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一曲潮汕话沧桑

韩江为什么叫韩江？一条闽粤赣三省交界的江河为什么能流出独特的潮汕文化和潮州商帮？

韩江为什么叫韩江？

韩江是一条发源并流经闽粤赣三省交界，主干在潮（州）汕（头）东流入海的江河，两大支流一条梅江南在广东，发源莲花山下，与东江（珠江）东西分水。一条便是发源于闽赣交界的武夷山下，从闽西南流经汀州（长汀）的汀江。流经客家名郡梅县（梅州）梅江和汀江在三河口汇合后称之为韩江，东流潮州、汕头入海。

韩江之所以称之为韩江便是得因于唐代曾被贬为潮州刺史的文学家韩愈。韩愈知名的诗文：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韩愈的该诗便是写于被贬到潮州来时的路上。瘴江便是指古是南方多瘴气的韩江。因有鳄鱼伤人，韩江古时亦称恶溪。正是为了除鳄。韩愈的另外一首名篇《祭鳄鱼文》便是写于潮州。虽然韩愈在潮州仅仅几个月，但其人格魅力对潮州历史影响深远。后世，潮州科举的成绩在韩愈之后有几何数字的增长。

而也正是为了感恩韩愈在潮州的作为和对历史的影响力，潮州的母亲河开始称之为韩江。

直到今天，由于其在潮州的历史影响力，韩愈还依然被广东省定为古往今来“广东八贤”之一。

滋育了客家人和潮汕人的一条母亲河

相比其他大江大河，韩江流域北有武夷山、南岭，南有莲花山等粤北山地，东有闽南山，多山地形使得韩江极具特点：两大主源，一南一北，中间还承接有发源于赣粤交界、闽粤交界的石窟河等小支流；除了梅州区域、汀州区域有较大的河谷盆地之外，河流曲折，很少有大型的河谷冲积平原。

而正是由于缺少可供农业耕作的河谷平原、富饶的入海口冲积扇，韩江流域的汀州、梅州、潮州自古民风剽悍，而闽粤赣交界从明代中叶开始便成为匪盗、民变之渊薮。粤北的和平县、闽南漳州的平和县便都是当年王阳明在此处剿匪后所见县治。以和平、平和为县名，可见阳明先生之用意。但地理贫瘠，一直到近现代，闽粤赣交界，尤其赣南、粤东北依然落后示人。

汀州、梅州是中原南迁的客家人的传统聚集地，潮州则是历史上从福建莆田南迁的闽越后人。

正是此种历史渊源，韩江流域的潮州人（潮汕人）、梅州人，在语言上和南部珠江三角洲的广东白话（粤语土话）有显著区别，而更接近闽中发音。也正是由于此种差异，使得潮州人、潮州文化成为另类。

我们之前多次提过，明代中叶以后，赣南的盗匪，尤其东南沿海的倭寇之乱，使得闽粤赣交界民不聊生。韩江东流入海处，南海上的南澳岛，与潮州沿海港湾正好形成过往船只的天然良港。

当时的历史境遇是：一方面是16世纪中叶，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相继侵入到印度、东亚（香料群岛、台湾岛和日本），寻求贸易；一方面又是明代政府对海外贸易的海禁。这便使得原本贫瘠只能依靠海上贸易讨生活的潮州人、漳州人等东南沿海的居民被逼为海匪，与倭寇勾结，洗劫县郡，烧杀淫掠，掠夺人口。内有山贼，外有倭寇，事实上，今天，成为旅游景点和联合国文化遗产的永定土楼其实在当年修建实属当地居民无奈的自保之举。

潮汕商人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

由于韩江几无平原，农业贫瘠，使得当地居民自古向海，向海洋讨生活。而和西方一样，向海民族要么做贸易，要么做海盗。如果一个中央政府是重商开放的政府如西班牙、英国，贫苦农民出身的海盗能转化为商人和探险家，但如果这个政府如同明清土鳖政府一样是封闭海禁的话，被逼无奈的潮汕人只能奔赴东南亚，全世界讨生活。这也是潮汕商人能吃苦，能满世界闯荡的一个缘由。

直到今天潮州依然是有名的侨乡，潮商也成为中国商界的一支独特另类。李嘉诚等香港商界大佬多半便是潮汕人。内部团结报团，讲求商界规矩，擅于资本运作，刀尖上觅商机，肯吃苦，行事低调，可以说是潮汕商人的特点。在把万科王石搅和的寝食难安的潮汕商人姚振华身上我们能感受一二。

和梅州的客家文化一样，潮汕文化也有着渐次从福建南迁的古中原文化的烙印。注重家族宗族观念，重商重文，重视教育，上述特点在潮汕民居等潮汕文化中体现十分明显。

明代之前，大潮州包括除了汀江上源之外的整个韩江流域。包括：今天的潮州、汕头和揭阳之外，还包括今天的梅州。今天韩江边的潮州市已经是小潮州的概念。在潮汕人的心中，潮汕人、潮州人至少包括：潮州市、汕头市和揭阳市。甚至有潮汕籍贯的潮汕商人，其中的全国政协委员中，有人一直在呼吁恢复大潮州概念。从这个方面也能看出潮州人、潮州商人、潮汕人这个群体身上深深的自我认同感。

梅江、汀江、韩江相比其他大江大河，虽然贫瘠，但也奇迹般滋养出全世界闻名的潮汕商帮。潮汕商人之所以更能坚忍不拔的满世界商海讨生活便是由于毫无退路。浙江沿海，钱塘江、楠溪江、晋江形成的宁波商人、温州商人虽然也向海，擅于为商，但毕竟浙江腹地还有农业腹地地区可为退路。而在韩江岸边，潮汕人真的是毫无退路，只能向海，出海，满世界打拼。

历史如果能够改写，如果明清两代也能如唐、南宋一样开放海禁，鼓励向海到全世界贸易，潮州人或许能够改变整个中国人的商业基因和文化基因，带领中国人成为一个向海爱海重商敢于冒险尊重商业规则的民族。

不要忘了，重商向海的西班牙、葡萄牙乃至地中海沿线的意大利、希腊等重商海上贸易的民族国家都是内陆贫瘠，缺乏大河平原，才有了后来的大航海时代的大国崛起。

值得欣慰的是，虽然历史命运多舛，韩江边的潮州人、潮汕人依然在今天形成了中国独具一枝的商业群体。让我们期待他们能为中国的经济改变、文化改变做出新的历史贡献。不做害人的小妖精，这也不符合潮汕文化的历史性格，要做就做顶天立地，除鳄务尽，不惧毒瘴飓风的大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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