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时尚必须向善？

2021年8月，联合国气候研究组织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发布了一份报告，多名科学家引用了数以千计的科学论文，向全世界发出严厉的警告：自19世纪末以来，人类已经使地球温度升高了约1.1摄氏度，而且近几十年来升温的速度还在加快，如果不采取激烈的、变革性的行动来削减温室气体排放，地球变暖的迅速恶化将达到灾难性的程度。联合国秘书长António Guterres称其为“人类的红色警报”。

这是危言耸听吗？让我们仔细回想近年来愈加频繁的因极端气候引发的灾难、自然植被和生物多样性的急速减少，你就知道他们所言非虚。

而在这其中，一直以来宣称为世界带来美与创意的时尚产业也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制造服装是人类延续至今最古老的活动之一，至今发展成为遍及全球、价值超过1.5万亿美元的产业，其背后造成对于环境、社会和人类本身的影响不容小视——这让人提出疑问：时尚在今天还意味着“美”吗？

这是一个极度耗费能源、污染和浪费现象严重的产业。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数据显示：时装生产占据了人类碳排放量的10%，这比所有国际航班和海运的碳排放总和还要多；时装业也是全球第二大用水行业，仅生产一件棉衬衫就需要需要大约2650升的水，而纺织品染色是世界上第二大水污染源。

设计师们为了制造更大的消费疲于奔命，国际时装公司早已从一年推出两季新品演化成一年五至六个系列，甚至更多——一些快时尚品牌一年要推出24个系列。自2000年以来，服装生产数量大约翻了一番，到了2014年，人们比14年前多买了60%的衣服，但它们被保留的时间却只有以前的一半。而在消费后，每年有85%的纺织品被丢弃进垃圾填埋场或是直接被焚烧；同时，洗涤衣物每年会向海洋释放50万吨微纤维，相当于500亿个塑料瓶，其中60%不会被生物降解，反而会对海洋生态造成极大的伤害。同时，该产业复杂的供应链导致的一系列蝴蝶效应，让服装产业的劳工待遇及环境问题也浮出水面——2013年，在孟加拉的拉纳广场发生的悲剧，为大家敲响了警钟。

越来越多的惊人消息正在引起政策制定者和消费者的重视。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重视其购买的产品背后所具有的道德和社会价值——这符合时尚的本意，因为“你穿故你在”（You are what you wear）——无善不美，而美中必须有善。时尚企业必须要直面转型变革的挑战，遵守监管规定并积极采取有意义的行动。2018年，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秘书处的支持下，包括可持续服装联盟、中国纺织服装协会、户外产业协会和纺织品交易所等行业组织43个主要品牌、零售商、供应商组织和其他公司同意共同解决时尚行业在整个价值链中对气候的影响，签署了全球时尚界发布《时尚业气候行动宪章》（Fashion Industry Charter for Climate Action），《宪章》的初步目标是到2030年将温室气体总排放量减少30％，并制定了具体措施。而作为世界制造中心的中国，也设定了2030年前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目标。

越来越多的品牌开始制定自己野心勃勃的目标，譬如Burberry是第一个承诺要在2040年底实现气候正效益（Climate Positive）发展目标的奢侈品牌；诸如Mulberry这样的品牌开始对自己的业务进行彻底的改造，以转型为更负责任的循环经济模式；越来越多的小型设计师品牌也开始尝试和探索标准材料的替代选择。但要彻底改变行业的积习，我们需要在产业和供应链等更深的层次，以系统性的转变和跨行业、跨地域的合作来真正实现这一愿景。

实际上，每一个环节都将影响到时尚品牌的可持续表现——举例而言，服装产业采用何种能源、如何使用能源就是一个复杂的改造课题。诸如服装影响研究所（Apparel Impact Institute） 这样的组织就试水通过转售和租赁等新的商业模式，中国、印度、意大利和越南等超过百家纺织厂合作，他们为提高能源效率为厂家提供隔热管以及管线的调整服务，一年中减少了7.8万吨温室气体排放。那些习惯一掷千金举办铺张的大秀，让员工和宾客全球乘坐着飞机大肆旅行的奢华品牌，也应该思考自己的行事方式在今天是否合宜——否则那些可持续和向善的宣言将被日益成熟的消费者视为虚伪的宣传。

时尚企业应该重新检视自己的商业模式，思考如何帮助顾客减少过度消费的习惯，同时关注自身生产过剩造成浪费的问题，探索新的成长方式。专家认为：包括转售、租赁、升级再造等不同实践在内的“循环经济”，在未来能够将企业内部的财务业绩与对外部环境的负面影响脱钩，品牌通过减少浪费，甚至是通过新产品，就能产生收入。而为制造业员工提供公平的福利和待遇，改善其工作环境，也将在未来的精益生产中提高生产效率。

许多行业人士一致认为：善意经济实际上开启的是一扇通往利润增长的大门，途径的路径复杂而多样化，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动身，踏上这些道路。这意味着，企业必须不仅仅将环境和可持续当作一种宣传议题，而是必须立即采取真正的行动，在现阶段积极投入，配合政府具体的目标，与行业内外的各个机构积极合作，并向消费者保持透明开放。这可能并不容易，但最终，行业能够推动时尚向善成为现实。

撰文  LeGosse

插画  Cindy Wang

编辑  Queennie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