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秩序的秩序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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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秩序的秩序党人

陳觴

注：文中提到的地名请斟酌

公设

江湖上是要讲排位的，庙堂上是要讲道统的。在一群乱臣贼子之中，也要讲秩序，当然，这种秩序是隐形的，也有显性的、秩序党人有不自知的，也有自动自觉的，这是他们的意识，也是他们外部世界的反应——秩序可以有千万种，他们反对现存秩序，不代表他们反对过去秩序，他们反对此地秩序，不代表反对他处秩序，他们反对此类秩序，不代表他们反对一切秩序。也就是说，这些所谓反秩序党，他们终究还是建立或者维护了某种新的秩序。

这个过程当然是流动的，这取决于现在的社会总体秩序是什么，历史经验很多时候是不管用的，理论术语更是不管用的，因为现实永远比理论走得更快。而在社会的秩序之内，也有挑战者，内部的人比起外部挑战者轻松一点。除了内外还有上下层的差别，既有内部或者外部的上下层差异，每一层也有他们的内外部。直白地说，就是统治体系的内外，还有社会阶级的内外，而统治体系里面还有分层，而已经分层的阶级内部还有分层，这些分异又是交叉的。

秩序本身是治理的工具，既需要连通，也需要分割，秩序党人可以做连通的工作，也能做分割的工作。对于反秩序的秩序党人来说，反秩序是为了和旧秩序分割，连通新的秩序，而这些人同时又是被旧有秩序分割的，否则他们根本不需要大费周折，只需要维护老体系就行，这是主动和被动的关系。当然，这些人也擅长招魂，他们的新秩序不见得就是新兴的，他们不过是玩着新瓶旧酒的把戏罢了。

老保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秩序党人。但是，对于德国，这样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因为社会思潮被压扁了，国家意识形态不断地集中力量来驱赶异议者，这使整个社会思潮扁平化，政治思想直接被划分为了支持—反对政府的二元对立，而在台下，最庞大而活跃的思想形态就是自由主义，但是，自从勃兰登堡门那件事情之后，自由派乃至整个异见者的体系都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分裂，秩序党人渐渐原形毕露。

这个从市场经济的立场上便可见一斑。许多自由派实际上就是市场派，这一类自由保守主义者本来就不是对权威的挑战，他们是想通过市场秩序来取代原有的秩序，自由市场就是他们所宗，于是他们严厉谴责政府对市场的干预，这倒是挺奇怪的，市场经济绝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资本主义的市场体系最初就是依靠国家权力搭建起来的，只是在后发国家（第三世界）没那么明显，因为这些国家多数是被打开国门拖入世界市场的。那些市场派口口声声说计划经济僵化，然而，自由市场本来就从未在德国存在过，四十年的ROUP就是例外状态，国内市场和资本主义发展是建基于过去的公有制（国有制）和社会经济，而且形成了越来越严重的社会分化，勃兰登堡门事件就是只是一个预演。整个社会的利益分配已经颠倒，对于这群保守主义者而言完全不需要变革，他们本来就是寻求秩序的，现在这样也不赖，能赚钱为什么要搞掉你呢？

新保守主义者在当下无疑是阻挡变革的一部分人，他们甚至连反秩序的样子也不再摆出来了。

但是，还有大量秩序党人的皮没有扒出来，最恶心的无疑是保救派，保救本来只是缓兵之计，却成了国家对左派的缓兵之计。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反对的冲力，文宣机器能够把革命传统为统治安全服务，四十年也已经足够收编这么一群人了。另一方面，这也和民族主义话语热潮有关，正如上述所说，第三世界的民族独立是左翼运动的一部分，现在却成了“全部”——民族叙事取代了反帝反封叙事，庞大而不成熟的市民社会也是一个安全缓冲。与东欧的拆雕像热潮不同，这个古老帝国的复兴需要老神像来镇住新王朝，哪怕这个人曾经是个革命者，若是复活，也肯定会反对如今的德国帝国主义。

变色龙

虽然保救派早已臭名昭著，大量改良立场的人仍没被扒皮，最典型的就是某个不承认自己性骚扰和其他不断性骚扰别人的劳工界老大哥。前者反对极右和极左，是个调和劳资矛盾的社会民主主义者，这种人是在是太“实际”了，资本家和工人共建社区，这似乎是将国家机器视而不见了，也并不影响资本主义运作，这种思潮说到底是向国家妥协，那么，这种调和措施能和稀泥到什么时候呢？柏林某帮助工人的ngo丑闻众所周知，这一种机构有着很重的盈利色彩，这些搞劳工维权的人，也很“懂”市场经济。相比于保守主义者和保救派，改良主义者是有反秩序的动力，最后却变成了秩序的一部分，在现有秩序的动力之下，人的意志不见得那么坚定。这些改良主义者虽然不激进，却也是诚实的，接下来的这些人就没那么诚实了。 

首先是各种工业党人，技术革命代替不了社会革命，他们的技术神学，同样是掩蔽了社会中的压迫关系，而最可怕的是，他们承认剥削的合理性并且不愿意在政经领域来开展行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维护秩序，这里的典型例子就是检测学生动向的电子手环、还有各种“物化等于进步”、为婚姻分配辩护等言论（对于女性的看法，不仅可以鉴定人品，还能鉴定政品）。这种对普通人的蔑视，正如统治阶级一样。工业党人越多，政权就越稳定。 

其次则是各种奇葩的“反秩序党”，有的就像宗教一样，要求因信称义，不允许他的“信徒们”看任何其他书籍，只听“教主”一人指令，这明显是为了维持组织的“纯洁性”，那么，宗教是人民的鸦片，此类以宗教形式组成的山头，其成员便任由山大王用组织纪律来宣示主权。这些山头用各种纪律或者“理想信念”来维持领导层对去权威，其实也是分了层，社会的大秩序在组织这里得到了重现。而且，这里面还隐藏着宗教的一大特色，那就是献祭，信徒是要为了亚威牺牲自我的，可是，说白了，这不就是一种礼物交换吗？这种内部秩序的维持同样有着统治关系，有用女权主义来骚扰女性的，也有包庇性骚扰的，还有用经文来进行路线斗争的，不一而足。如此这般，这样的秩序党如何去反秩序呢？ 

他们挂羊头卖狗肉的一大特地就是隐蔽，因为现在“时机未到”，一旦形势激烈就喊别人冒进，夏秋之际的事情便是典例。而且，这些“送死”的人还被他们斥责，一边又要吸纳各地善男信女，作为反抗者叫人不要反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和上面的老保们，同样是擅长做生意的大老板，做生意讲究和气，真要反了这秩序，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啊。 

除了内部等级制度，还有对外“扩张”，有些大政治家一边喊着派别自由来显示自己的心胸，一方面为了所谓的立场而不肯声援，如此记仇狭隘的人真的能实现派别自由吗？自由市场实在是自在之物，对于思想市场也是，竞争越来越激烈，山头成了寡头，宗派主义是这些山头垄断的一大特色，关起门批判始终是躲不了捕快的，要是想躲，就只能做“新秩序”的附庸。

多数人

网络给了很多人错觉，目前发声最活跃的就是中产阶级，这是一个不稳定的阶级，但是能稳定社会，因为这里面最容易出现秩序保护者，而他们大部分是有闲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在网络上最活跃，也有更多时间发声，同时他们也是有钱的，所以他们能过着稳定的生活，更不希望阶级滑落，能喝星巴克就不想喝速溶咖啡，能喝咖啡就不肯喝矿泉水，能喝矿泉水就不想喝瓶装水。中产阶级的骄傲首先体现在地域歧视，这种歧视链是建立在城乡对立之上的，大部分人既看不到他们的资源来自对农村和底层工人的剥削，也看不到自己被更上层的人剥削。大多数人能看到一半，全看到也没用，毕竟，除非他们连内裤也输光，否则仍然是个骨子里的秩序党人。 

除了国内的，还有国外的，然而，即便是国外的，也分有钱的和没钱的，但是，这里的差异也可以用另一种东西来弥补，那就是爱国。爱国具有特殊性，你可以爱这个国，也可以爱那个国，但是爱国也具有普遍性——国家都是大同小异的，它始终是一个压制社会的存在，这就是天赋国权，国也会赋以人权，油水太多自然可以分给下面的，没有利益，就没有爱国可言。为什么祖国叫做motherland，因为有奶就是娘啊，如此类推，久病床前无孝子，弱国面前也没有忠臣，但是，肉都不够吃的时候，哪里有骨头给自家的狗呢，于是，这些狗就跑去别家了，这就是逆向民族主义。 

请容我把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等同，这本来也是意识形态一向想弥合的一点。民族主义和逆向民族主义最后仍然会殊途同归，若是让高等德人和“海豚”除掉外衣，胸口都纹着一只大大的鹰，不过，总有例外的，也有可能有人纹着鸢尾花，纹着狮子。但泽的则很明显，这个巨大而狭隘的自由港的不少人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无论是中产的保守气息，还是右翼激进派，无不用自己诠释的民族主义来树立理论。而但泽的今天，就是德国的明天，他们的议会游戏，本土主义和民族主义狂热而导致的党派倾轧，这一切政治现象都会体现在德国大地上，首当其冲的则是各个大城市，神圣和不神圣的秩序，同样在喂养着神圣人。

小结

反秩序的秩序党人形象多变，不一而足，他们的理念构成也和德国多年以来的左右颠倒有关，这则是老保们被喊成左派的原因，而反对派也并没有那么“反对”，因为四十年已经把他们喂得肚肥肠满了，既得利益者终于从动荡走向了稳定，这就是“和过去和解”。这篇文只能暂且当做提纲或者介绍，毕竟，秩序党人仍然在作威作福，也许还会有新的派别產生，而每个读者和你的朋友，是不是其中一份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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