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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2019年12月,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UC Santa Cruz)的少部分学生工人发起野猫罢工,要求校方根据生活成本的上涨为学生工人涨薪。这一行动吸引了加州大学系统其它分校的一些学生工人陆续加入。所谓“野猫罢工”,指绕过法定程序、未经工会大多数成员投票批准、由部分工人自行发起的罢工行为。野猫罢工参与者的行动勇气令人感佩,但这一行动也使劳工斗争的策略问题再次成为焦点:劳工运动的力量来自何处?罢工在什么情况下才是有效的?劳工运动应该依靠少数工人激进行动的示范和轰动效应,还是应该依靠深入、渐进的组织工作将绝大多数工人纳入到激进行动中?这篇文章虽然是在加州大学学生工人的具体语境下讨论这些问题,但或许也可对其他语境下的劳工斗争产生启发。

为赢得真正属于公众的加州大学,我们需要建设一个强大而勇于斗争的工会

文/Alexa N.,张跃然

译/小龙,小鲸鱼,小水母

加州大学的学生工人工会UAW 2865//
Bernard Mendez/Daily Bruin

我们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学生工人,也是我们的学生工人工会“UAW 2865*”(该工会代表加州大学全部分校的学生讲师、阅卷人和助教)的组织者。同时,我们还是UAW2865伯克利分部的现任和前任领导人。在过去几年中,我们通过与同事、基层工会会员以及全州其他分部的工会领导人不懈合作,来增进基层成员的参与、建立一个更强大的工会。同时,在工会内部一些关键的争议时刻,我们工会的民主结构也使我们能够表达一些与其他工会领导人不同的立场,例如2018年对集体谈判协议**的批准投票(我们投了反对票)以及今年年初关于是否支持“UAWD***”的投票(我们投了赞成票)[2]。我们相信,要使作为工人的我们摆脱劳动不稳定,并提升加州大学的教育质量与可及性,我们的力量归根结底来源于基层工会会员所推动的大规模、勇于斗争的直接行动。

* 美国的许多高校学生工会挂靠于“UAW”即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这是UAW旗下第2865号分会

** 该协议为学生工人取得的每年3%的工资涨幅被认为过低,且对国际学生、有色人种学生保护不足[1]

*** “UAWD”是UAW内部基层会员和工人发起的运动“Unite All Workers for Democracy”,致力于UAW内部的民主化改革

因此,我们激动于去年12月份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一部分研究生工人发起的、为了争取生活成本调整(COLA)*的野猫罢工**,这一罢工潮正持续进行、如今已蔓延至其他加州大学分校。野猫式罢工所产生的力量清楚地表明了激进斗争的直接行动的样貌。我们相信,罢工行动最终需要大规模地进行,所有的组织者都需要朝着这个共同目标努力。所以,在此我们寻求将当前野猫式罢工的组织动员与这两年我们工会内的组织工作结合起来。我们认为,激进的直接行动应该与争取大多数人的组织过程相结合,以此来赢得对我们至关重要的COLA。

* 即“cost of living adjustment”,对应生活成本上涨的加薪,在圣克鲁斯为每月1412美元

** 所谓“野猫罢工”,指绕过工会法定程序、未经工会大多数成员投票批准、由部分工人自发发起的罢工行为,参与者有可能会被捕,未能阻止野猫罢工的工会也可能因此被起诉

我们的力量在哪里?

围绕对生活成本调整(COLA)的强烈诉求,野猫式罢工的组织工作产生了强大的动能。这些行动带动了数百名新学生工人的参与,浇筑了整个加州大学的其他工会和社区成员的团结,并在全国和全世界引起了广泛的政治和媒体关注。令人兴奋的是,整个COLA运动既存在于我们工会的架构之内,也存在于其之外。这也激励了数百名积极的本科生,他们不仅参与,而且领导了颇具风险的直接行动。野猫式罢工的组织者召集的校园集会是我们在伯克利所见过规模最大的集会之一。这些野猫式罢工大会给人传递的团结感当然增进了人们的力量。野猫组织者还向我们的工会提出了关键问题:与加州大学进行集体谈判应该是什么样?一个由10000多名成员组成、代表19000多名工人的民主机构,应该如何运转?在如此庞大的工人阶级组织中,多样性意味着什么?最关键的是,组织野猫式罢工的工人揭露了我们长期以来忍受的不稳定的生活条件,并对我们迫切需要的东西提出诉求:大幅提高收入以减轻租金负担。

加州大学学生为满足基本生活的薪酬而抗争//
Jintak Han/Daily Bruin

这些行动很快使关键的战略问题浮出水面:什么样的斗争策略才能使我们赢得COLA以及我们想要的那种大学和工作场所——一所真正的公立大学,一所免学费且由工人控制的加州大学。要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同时考察我们老板的力量,以及我们作为学生工人的力量。

加州大学是一个非常强大、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机构,它源源不断地把削减或紧缩预算的措施施加在我们身上。加州大学当局对野猫罢工者[3]和我们工会[4]的残酷攻击表现了他们的残忍无情。组织工会的这几年中,我们看到加州大学在每一段进展中都与我们做斗争。管理层绕过对学生工人的合法聘用程序,以避免为工人提供集体谈判协议规定的学费和杂费减免。他们误导学生工人,不承认助教用于阅读课程资料的时间是工作时长的一部分。同时,他们在漏洞百出的全州性薪资新系统“UCPath*”上花费了近10亿美元,却拒绝为工人提供能够抵消通货膨胀的工资增长。虽然加州大学系统的名义目标是教育,但学生工人提供了其总教学时间的50%以上,而加州大学花在学生工人身上的经费不到其运作预算的2%。显然,加州大学优先考虑的是别的东西 [5]。

* UC Payroll, Academic Personnel, Timekeeping and Human Resources

面对这种事态,我们为自己发声并与老板抗争的力量来自于作为工人的我们团结一心的能力。化身为一个集体的19000位学生工人比其中任何个体都更有力量。这个简单的事实促使20年前和我们一样的学生工人在加州大学组成工会,而在每一个时刻我们都能看到拥有工会使我们得到了什么。去年,在我们许多人被UCPath偷走工资之后,工会为我们赢得了数十万美元的欠薪和补偿金 [6],并通过支持随后在加州议会成功通过的“SB 698”法案,填补了使加州大学得以盗窃工资的法律漏洞 [7]。在与伯克利的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系*(EECS)的一贯做法——任命低于学杂费减免门槛的本科教学助理——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之后,我们工会在今年初为工人们赢得了数百万美元的仲裁和解补偿费 [8]。

* 加州大学的集体谈判合同规定,每周工作10小时及以上的学生工人享受学杂费减免,计算机系却故意将工人的名义工作时长定为每周8小时、甚至9.6小时,以逃避规定

但只拥有工会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让工会变得强大,这对我们持续捍卫所有学生工人的权益至关重要。我们将COLA视为一个更大事业——创建一个人人共享的公立大学系统——中一项关键且雄心勃勃的要求。在我们所设想的加州大学里:工人有实质性的保护,免受各种形式的骚扰;有更小的课堂以使我们的学生获得更高质量的教育;有足够的影响力来废除209号提案 [9],从而建设具有真正多样性的大学*;有免受“非居民学费”约束的自由**;以及能够让校园警察(UCPD)和社区警察(BPD)都去军事化的能力 [10]。我们需要一个力量和战斗性都与这份雄心相称的工会。

* 209号提案使大学不得对女性及少数族裔提供必要的优惠政策

** 非加州本地学生需加收学费

迫使我们老板做出这种变革性让步的唯一方法是使加州大学彻底停工,这只有通过压倒性的大规模罢工才能做到。我们需要将自己视为工人,将我们的斗争视为工人运动的一部分:我们的老板坚持只把我们看成学生而非工人——这是一种经典的反工会策略。只有当我们将自己视作工人时,才能摆脱“成为学生是一种荣幸”的幻觉;并进而能理解——我们在加州大学系统中的阶级地位,不过是维持其运转、可剥削的廉价劳动力的一部分。作为工人,我们的力量来自于我们在(线上与线下的)工作场所停止生产的能力。罢工的工人数量越多,我们给老板造成的损失越大,我们的力量就越大。当我们团结所有加州大学校园中的每个学生工人一起罢工时,我们就能以最彻底的方式使加州大学停工,并最终让他们妥协。

UCSC学生发动野猫罢工//
Instagram @payusmoreucsc

正在进行的野猫式罢工令人振奋,但是鉴于我们老板是如此的强大且冷酷无情,我们必须将当前的行动整合进这样的组织工作中:在加州大学所有分校大规模地扩展我们的力量,使得我们最终能发起一场绝大多数学生工人参与的罢工。满足COLA的诉求需要加州大学花费大量的金钱;为了让我们的老板彻底妥协,我们必须在斗争给它造成相应损失、或显示我们具有造成相应损失的能力。大规模集会、社区团结和媒体的关注可能会以关键方式强化罢工的力量,但它们依然只是辅助性的手段,并不能代替我们的核心力量来源:更多工人参与罢工。要发动一场绝大多数工人参与的大规模罢工,需要长时间系统、深入且持续的组织工作。如果我们不投身于这样一个最终能让我们大规模瘫痪加州大学的组织计划,那么加州大学就只会像在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UCSC)那样,继续解雇那些野猫式罢工的工人。

组织工作的笑与泪

2018年关于批准集体谈判协议的争议,使我们不得不反思自己的战略愿景。我们两个人都投了不批准协议的票——我们更愿意继续罢工和开展斗争。我们想展示我们的集体力量,强化工会关于激进抗争的集体记忆。与此同时,我们也痛苦的意识到:此时的工会尚不具有开展大规模破坏性罢工的实力。那个时候,大多数工人还不是我们工会的成员。绝大多数工人完全没有关注协议批准的决策过程(比如在圣克鲁兹分校,有大约70%的学生工人并未参加决定是否批准协议的投票)。我们的工会在伯克利分校和州内各分校的大多数院系也缺乏成员网络。除此之外,最高法院对Janus vs AFSCME案的判决*于加州大学当局非常有利,它重挫了工会,让我们的运营预算一夜之间下降四成。就算我们赢得开展罢工的投票,也几乎不可能组织起大规模罢工,以凝聚出足以赢得更好协议的力量。

* 这个案件的判决结果使得工会不能强制收会费

2018年的集体谈判斗争结束后,我们更加重视动员同事来组建一个强大的工会,在持续的斗争行动中维护学生工人的权利,以及为最终发起一场规模空前的罢工做好准备。现在,我们已经看到这项工作带来的阶段性成果。与2017年集体谈判开始时相比,我们工会在全州各个分校的会员比例上升了20个百分点,有数以千计的新学生工人加入到劳工运动的行列。基层工会会员和组织者们拜访教学课堂,走进工作场所,向新学生工人进行细致的一对一情况介绍,与此前不了解我们工会结构的工人进行不可或缺的面对面谈话,向不熟悉相关理念的学生工人解释工会是什么。工会组织团队在大多数院系建立起来,尤其是加州大学大多数学生工人所在的理工科院系。我们成立了集体谈判协议执行委员会,将我们在协议中的权利条款告知工友同事,并一起努力斗争应对迟发薪、不发薪、职场骚扰、歧视和超时加班等问题。更多的国际学生工人积累了信心,围绕他们最关心的议题组织起来。无论以什么指标来看,相比两年前,我们都拥有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工会和一群参与度更高、对罢工准备更加充分的会员群体。但我们仍然有许多工作要做:在职业学院*的学生工人、理工科院系的学生工人、本科学生工人和国际学生工人中,依然有许多人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有一个工会、或者不清楚工会是什么。漠不关心是这里最主要的问题,一些工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应该关心工会问题。另一些工人不敢参与工会:学生工人依赖他们导师来得到研究资金或找工作的推荐信;他们缺乏政治教育、经验和信心来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只要我们在共同的老板——加州大学——面前紧密的团结在一起,集体抗争为参与者个人带来的风险是可以克服的。

* 如法学院、商学院、公共政策学院

如果我们想发动一场足够强大的罢工以换来老板足够大幅度的让步,那么我们就必须把这些缺乏参与、心存恐惧的同事动员起来。就我们在工作场所(实验室、办公室和教室)的经验而言,这些工人需要通过持续且有针对性的组织工作,才能逐步被动员至准备好罢工的状态。我们必须通过一对一接触和面对面谈话来接近这些同事——在疫情期间这当然需要想点办法——我们得通过解决工作场所中的特定问题来具体展示工人集合在一起的力量。我们只有在每一个院系都建立一个由基层工会成员组成的组织者团队,才能赢得他们同事的信任。这需要大量的工作。美国洛杉矶教师联合会(UTLA, United Teachers of Los Angeles)花了四年时间在各个学校的基层建立组织,并通过一系列协议谈判斗争来“试温”,从而使2019年参与率超过90%的大罢工成为可能,并最终赢得了管理层原本坚持免谈的那些权利(这和我们面对加州大学遭遇的问题一样:他们以不属于工作场所议题为由,拒绝谈判住房津贴问题)。

2019年洛杉矶联合学区教师罢工//
原文配图

迈向胜利的计划

我们钦佩组织野猫式罢工行动的同志。我们都认同强大而激进的劳工运动愿景,并渴望为这一目标共同努力。但同时,通过与野猫组织者的对话,我们也认识到在如何建立强大而有战斗性的劳工运动方面,存在着三项战略分歧。我们希望清晰地阐明这些分歧,从而使我们可以开始制定计划、让我们的精力和策略可以最佳地互补。首先,一些雄心勃勃的野猫组织者希望,一旦罢工开始,罢工就可以蔓延,使越来越多的工人受到感召加入到行动中来。因此,在当前野猫式组织动员的浪潮中,“扩散罢工”是一个突出的口号。我们希望“扩散罢工”能够遍及每个校园,但我们认为,在我们尚不具备足以充分动员绝大多数学生工人的组织结构的情况下,“扩散罢工”迟早会无济于事。当然,罢工为政治教育提供了令人兴奋的机会。但是,如果我们全州近一半的工友同事们既不认为自己是“工人”,也不认为自己的同事是从事共同斗争的“工友”,那么他们如何才能承担罢工的重担并采取迅速行动呢?一场小规模的野猫式罢工可能是大规模罢工的先兆,但这往往需要工人经历多年政治教育和意识提升、具有大规模行动的信心作为前提,正如2019年奥克兰教师工会(OEA, Oakland Education Association)的罢工告诉我们的那样 [11]。为了建立起大规模罢工的势头,我们需要采取直接行动来展现自己的力量,也要通过大规模组织、政治教育和逐步升级的过程,来动员绝大多数的工人,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第二,我们听到一些流传在野猫组织者内的观点,即保守的工会领导人一直在压制准备采取行动的普通工人。但是,就我们在整个校园、整个州与学生工人交谈的经验来看,我们认为,大规模罢工的真正障碍在于,仍有许多工人没做好采取行动的准备,也不打算为了看起来无法实现的宏伟目标承受生计的风险。如果不进行持续的组织和宣传活动以动员这些学生工人,除非野猫式罢工的参与度呈指数级增长(这是极不可能的),否则他们——这些没有准备好采取行动的工人——就会永远是所有加州大学学生工人中的绝大多数。我们与许多同事进行了交谈,他们对参与罢工表达了许多担忧、犹豫和焦虑:我会受到任何法律保护吗?我的导师/主管会如何反应?我的学生将受到怎样的影响?如果我是我们系唯一的罢工者怎么办?如果我的工资或医保被扣留会怎样?真的有赢的机会吗?要说服他们,我们就要认真对待这些来自基层工人们的问题。当我们采取行动与加州大学相抗争时,我们希望所有工人凝聚在一起——这就是在劳工运动中团结的意义,而这种团结是我们的基本动力。
第三,在与一些野猫组织者的交谈中,我们听到了一种普遍的信念:那些理工科院系的学生工人永远都不可能建立起工人认同和激进的行动意识。这种悲观的框架假设大多数工人永远不可能采取罢工这样的激进行动,所以最好的方针是由作为“先锋“的激进少数来采取行动。我们拒绝认同这种低落的悲观主义。我们相信——而且必须相信——推动每个工人一起采取行动是有可能的。这种信念不是异想天开的理想主义,而是基于过去实际组织经验得到的信心。跃然深入参与了2017年至2018年在哈佛举行的工会运动,并亲眼目睹许多工人——特别是理工科工人和国际学生工人——从一开始对“工会”的冷漠和怀疑,到对成立工会[12]投出赞成票,最终到多达数千名学生工人参与多数罢工当中[13]!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就,是因为工会组织者们花费了极多精力来建立几乎覆盖每个工人的组织网络。如果连哈佛大学——世界上最富有的大学(这意味着他们的工人更可能倾向于认同校方的精英声望和品牌)——的大多数学生工人都能够从无到有地组成工会、争取他们的第一份合同,那就没有理由认为我们不可能将加州大学各个院系的学生工人组织起来、在全州范围进行大规模的罢工。

学生要求提高工资以满足基本生活所需//
Justin Jung/Daily Bruin

同等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认识到工会内部的学科分化(理工科系规模更大、工会密度更低,人文社科反之)是种族问题的一个表现。一些规模大、工会密度低的院系具有严重的种族和性别比例问题。为了建立一个让绝大多数人参与的工会,我们当然需要集中于资源于这些薄弱环节,但也得小心防止它在工会的组织工作中被赋予特权。我们开展组织工作的环境,是一个惯于剥削有色人种工人和非公民工人权利、充斥白人至上色彩的机构,这意味着我们也不免受其影响——我们必须妥当地应对这一问题。对于学科表皮下的历史不平等问题,我们得比我们的老板处理得更好。这就要求工会的领导和成员注意两个问题:一,野猫式罢工得以快速发展的潜在条件;二,在加州伯克利,“非裔美国人研究院”是第一个宣布为本次罢工做好准备的院系。在动员那些“又大又糟糕”的院系参与进来的同时,我们需要在内部为少数族裔密集的院系创造更多参与和成长的空间。建立起使加州大学瘫痪的罢工能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且这需要时间。回顾哈佛大学的学生工人,UTLA、OEA的教师工人,以及过去几年中我们取得的一些成就,我们看到:我们必须进行费力、无聊且日复一日的组织工作。诸如到各院系进行课堂探访、和工人一对一谈话、以及陪同工人参加申诉会议之类的组织活动,听起来无聊而琐碎,一点也不酷,也不引起任何媒体的关注。但是它们非常重要——而且富有斗争性——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作本身就意味着人们很少会自发地团结在一起。这不是组织动员的“理想”还是“实际”策略的争论。过去,学生工人已经成功地在包括加州大学在内的许多大学组织了绝大多数工人参与的大规模罢工。1998年,整个加州大学所有研究生助教的三分之二以上一起罢工,迫使大学承认我们的工会、并坐到了集体谈判桌前。只要我们保持组织动员,并持续通过逐步升级的直接行动来凸显我们的力量,那么毫无疑问地,我们的工会可以再次发起如此大规模的罢工。但是,评估我们目前的力量意味着要承认:我们工会目前尚不具备组织、发起一场绝大多数工人参加的大罢工的能力。我们不是在建议我们“等”到2022年集体谈判合同到期时再行动。相反,我们相信,通过不懈地培养多数工人的斗争性(正如我们过去两年一直在做的那样),我们完全可能在两年内创造出组织动员的基础、动力和势头,以造就真正的大规模罢工,从而使八成或九成以上的学生工人们团结在一起,使加州大学彻底瘫痪。我们对野猫式罢工感到振奋,并决定组织一次有影响力的ULP罢工*,恰恰是因为我们相信,这样富有战斗性的行动加上以多数参与为导向的组织工作,将有助于我们迈向绝大多数人参与的罢工。 

* 今年3月,UAW2865发起针对加州大学多项不当用工行为(Unfair Labor Practices)的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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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参与野猫式罢工的同事将激进斗争这个议题摆在了前线和中心。他们的标语和行动使得新一代学生工人意识到自己也可以是激进斗争的一员。在加州伯克利,野猫式罢工创造了一种新的主体感,并拓展了可能性的边界。我们希望能保持住这种势头,并助其转化为更大规模的罢工。为此,我们需要齐心协力,把所有人都纳入到我们工会细致入微、无所不包、范围广泛的组织结构中。这次COVID-19疫情提出了许多实践中的问题,比如我们如何在物理隔离的实施下有效组织工会,在充满压力的环境下罢工意味着什么,在教学线上化的变动中我们的力量又是什么。我们没有现成的答案。这些问题为我们重新思考许多劳工运动的条件和策略提供了独特的机会;我们当下动员的ULP罢工也使得这些问题更具紧迫性。它们必须通过集体和民主的方式来回答,充分发挥每个成员的创造性和团结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相信:所有的工会成员,尤其是那些参与野猫式罢工的成员,都应该参与到我们工会ULP罢工的组织委员会中,帮助形成我们工会的罢工决策。这将是我们下一步的具体工作——不仅要在整个加州提高我们的力量和参与度,还要强化我们的战斗性。作为对大学正常运转影响重大的工人,随时停止劳动的能力,是我们最大的力量。当我们的工会领袖最近与加州大学就不当劳动行为的“投诉前调解”而接洽时,加州大学当局对我们发动ULP罢工的宣示感到沮丧。对于超过三千做好罢工准备的学生工人,加州大学感到愈发焦虑。他们目前认为我们的罢工威胁是迫在眉睫的,我们得确保的确如此。野猫式罢工和ULP罢工宣示的结合已经构成了足以使加州大学紧张的力量威胁,我们必须加大这种压力。我们必须确保至少有数千名学生工人绝对致力于释放罢工威胁,尽可能地使得ULP罢工的威胁强大和可信。此外,我们必须将野猫式罢工和ULP罢工产生的能量进一步用于组织事业,以使每个工人都为有绝大多数人参与的大规模罢工做好准备。只有共同努力,我们才能发起一场足以让所有工人参与的大规模罢工,使其彻底瘫痪,从而不仅赢得COLA,还赢得一所为人人享有的加州大学(a UC for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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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he new union contract is a failure of union solidarity

https://www.dailycal.org/2018/09/06/the-new-union-contract-is-a-failure-of-union-solidarity/

[2] Auto Reformers Go for Round Two

https://labornotes.org/blogs/2020/02/auto-reformers-go-round-two

[3] Not Surprising But Yet Unbelievable UC Santa Cruz Students Fired Over Wildcat Strike 

https://www.salon.com/2020/03/04/not-surprising-but-yet-unbelievable-uc-santa-cruz-students-fired-over-wildcat-strike/

[4] UC files charges against UAW Local 2865 following wildcat strikes at UCSC

https://dailybruin.com/2020/02/27/uc-files-charges-against-uaw-local-2865-following-wildcat-strikes-at-ucsc/

[5] University of Califonia, Office of President

https://www.ucop.edu/real-estate-services/transaction-processes/privatized-development/index.html

[6] UCPath – VICTORY! UC agrees to settle grievances

https://uaw2865.org/ucpath-victory-uc-agrees-to-settle-grievances/

[7] Late or unpaid wages (SB 698) FAQ

https://uaw2865.org/sb-698-faq/

[8] UC Berkeley student workers awarded millions in back pay

https://www.nbcnews.com/news/us-news/uc-berkeley-student-workers-awarded-millions-back-pay-n1117466

[9] California Affirmative Action, Proposition 209 (1996)

https://ballotpedia.org/California_Affirmative_Action,_Proposition_209_(1996)

[10] Campaign Zero - Demilitarization

https://www.joincampaignzero.org/demilitarization

[11] Why Oakland’s Striking Teachers Won

https://www.jacobinmag.com/2019/03/oakland-teachers-strike-contract-closures

[12] Union Effort Gains Majority Support from Grad Student Employees

https://www.thecrimson.com/article/2016/2/25/gsas-union-effort-reaches-threshold/

[13] Harvard grad students are entering their second week on strike. Here’s what to know.

https://www.boston.com/news/local-news/2019/12/09/harvard-graduate-student-strike-what-to-know

  - Revo -  

作者简介:

Alexa N.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名植物与微生物学博士候选人和学生工人,UAW 2865的工会代表(head steward)。

张跃然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名社会学研究生,来自中国的国际学生工人,UAW 2865的前工会代表,也是其工会国际学生委员会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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