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咖啡丨許宏程《鼓浪琴人》

林湖小屋丨一个心灵栖息的地方

 小屋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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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咖啡，给心灵放个假...

《鼓浪琴人》

原創與美工：許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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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 Cultural Heritage世界文化遺產的鼓浪嶼，與對岸高樓建築群的廈門本島。

前 言

與廈門本島隔海相望，大約500米距離的鼓浪嶼曾經是一個清幽典雅，民風淳樸和人文薈萃的地方！上個世紀，像巾幗英雄的秋瑾，國學大師的林語堂以及來過次數較多的蔣介石等名人均在此住過！1977年我離開廈門之前，這裡也曾經是一個琴人眾多的小島。

▲曾經是幽靜和民風淳樸的廈門鼓浪嶼，明末國姓爺(延平王)的鄭成功曾在此紮營操練收復澎湖與台灣的水兵。鼓浪嶼泉州路29號的樓下是我出生時，一家人曾經住過兩年的地方。再往前稍走，就會見到泉州路103號門牌，這裡是我的已故小提琴老師杜首達的故居。觸景生情，不禁又想起許多久遠的往事！▲令人觸景生情的泉州路103號，當年杜老師一家人就住在八角樓的樓下。據說，近代的Violin小提琴是從公元前阿拉伯古人用弓拉奏的Rebab雷貝琴，傳到中世紀前的歐洲之後再逐漸演變而形成的。四條弦的小提琴，後來也成了國人最喜歡的西洋樂器之一！▲左上圖為阿拉伯古人用弓拉奏Rebab雷貝琴，和十九世紀意大利最傑出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的黑白像片，以及其使用時間最久的瓜內里Guarneri del Gesu 1743年的”Cannon”小提琴。01

我尚未出生時，祖籍福建泉州的杜首達老師已經是一位小提琴手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人們每逢路過泉州路103號門口時，時常會聽到陣陣悠揚的琴聲，那是杜老師的兒子杜俊良在練琴的聲音。話說1953年，年青的杜老師受聘於武漢劇院當琴師之後，於該年的秋天趕上了以芭蕾舞巨星的俄國美人烏蘭若娃為首，前蘇聯最優秀的 ”莫斯科大劇院” 陣容龐大的友好訪問以及表演世界一流的芭蕾舞！來自閩南小島的杜老師首次在長江重鎮的武漢大開眼界見到如此震撼的大場面，確實感到很激動和終身難忘！他後來更是如數家珍似的常與學生的我提起！

▲年青的杜首達除了是一位小提琴手之外, 還是一位知名的游泳與跳水健將。

建國初期，武漢劇院方面慕名及希望能夠吸納一些來自鼓浪嶼的音樂人才。因此，當年在那裡任職的先後就有拉小提琴的吳紹先，還有鋼琴演奏家洪昶父親的洪永明，以及杜首達這三位鼓浪嶼琴人！有一件感人的事情，話說幾年前八十幾歲高齡的吳紹先(已故)想了卻有生之年的心願，特地從廈門千里迢迢重訪武漢劇院。然而當年在樂團共事的許多同仁都已不在人世了！當見到僅存的年邁老同事時，大家非常激動，老淚縱橫並且緊緊擁抱不放！音樂就是這樣，不時牽動着鼓浪嶼人的一種情感！

▲珍貴的照片，左至右為當年小提琴琴師的吳紹先與杜首達，以及鋼琴琴師的洪永明。他們三人乃上世紀五十年代曾在湖北武漢劇院(前身為中南行政區實驗歌劇院)工作的老一輩鼓浪嶼琴人。

杜老師在武漢劇院工作期間，由劇院藝術導師，著名的盛雪(小提琴藝術家盛中國的父親)和黎明(馬思聰的愛徒)進一步精心裁培，小提琴技藝大有提昇而成了樂團的小提琴首席！同時更有不少機會參加與來自聖彼得堡，莫斯科和捷克的管弦樂團的一些小提琴藝術交流座談。對於上個世紀的弗萊什或埃內斯庫，特別是奧爾及揚波爾斯基的俄羅斯小提琴教學方面的一些文獻資料等等，杜老師也是略有研讀和感悟。這些事情是我小時候與杜老師上課時，他偶爾會跟我講一些。在多年，尤其是比較後期的教學當中，杜老師更為傾向於將俄派的優點與自己多年來潛心研究的方法相結合，前後培育了不少具有相當水平的學生！

有時候回想，我在廈門能夠跟隨像杜老師那麽好的一位小提琴老師學琴，是多麼幸運的事！雖然只是短短幾年而已(一本36首小提琴練習曲的Kayser開塞也沒有學完我就離廈門了)，卻使我從此在某些音樂知識方面獲益良多！

▲2009年, 杜老師與兒子的杜俊良一起回到鼓浪嶼泉州路103號的故居。不像國內大城市那樣擁有專業音樂學院的良好條件，當年的廈門是一座有些封閉的前線小城市。然而地靈人傑的廈門市那面積還不到兩平方公里的鼓浪嶼島區，憑着早期的島民對古典音樂的熱愛，居然奇跡般的孕育出兩位從鋼琴神童到成為國際知名鋼琴家的殷承宗和許斐平；此外，尚有據說當年中央音樂學院著名的周廣仁教授(已故)特別賞識的，來自鼓浪嶼的優秀學生洪昶，以及像杜俊良這樣的少年英才等等！▲地理上如此袖珍，當年才兩萬多人口的廈門鼓浪嶼島，史上居然孕育了不少聞名中外的琴人。杜俊良之外，尚有今日中外知名小提琴新秀的黃茜卡，蘇千尋及楊璟等鼓浪嶼後人，的確是一個奇蹟。▲1941年出生於鼓浪嶼的著名鋼琴家殷承宗，在1962年的莫斯科第二屆柴可夫斯基國際鋼琴大賽中(圖上)獲得第二名。比賽之後榮獲俄國著名音樂家蕭斯塔可維奇頒獎的殷承宗(圖下)。▲1970年5月1日，殷承宗在北京民族文化宮與中央樂團一起首演了鋼琴協奏曲”黃河”，圖左至右為當年小提琴首席的楊秉孫，大師殷承宗以及指揮家的李德倫。▲1952年出生於鼓浪嶼，有着中國鋼琴詩人美譽的許斐平，在1983年的”阿瑟•魯賓斯坦國際鋼琴大賽”中獲獎！許家更是一門三傑，兄長許斐星和姪女許興艾也是著名的鋼琴演奏家。令人惋惜的是，2001年11月27日大師許斐平在車禍中不幸遇難，實為樂界的重大損失。02

杜老師兒子的杜俊良與祖籍廈門新垵的我均出生於六十年代的鼓浪嶼，是童年玩在一起的好朋友，小時候各自在家裡都很喜歡聽家人收藏的黑膠唱片！他從小家教比較嚴，每天除需要自覺的練習小提琴和鋼琴之外，還要認真讀書寫字，閱讀古希臘的《伊索寓言》以及學畫畫等等。不過其小時候也有俏皮的一面，很喜歡聽大人講各種笑話，然後再捧腹大笑一番；也喜歡在家宅的範圍內跑動，然後要我在後面追逐，直到被他祖母發現並叫停之後才會止步等等。

▲小時候與父母攝於鼓浪嶼的淑莊花園。母親的李若梨年青時獲專家的栽培專攻鋼琴演奏，後來成為當年廈門市民渴求的一位鋼琴教育家！杜俊良鋼琴技藝出眾，應該說是母親傳授有方的成果。▲半個世紀之前，小時候的杜俊良和我於生活艱難的年代裡，經常各自躲在家裡，如飢似渴的欣賞家人收藏的黑膠唱片。

杜俊良小時侯曾先後兩次在鼓浪嶼的三一堂表演獨奏，九歲的時候更獲得廈門廣播電台的邀請，在母親的鋼琴伴奏之下進行了若干録音。當年大家若有留意，都可從電台的節目當中聽到他演奏的一首頗為炫技的羅馬尼亞霍拉舞曲《Ciocarlia雲雀》，可說是曾經的一段佳話。

▲當年旁聽的感想是，像需要高超技巧的帕格尼尼或西貝流斯的小提琴協奏曲也沒有難倒小時候的杜俊良！圖右為杜俊良與鋼琴伴奏的母親李若梨老師。

1979年杜俊良舉家移居香港之後，事過境遷，杜家焦點的他後來從香港再到美國的不少人生經歷，對於未來希望從事音樂專業的青少年來說，或許有着某種啟示和勵志的寓意！

▲移居香港之後的杜俊良與父母的合影。03

1979年，杜俊良與父母移居香港之後不久，香港管弦樂團剛好正在招人，他自然不會錯過機會。當時的樂團總監，也是美國著名華人指揮家的董麟先生擔任主考官。杜俊良以在技術方面應該是超越樂團招聘要求的帕格尼尼第一小提琴協奏曲，贏得了對小提琴藝術非常精通的董氏的高度讚賞而成為樂團有史以來最為年幼的琴師！

回顧歷史，有趣的是出生於上海音樂世家的董麟小時候其實也是一名小提琴神童，為小提琴教育家陳又新的高足，14歲加入上海交響樂團時也是該樂團有史以來最年幼的樂師！1947年董氏赴美深造之後，1958年至1964年期間據說曾在著名的”費城管弦樂團”第一小提琴聲部擔任琴師，可見董氏的小提琴造詣之精深！他後來成為上世紀重要指揮大師之一的Pierre Monteux皮埃爾·蒙都的學生之後，轉向了樂隊指揮的事業，是一位胸懷大志的音樂人！如此資深的董氏自然慧眼識才，後來與杜俊良在美國成了莫逆之交！

▲小提琴家的董麟(右)與馬思宏(左)。馬思宏乃董氏的姐夫，也是著名小提琴家兼作曲家馬思聰的胞弟。

幾年前，在著名女指揮家鄭小瑛執掌廈門愛樂期間，據說來到廈門的董氏特別關心並且協助廈愛位於萬壽路音樂廳在音響方面的工程設計等事項，是對廈愛頗有建樹的善長仁翁之一！

▲美國著名華人指揮家董麟, 生前將畢生珍藏的大量音樂文獻資料, 指揮樂譜和珍貴的唱片等等捐獻給著名女指揮家鄭小瑛執掌時期的廈門愛樂樂團。04

杜俊良進入港樂工作之後，其與眾不同的琴韻很快就引起時任客席小提琴首席的美國小提琴家哈德森的注意。驚嘆之餘，哈氏建議杜必須前往比較適合他的茱莉亞音樂學院進行全面性的深造。然而，當時的杜尚不具備經濟，語言及入讀等條件。不料熱心腸的哈氏開始到處為杜張羅赴美學習的事宜。首先是如何爭取獎學金以解決其在美的學費和生活問題，同時協助杜申請美國入境簽證；他更親自從香港打長途電話到茱莉亞，向當年大名鼎鼎的小提琴教育家Dorothy Delay迪蕾女仕(已故)極力推薦這位技藝精湛的孩子。

▲1979年，杜俊良與音樂生涯中的貴人，美國小提琴家的Benjamin Hudson本傑明•哈德森攝於香港。說起哈德森這位杜俊良在港樂遇到的貴人，他的幾位老師均為上世紀著名的小提琴大師，如Heifetz，Shumsky，Gingold及Szeryng等等。他以自身如此的背景和預感，認為杜俊良於茱莉亞深造之後必有成就！
哈氏與杜成為好朋友之後更是悠然神往地靈人傑的鼓浪嶼！2010年，時任德國斯圖加特室內樂團小提琴首席兼音樂總監的哈德森趁率團訪華演出的機會，提出希望順道來廈門表演，杜俊良也答應會隨團回家鄉表演小提琴和鋼琴協奏曲。當時最重要的財務贊助商已經落實，可惜不獲廈門有關方面的受理而錯過了機會！▲曾任德國”斯圖加特室內樂團”小提琴首席兼樂隊總監的哈德森(圖，前排左六)。該樂團以演奏Baroque Music巴羅克音樂而享譽國際樂壇，是1976年秋天，本人印象中訪問北京的歐洲樂團。1976年年底的廣播電台曾經頻繁播放由其演奏的莫札特著名的第13號G大調弦樂小夜曲，再加上由中央樂團李德倫指揮演奏的貝多芬第五交響樂，令國內文藝界真的是歡欣鼓舞，情形迄今記憶猶新。05

舉世知名的Dorothy Delay迪蕾是一位教學經驗非常豐富的老師！1948年在茱莉亞擔任Galamian加拉米安的助教之後，桃李滿天下，像帕爾曼，林昭亮，美島莉，諏訪內晶子，Sarah Chang及Gil Shaham等許多小提琴家均為其明星學生！

▲圖為著名小提琴教育家的迪蕾女士，四十幾年前我有幸在香港大會堂欣賞過一次她的小提琴專場表演，當時她演奏維尼奧夫斯基D大調第一號波蘭舞曲的情形迄今依然歷歷在目。迪氏生前在美國不但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據說還享有可直接打電話到白宮的尊貴權利。1980年，她首次在茱莉亞當面聽了杜俊良拉琴之後，認為他在技術方面幾乎沒有什麼瓶頸，缺乏的只是全面性的進修以及需要參加更多的音樂活動來積累經驗和資歷。迪氏熱心幫助各方面均有困難的杜申請全額獎學金，並且安排他住進自己的家裡，杜從此成了她的寵兒！如此的關愛也說明了迪氏對杜的高度重視和期望。▲茱莉亞音樂學院小提琴教育家迪蕾的愛將兼寵兒的杜俊良，攝於1980年。既入讀，則完成茱麗亞的學業乃必須經歷的過程，也是將來到樂界發展的基本條件。杜俊良尚在迪氏身邊學習期間，機緣巧合考上了西雅圖交響樂團。他最終很無奈的輟學遠走四千公里之外華盛頓州的西雅圖，令人甚感遺憾！06杜俊良順利進入西雅圖交響樂團工作之後的第二年不料遇到了麻煩，說是樂團聘用非美國公民的他遭到移民局的質疑。杜無奈之下必須離職再作打算。愛才的樂團方面於是用心良苦的組織專家來考核杜的鋼琴技藝，宣稱樂團需要一位對小提琴和鋼琴均具備極高水準的樂師，這真是難倒了眾人！結果杜以驚人的最高鋼琴技藝分數再次進入他最終工作了26年之久的西雅圖交響樂團！回想起來，當年杜俊良若無法令樂界心服口服的話，他的工作可能還會有變數。
杜從小隨鋼琴嚴師的母親李若梨學琴，鋼琴技藝同樣出眾！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早期，有一次鋼琴大師殷承宗回家探親時，小孩子的杜俊良被父母帶到位於雞山路的殷家彈鋼琴給大師聽，大師聽完之後也是給予高度的評價！雖然我最後聽他彈鋼琴已經是半個世紀之前在鼓浪嶼的事了，但是其細膩工整的技能，迄今尚記憶猶新！

▲半個世紀之前我最後在鼓浪嶼杜家旁聽杜俊良輕鬆流暢地彈奏李斯特的作品，當時的他大概就像照片這樣的年紀。

07杜俊良再次進入西雅圖交響樂團之後頗受重用！1986年至1997年期間，應樂團總監與指揮家Gerard Schwarz的邀請，不但為樂團擔任小提琴獨奏演員，還經常以鋼琴家的身份參與各種演出。一位已非鋼琴專職，僅憑小時候在鼓浪嶼所打下的功力就擔當起西交樂團鋼琴演奏的重任，這樣的雙琴演奏家樂壇上確實罕見！杜前後參與獨奏的樂團音樂會，包括海外巡迴演出共計六十多場之多。他也曾經在科羅拉多州的Aspen阿斯本音樂節裡面四個不同的管弦樂團擔任小提琴首席等等。▲杜俊良在其職業生涯中，備受西雅圖交響樂團指揮Gerard Schwarz (圖上)的器重，不但為樂團擔任小提琴獨奏演員，還經常以鋼琴家的身份參與各種演出。杜俊良離開茱莉亞之後，每年的節日從不間斷的都收到迪蕾寄來的賀卡問侯一番！迪蕾更前後兩次千里迢迢來到西雅圖，並且看望了她一直很牽掛的杜俊良！1997年，杜再次獲得茱莉亞的全額獎學金和助學金，終於再次回到迪蕾的身邊，很榮幸的趕上她晚年的最後授課而完成了茱莉亞的學業！
1998年，杜俊良第六次參加阿斯本音樂節時，與內人一起不但受到迪蕾盛情款待住在她的家裡，並且陪伴她一起生活以及觀摩她的教學等等。隨後還受到迪蕾親自提拔授予”Starling青年演奏藝術家”的榮譽身份，上台表演協奏曲和舉辦獨奏會等等。同時，受迪蕾委托開始協助她監督和訓練其部分最優秀的小提琴學生。這份榮躍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杜俊良在茱莉亞畢業為止。▲1998年，Delay迪蕾老師親自提拔並授予杜俊良”Starling青年演奏藝術家”的榮譽身份。這可能是迪蕾與茱莉亞音樂學院對於在古典小提琴方面表現特別優異的學生一項最高級別的表彰。08

在杜俊良協助迪蕾訓練的茱莉亞天才學生當中，包含了已故中央音樂學院著名小提琴教授林耀基的得意門生，曾在第五屆維尼奧夫斯基國際青年小提琴比賽的少年組當中摘冠的李傳韵，可見迪蕾對杜的高度信賴！

▲林耀基老師(中)與愛徒的李傳韵(右)。當年世界各地已成名的不少小提琴家總是希望能夠進入茱莉亞再師從迪蕾，以期得到她的提攜來拓展音樂事業！年事漸高的迪蕾收下了李傳韵這位很有個性的小提琴奇才之後，特別囑咐杜俊良，要他全面恊助訓練以及關照李傳韵。此項重任在茱莉亞維持了兩年左右，杜李兩人遂成了好朋友！
旁人有時在想，也許是西交合約的緣故，否則杜俊良說不定畢業之後或有可能留在茱莉亞任教等等。一切只能說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了！▲1998年，杜俊良夫婦護送迪蕾登機，準備從阿斯本飛回紐約的留念合照。當時迪氏因為健康日差而需要坐輪椅了，足見迪氏與杜俊良真摯的師生感情！2000年之後，迪氏身體日差，於2002年3月24日在紐約病故，享年84歲。回顧1994年，杜俊良應邀來到祖國首都的北京，與當時的中國交響樂團首席大提琴家蔣力行聯袂，在北京音樂廳表演勃拉姆斯著名的大小提琴雙重協奏曲。演出之前，蔣氏一番心意帶着杜俊良去拜訪中音的林耀基教授。蔣杜兩人並且當面彈奏準備演出的曲子給林聽，希望獲得林教授賜教。1998年當林耀基夫婦來到美國科多拉多州的Aspen阿斯本音樂節參加音樂活動時，在李傳韵母親的陪同下很高興的再次與杜俊良相見於李家。▲1998年林耀基夫婦，李傳韵的母親(左二)與杜俊良夫婦一起相聚於美國科羅拉多州阿斯本的李家。09

杜俊良移居香港翌年即考獲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獎學金，他因決定去美國深造而將此難得的名額讓給另人。此人感激不已堅持要饋贈杜一張昂貴的赴美機票以表謝意；杜也曾經獲得在音樂學術方面頗有名望的耶魯大學音樂系的録取和獎學金；而擁有較多Auer奧爾嫡系師資，包括在鋼琴方面同樣擁有源自貝多芬與車爾尼一脈相傳師資的柯蒂斯音樂學院，他也是仰慕以及有入讀的機會，因為當年指揮家的董麟確實很想推薦杜俊良給與其關係甚佳的柯蒂斯。然而，杜最終都以平常心看待那些機會，他畢竟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

▲1996年，杜俊良夫婦與指揮家董麟攝於美國懷俄明州的Grand Teton大提頓。杜屢獲董氏的盛情邀請，前後五次參加由時任音樂總監的董氏在大提頓山下大本營所創辦的”大提頓音樂節”。杜於茱莉亞畢業之後，因有約定在身而重返西交樂團。2000年開始涉足小提琴教學工作並應邀舉辦大師班；2007至2010年期間的每年夏天均到美國印第安納州的古典音樂藝術節執教小提琴演奏和訓練樂隊的小提琴聲部，後來更成為該音樂節的亞洲事務顧問！
遺憾的是，從小到大隨着大量練琴引至的筋肌和關節勞損等職業病接蹱而來，杜不得不婉拒許多的演出邀請。2010年之後，因為健康原因而告別了公開演奏，從此逐漸引退，閑餘之時義務擔任西雅圖(古典音樂)國際演藝公司顧問等等。▲2009年杜老師與杜俊良獲邀來到西雅斯學院講學的情形。河南鄭州的SIAS西雅斯學院曾經很希望杜俊良能夠來該學院的音樂系擔任要職，可惜杜俊良因家庭等各種原因最終未能成事。

▲2009年與父親一起獲邀參觀河南鄭州中美合辦的SIAS西亞斯學院的音樂系，以及遊覽長城八達嶺。該年是我在香港最後一次見到杜老師和杜俊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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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俊良的錄音資料極為稀缺和珍貴！前後與大家分享的是1988年24歲的他的四首小品錄音，一氣呵成，並無經過任何剪輯或修飾，原汁原味！當時使用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造的一把德國琴。雖非什麼名琴，但是落在他的手裡，琴韻立馬變得晶瑩通透及熠熠生輝！至此又想起1980年，杜俊良赴美前夕的一個晚上來到我家辭行時，我拿了一把當年廣州國營工廠量產的廉價琴，硬是要他再拉一下給我聽，他遂拉了一段門德爾松的小提琴協奏曲。孰料幾百元的平民琴在他的手裡居然”山雞變鳳凰”，發出了頗為華麗悅耳的琴聲，好像有一種在聽名家唱片的感覺！看來技藝始終比琴更為重要！

藝術風格工整秀麗的杜俊良有着超乎常人的音準天賦，那種閃爍漂逸的泛音可說是一個非常鮮明的辨別標誌！當年能夠得到像董麟，哈德森以及迪蕾這三位小提琴權威一致的讚賞和信任，說明他具有非凡的技藝！況且他還是當年，甚至也是迄今為止在美國樂壇方面難得一見的一位具有頂尖水平的雙琴(小提琴和鋼琴)演奏家！

寫的都是一些陳年往事！水平有限，有些記憶也漸漸模糊，相信許多鼓浪嶼人對杜家情況的瞭解比晚輩的我還要多。在此拋磚引玉，但願知情者也樂意跟大家講一講他們所知道的故事...

娓娓道來，由衷的表達對鼓浪嶼杜家琴人的一份情感和敬意！

許宏程 

2022年5月 寫於香港

作者的我：

▲1965年2月5日，5歲的我(上圖站立左二)與父母及兄妹攝於鼓浪嶼的觀彩樓和春草堂。我們四兄妹均對於出生地的鼓浪嶼有着一種特殊的情感。

▲父親(前排中)年青時與香港及菲律賓音樂界朋友的照片。上世紀五十年代，父親曾跟隨在馬尼拉呆過幾年的意大利人阿里戈·波拉Arrigo Pola (帕瓦羅蒂的啟蒙老師)短暫學過聲樂，老師甚至還幫他起了一個意大利名字便於稱呼，為此父親一生酷愛意大利歌劇。我從小就喜歡音樂，也許是父母的遺傳，再加上杜老師多年的教導也很有關系。

▲1995年10月29日，本人(左)與鼓浪嶼”褚家園”的族人，馬思聰時代中央音樂學院小提琴老師的褚耀武(右，已故)攝於香港。褚老師年青時還是一位出色的飛機師，當年曾駕駛飛機從馬尼拉飛到香港而成為鼓浪嶼人的佳話。▲2019年6月22日，攝於華沙”聖十字教堂”裡面，著名的波蘭鋼琴家與作曲家Chopin蕭邦心臟安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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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許宏程音乐：杜俊良编辑：静轩林湖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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