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巴塞罗那：不服从的城市，无国界的民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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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从的城市

巴塞罗那

无国界的民族

（下）

作者：Kate Shea Baird

译者：皮帅舔狗阿Mark仔

西班牙国家：一个共同的困境

 不论是西班牙的城市/地方自治运动还是加泰罗尼亚的独立运动，都是大众对后2008时代（post-2008）的经济和政治危机的回应。在中央集权的西班牙国家，像这样的需要让公民拥有更多直接参与决策机会的运动，它们都面临着共同的困境。

BComú对于独立运动的同情基于一个认识（recognition）：不论一个人是否持有推进加泰罗尼亚独立的目标，这个运动都是对于一个独断的国家政权（authoritarian state）的民主回应——上述的这种国家政权对于国内少数群体而言，最坏的情况是压迫性的，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主体民族对其鄙夷。实际上，支持独立的情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增加的：一系列关于加泰罗尼亚自治地位的法律法规，其中包括承认加泰罗尼亚的国家地位（nationhood）的相关文件于2010年被西班牙最高法院宣布违宪。然而，这些法律文件早已得到加泰罗尼亚地方议会和西班牙国会批准，并且是全民公投通过的。自此，西班牙中央政府和法院非常固执地拒绝一切就加泰罗尼亚独立进行公投的动议。

在这种情况下，BComú坚定地捍卫独立运动的民主合法性——如每年加泰民族日都参加偏向加泰罗尼亚独立的游行；又如支持2014年11月9日举行的象征性独立公投（poll on independence）；再如，谴责有关方面针对发起投票的加泰罗尼亚政府成员的起诉。当时，BComú的市长候选人Ada Colau甚至表示：不支持独立的联邦主义者（federalist）在11月9日的投票中应该给“独立”投上一票，就此对西班牙中央政府拒绝公投一事进行抗议。

 BComú已经成为加泰罗尼亚文化与语言等权利坚定的支持者和发声者。在近代历史上，这两种权利都处于国家的压迫之下。作为一个组织，BComú具有这样的政策——使用加泰罗尼亚语作为标准沟通语，同时向加泰罗尼亚政府呼吁，不要遵循2013年的教育法（LOMCE），该法规威胁要把废除公立学校中使用加泰罗尼亚语作为教学语言的实践。

 内部之敌？

但是，BComú在独立问题上的微妙立场，在关于国家/民族问题的争论双方均不接受——双方的争论日益极化（polarized）。 尽管BComú试图维持一种城市归属感，然而，不论是亲独派还是反独派都试图把BComú归入对方阵营。

 上述这种策略在地区选举中就非常明显了（自独派参与选举以来，他们往往把这一选举视作独立公投的替代品）。当时执政的“趋同与团结党”（Convergència i Unió，CiU）、左翼共和党（Republican Left）和人民团结候选人党（CUP）都将加泰罗尼亚独立囊括进他们的竞选纲领中。在选战中，BComú对加泰罗尼亚的忠诚一直被置于放大镜下审查；同时，BComú拒绝在独立问题上选边站队，这被解读为政治上的软弱，或被认为是一种犬儒的竞选操作（cynical electioneering）。BComú的候选人——Ada Colau本人对于独立的观点一直都被当作反复审视的对象。在一个特殊场合，她使用西班牙语而非加泰罗尼亚语——这一事件很快被人们传播，并且被独派媒体大肆炒作。电视评论员Bernat Dedéu在选举前夜发了一条推特，对竞选活动中的基调作了概括：“巴塞罗那不能有一位西班牙人的女市长，就那么简单。”

 反独立派势力对于BComú的兴起也同样抱有敌视：不论是人民党（Partido Popular），还是公民党（Ciudadanos）都给BComú贴上标签，斥之为“分离主义者”。反独立派在这方面最恶毒的话语是针对在阿根廷出生的Gerardo Pisarello——他是BComú党籍的副市长。在众多攻讦中，最臭名昭著的一次是在2015年的9月，在圣梅塞狂欢节（La Mercè）期间，Pisarello移除了人民党议员在市政厅阳台上展开的西班牙旗帜。随后, Pisarello遭到了排外（xenophobic）攻击——比如：公民党籍欧洲议会议员（MEP）Juan Carlos Girauta在推特上发布内容，要Pisarello“把你的脏手从我的旗子上拿开！”如此种种，都是试图带节奏，把BComú描绘成来自潜伏在内部的异己者——当年巴黎公社的反对者就用过同样的套路。反对巴黎公社的人喜欢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缠“巴黎公社的队伍有多少外国人（不论是真的外国人，还是只是他们自己脑补想象）”——Kristine Ross将此称作是“历史趋势的一部分：占统治地位的阶级表现出阶级种族主义（class racism），将工人视作事实上的外邦人”。对于叛国指控，BComú则质疑这些党派的“爱国主义”，予以反击：那些攻讦BComú的党派，其成员被发现将财产转移到国外的避税天堂。这一论点也非新鲜事，早在巴黎公社的年代，俄国革命家伊丽莎白·德米特利耶娃(托马诺夫斯卡娅) 在一次公开演说中就直接指出这一点。

 来自下方的威胁

 城市/地方自治运动和西班牙国家之间的互相敌视显而易见：自2008年危机发生之后，在巴塞罗那和西班牙其他地方发生的城市/地方自治运动是反建制行动中最为成功的一击。此外，此次运动在不同民族地区均有示威，使到西班牙的多民族（plurinational）特性为人所知——这正是与西班牙试图推行的单一化民族国家叙事尖锐对立的。

和城市/地方自治运动与西班牙国家之间的明显矛盾不同，BComú和加泰罗尼亚民族主义运动（Catalan National project ，即独立运动的各个组织）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更难梳理。尽管BComú一直备受各大独派政党的攻击，BComú一方面坚定地捍卫独立运动思潮的合理性。很明显，对于现状，人们广泛且热切地追求改变，在2012到2014年间，独派几乎垄断了“变革”的解释，而在这样的大气候下，独派阵营的某些人将BComú视作一种对他们追求的“变革”的威胁。如今，不论是正确或错误的理解，西班牙国家统一支持者和加泰罗尼亚独立运动均把城市/地方自治运动视作眼中钉。毫无疑问，在这样的背景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民族国家和无国家民族之间充满张力的关系，将会不同程度地给BComú下定义。

原文链接：

https://roarmag.org/magazine/the-disobedient-city-and-the-stateless-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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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BComú ：全称为：Barcelona en Comú，英语翻译为：Barcelona in-Common。这是一个成立于2014年6月的市民平台（citizen platform）。其政治纲领包括捍卫社会正义和社区权利（community rights），促进参与式民主（participaroty democracy）等。

该平台的主要创始成员常年积极参加巴塞罗那的各类社运，其中包括译文中提及的抵押贷款受害者平台（PAH，西班牙语：Plataforma de Afectados por la Hipoteca）和15MPaRato 等社运团体。其前发言人艾达·科罗（Ada Colau）是反对驱逐房贷受害者（anti-eviction）的社运人士。

BComú 官方网站 https://barcelonaencomu.cat/

【2】反对驱逐房贷受害者：

2008年之前，西班牙国内的商品价格和利率很低，大量人买房投资，背上大量房贷。而2008年经济危机导致很多人失业，房屋价格缩水。随着房地产泡沫的破裂，购房者无法按时偿还贷款导致房屋被银行收回的案例屡见不鲜。艾达·科罗（Ada Colau）创办了房贷受害者协会，她曾组织收集了140万个签名，向政府施压，要求修改关于房贷的法律，因此遭到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所在的人民党（右翼政党）的攻击。同样，西班牙政府草拟了一系列法律，未经批准开展抗议活动、妨碍公共秩序者将被处以巨额罚款。

http://qnck.cyol.com/html/2014-03/19/nw.D110000qnck_20140319_1-2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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