵长类分会副理事长、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

执行主编 | 温雅莉

编辑 | 安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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