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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颍川名郡到招聘禁区黄泛区,颍水是如何一步步坠落

范颖华 我们的河 2022-04-01

专注河流历史地理的微信公众号:《我们的河》。添加关注请点击↑ 本文是本公号第 91 篇原创文章。


从三国曹魏阵营的人才摇篮,到今天某网站的招聘禁区,颍水流过的是什么样的土地和什么样的历史。

 

颍川名郡真不是浪得虚名

 

如果你小时候也听过袁阔成先生的评书三国演义,一定会记住曹操阵营中的几大谋士,比如荀彧、郭嘉,甚至后期的钟会。是的,这些人在更真实的信史《三国志》里也一样存在。而且,他们还都是报团,互相加持的颍川郡老乡。

 

粗略算来,在二十四史中《三国志》魏志里,曹魏阵营,颍川籍的文臣里,荀彧、郭嘉、荀攸(荀彧侄子)、钟繇等有近十位之多。荀彧被曹操称为自己的“子房”(张良)。赤壁之战失败后,回去路上,曹操还在叹息,“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郭嘉去世时,曹操连说了三句:“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三国志》魏书十四)

 

曹操阵营的人才库,颍川郡,当然是以中原名水,淮河的支流颍水得名。颍水发源于嵩山山脉中的阳乾山,流经今天的河南许昌、周口,安徽北部的阜阳,在颍口(正阳关)入淮河。

 

在秦汉时期开启的河南名郡颍川郡历史里,包括了今天颍河上下游的庞大中原淮河北部颍水、汝水等中上游地区。曹操让荀彧推荐人才时说,“汝颖多奇士”。指的便是颍川郡地区。

 

颍河岸出了三个国都

 

颍河上源岸边,出现的第一个重要的城市,是秦汉颍川郡的中心叫阳翟(音笛),就是今天还在产钧瓷的河南许昌市禹州(禹县),作为夏朝的首都之一,这里是康国(夏王少康的分封地),战国时期,是韩国的首都。再往下游许昌,曹魏的首都。



 

颍川郡的重要性,从它所处的位置上,便可以看出。源头连接着洛伊平原的洛阳,西北至东南,流向淮河下游和长江中下游地区。

 

在黄河和淮河之间,颍河,恰好是一个反Z字型的兼有漕运交通和灌溉农业的水系。从东汉末年的曹魏,直到元明,颍河,连接了洛伊和淮泗。黄河和长江。

 

颍河一路,有界首关(今安徽阜阳界首县)、正阳关(颍上县颍口,颍水入淮处)。

 

上世纪90年代,曾经被河南伊川和汝阳两个县争抢故里的杜康酒,便是来源于颍水岸边的少康故里。少康因传说其发明了酒而被称为杜康,杜,小的意思。

 

康城(少康故邑)明明在颍水边,伊河边和汝水边的两个县却抢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有点狗血了点。不过据说,两家现在已经讲和合并了。

 

禹州过去叫钧州,至今产钧瓷。其实,无论是钧瓷还是被曹操加持过的何以解忧的杜康美酒,以及颍水岸边周口逍遥镇的胡辣汤,都得益于颍水的交通位置。处于自古商路,自然容易运输和品牌传播。

 

在没有京广线、陇海线之前,洛阳-禹州(许昌)-周口(淮阳)-颍州(阜阳)-寿县(蚌埠),连接起来的是关中平原和汾河河谷,以及更远的大西北和中国唐代以后地位日渐显重的东南半壁江山。

 

尤其是,从颍河东北部,开封(黄河)向南沿古阴沟水,修筑的贾鲁河漕运以来,颍水在周口项城之上形成了Y字型枝杈,西达洛阳,北达开封。连接起了中国北方的两大经济政治中心。

 

逍遥镇、朱仙镇等能够跻身中国几大名镇,和颍河水路漕运不无关系。周口从一个小镇变成淮阳府和陈州,今天的地级市,便是因水运商业昌盛而兴。

 

颍水岸边决定历史的那些人

 

袁世凯的老家项城袁寨,和曹操的老家亳州(蔡水古道,今废黄河)可以说都在颍水水系上。这些可都是决定了一个朝代命运的历史狠角色。


如果不服气,那就再举个直接终结了一个王朝的颍河岸边人士刘福通。

 

刘福通是元末颍州界首关(今安徽阜阳界首县)人。当地富庶人家。早年入了被元朝政府取缔的白莲教。白莲教原来属于佛教的一支。通俗说就是在家可以结婚什么都可以吃的修行。但正是由于容易在世俗界搞的修行,就越容易成为帮派互助性质的“涉黑”组织。元代前后,各个封建朝代都有传播。

 

刘福通所处的元末,正是最后一个皇帝明顺帝时,凭良心说,元顺帝和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帝一样,都是励精图治的主儿。相比忽必烈之后元代不到百年历史里近十多个皇帝里,明顺帝时期是最中兴的和当皇帝时间最长的当了35年。甚至在元末名臣脱脱领导下,出现了被称为“至正新政”和“脱脱更化”的很好的改革发展时期。

 

但偏偏这个时候,千不该万不该,1344年五月,黄河又决口了。

 

那就只能治黄了。我们前面颍河支流的名字贾鲁河的由来之人,贾鲁担负起了治河任务。贾鲁作为元末重臣,为了维护河北京杭大运河以及河北沧州等地的沿海盐场,提出的方法是,北堵南疏。这也算合理。

 

但是,就是这个机会被刘福通等人很好地把握住了,利用黄河南部,颍水、淮河北部废黄河,治理黄河的几十万民工的集结、串联,煽动发起起义,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挖出他们埋好的“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一只眼石人。从此,元末农民起义灭亡了大元朝。

 

历史就是这么荒诞。朱元璋建立的明朝成立没几天,黄河再次决口,这次还淹没了颍河的几条有漕运功能的河道,形成了今天颍水北部的废黄河河道。直到明清之后的近代,颍河水运随着泥沙的沉积和黄淮地区的兵荒马乱,运河漕运和农业灌溉也渐次荒废。灌溉农业和漕运运输,需要的一个稳定的有财力的地方政府的河渠疏浚的时时有效维护,在乱世,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尤其是抗日时期,1938年黄河在花园口决口,致使黄河一路南下,在今天淮河中游以北,颍河以东,形成一个庞大的黄泛区。焦裕禄积劳成疾的兰考县便是黄泛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兰考来历便是兰封县和考城县合并而立。内涝形成的盐碱化沙化,使得淮河中游北部,千年来的良田化为乌有。

 

甚至直到今天,黄泛区由于存在庞大的相对贫困地区还受到某网站招聘的歧视。

 

作为颍河的下游地区,黄泛区的其中之一,安徽阜阳长期因农业人口多,发展相对落后等原因,可以说一直是安徽省里备受歧视的“河南人”。一个例子最说明问题,在前些年阜阳地方政府一直搞不好与媒体的关系。而安徽省最出名的巨贪、原副省长王怀忠便是阜阳人(安徽亳州人,亳州市原属于阜阳地区)并早年发迹于阜阳,为阜阳人民形象进一步抹了不少黑。

 

皖北阜阳的外界形象欠缺,和河南的整体形象欠缺其实一个道理。都是人口多,工业少,欠发达。


皖北颍河岸边的老阜阳地区,阜阳市(1060多万人口,安徽省排名第一)和亳州(500万人口)加起来,目前有1500万人口。安徽省总人口,6144万人。几乎占了安徽人口五分之一。


临省东部周口市有880万人口。北部商丘市900万人口。


一个人口庞大的农业地区,发展早期只能依靠低端行业外出务工人员的努力才能生存。这也是农业人口庞大的所谓黄泛区人、河南人、皖北人、苏北人,在北上广被写入歧视地图的一个原因。

 

从颍川名郡,到黄泛区,千百年来,被河流改变的除了地理地貌,还有人心善恶。幸运的是,今天河畔的人们已经不再如同过去一样过度依赖河流和土地。也只有摆脱了自然、小农和狭隘,黄泛区性格中的阴影才能渐次消除,颍水将再次涤荡一切的不美好,让颍川名郡再度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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