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锡家沟
这条沟叫锡家沟。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姓锡而是姓陈,那为什么不叫陈家沟呢?据说当年老祖宗陈怀义,从湖广麻城孝感乡迁居至巴中陈家洞,后再迁至仁寿县满井乡石鼓村,在路途中经过一条大河时船沉了,幸得陈怀义挣扎着上了岸,历经千难万险才来到这里,见这里沟面宽阔,梯田一个接一个,面积较大,沟的上头还有一口池塘,大约有几亩大,深有一丈可以蓄水,遂在这里住下来。因差点由于沉船而命丧黄泉,所以居住的这条沟不能叫陈(沉)家沟,故叫锡家沟。金属锡重而稳且有尊贵之意,祈福在这里安居乐业。到锡家沟有一条蜿蜒的石板路,靠近村落的一侧种满了密不透风的铁篱笆刺,有两米多高,从头到脚都长满了带钩的刺。这几十丈长几尺宽的铁篱笆墙宛如护村城墙,除了南北的两个进出口外,不要说人,就连猫狗也难穿过这道篱笆墙。村前有一棵大树——黄柳树,村后也有一棵大树——夜合欢树。这两棵树都高十数丈,几乎和村北的小山一样高,树干粗壮要三四人才能合抱。他们是村里的标志。南来北往的商贾贩夫们,远在十几里外就能望见它们。 陈怀义老祖宗是湖广麻城县孝感乡人。明洪武年间,一些陈姓人氏从麻城迁至四川巴中陈家洞,繁衍成为当地的一个大姓家族,家有数百人而不曾分家。据说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及至家有百犬同食,一犬未至,余犬不食。犬尚如此,何况族人?当时巴中县令对此十分敬畏,勒令陈氏族人分家。明末农民造反风起云涌,李自成、张献忠都扯起反明大旗。张献忠率领造反大军窜入四川,到处攻城拔寨、烧杀掠抢。幸得巴中那里山高林密,遇到造反大军来时,陈氏族人躲入山中避难……及至张献忠大军西进成都时,陈氏族人回家一看,陈家洞村舍已成废墟了。那时,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到大清朝平定张献忠后,成都平原及川中丘陵已是十室九空,据说成都人口不足五万,周边一片荒芜,连虎豹都在成都街上游荡……清政府于是发起了著名的“湖广填四川”运动,从湖广(今湖南、湖北及广东、广西)向四川移民,陈怀义就是在此时加入到湖广填四川的队伍中,来到了锡家沟。 陈怀义来到锡家沟时,这里还有些房屋但已是断垣残壁,有些稍好的屋中家具尚存甚至蚊帐都还在,只是一碰即碎,已不能用了。陈怀义修复了一些房屋,在此定居,逐渐恢复了荒芜的田地,随后娶了本地的女子为妻,繁衍生息形成了陈氏家族。陈怀义的五世孙陈芝潮不知有何功名,听老人说当时曾有过官员过锡家沟“文官要下轿,武官要下马”的规矩。陈怀义的第十世长房长孙娶的是钟祥场曾家店陈氏女子为妻,育有一男二女。男丁陈元璋,排行老三,老大老二都是姐姐。大姐嫁到仁寿北门高石梯梁家,二姐嫁到宝马场毛家河毛家。 至民国十七年,已繁衍至第十一代了。光是在锡家沟生活的长房这一支就有四五十人,也算是当地的一个大族。 长房长孙陈元璋,字德明,已经十六岁了。其祖父陈品高是一位乡村医生,有四个儿子。陈元璋的父亲陈正荣是长子。他有三个弟弟,只有老幺陈彩丰读过书并继承了父业,也当了乡村医生。陈品高名下虽有几十亩田地,但分家后,四兄弟每家也只有十几亩。 陈正荣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不善言语,但勤劳敦厚,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他只有一个儿子。下面两个弟弟都有两个儿子,每个儿子分家后就剩几亩田地了。那时谈不上什么科学种田,也无什么农药化肥,所以田里的产出也就只能保证全家不至于受冻挨饿,家中没什么余粮剩钱。日子并不那么好过。老幺陈彩丰在当地算是名医了。据说民国初年尹氏人家有一个叫尹德良的人使牛耕田时被牛角刺穿了肚皮,肠子都冒出来了,来找当时还年轻的陈彩丰先生救治。陈先生洗净伤口把外露的肠子小心地压回到肚里,用针线把肚皮缝了起来。也许是消毒好也许是老天爷保佑,伤者的伤口竟然没被感染,奇迹般的痊愈了。伤愈后健康依旧,在重活面前从不说不。这件事后,陈先生在乡间名声大噪,求医问药者甚众,也积攒了些钱财,在民国三十年在外乡买了点地。日子比他的哥哥们过得好些,住房也都改成了瓦房。 大哥陈正荣勤劳善良,与世无争。他每天天麻麻亮就起床,不管天晴还是下雨,都从篱笆墙出口出来,沿着那条青石板的官路走到南山口,再回走到庙儿山口。他总要仔细地把每个石板都检视一遍,发现有松动的石板必定想方设法把它填实稳当才罢。巡视这条路,保证它方便行走,似乎是他的使命一样,尽管从来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他对这条路的感情,超过无数忠贞不渝的爱情。 及至儿子陈元璋稍微长大一些,陈正荣就会带上儿子一起上路巡视,直至元璋入村塾读书。有天巡视完回家遇见兄弟,兄弟招呼:“大哥早,你一年四季修桥补路,将来必定儿孙满屋。”铺路架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积阴德”的事,所以兄弟这样招呼说。但陈正荣心里却有些不快,心想:我才一个儿子哩。不过仍然习惯性的温和一笑:“兄弟好,我才一个儿子,什么时候真儿孙满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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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好意的说:本系统还在测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