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象》导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叫声 巨大 痛苦 恐怖
上线一天，点击量即达10万，一周后破千万，平均每秒有23人观看。此外，还有人民日报、央视新闻官方微博转发，10天之后，共计约5000万人观看……
与电影院线的热映电影相比，这点数据不算好，或者说是并不起眼。可是，从一部时长仅有9分钟的迷你纪录片的角度来说，这些数据就足以令人骄傲，也足以“定义”这部纪录片的成功了。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t03765u22gg&width=500&height=375&auto=0视频丨令人触目惊心的迷你纪录片《黑象》，请点击观看。
2017年2月11日，超导（常用艺名CHAO）上线了自己拍摄剪辑的迷你纪录片《黑象》，该片揭露了在泰国大象表演业和体验项目中，象夫为驯服大象而对其进行残忍虐待的血腥真相，其目的，主要是呼吁中国游客拒绝对大象表演项目和体验项目的消费，希望大象能够处在一个更加友好的庇护所里。
取得成功之后，超导成立了自己的视频品牌“魔眼”，开始着手做系列视频，为延续“改变年轻人观念和生活方式”的信条，他将这个系列命名为《边旅行边拯救世界》。
▲在上月，人民日报官微再转《黑象》，超导“改变年轻人观念”的努力，正在一点一点实现。
是基于什么样的机缘，让他拍摄出《黑象》？为了改变年轻人观念和生活方式，他又做了哪些努力？边旅行边拯救世界，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方式？
坐在红星新闻记者对面，皮肤被晒得黝黑的《黑象》导演超导，穿着很平常的T恤，语气温和有礼地向记者一一讲述那些视频背后的故事。
▲人物丨《黑象》导演超导
大象被铁钩驯服的哀嚎声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声尖锐的大象哀嚎在山谷回响。
大象狂躁起来，全身剧烈抖动，脚步凌乱，上下摇摆。而坐在象背上的超导和他的女朋友安娜也随着颠簸起来，感觉下一秒就会被甩下去。
而此时牵引的象夫却显得异常镇定，用铁钩不停朝大象左耳钩，在铁钩摩擦象皮发出“咔嚓”声后，大象逐渐老实了，带着他们平稳地走出山谷。
这是超导拍摄《黑象》素材期间最难忘的经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叫声，巨大、痛苦、恐怖。”
▲象夫用铁钩钉大象 图为《黑象》视频截图
拍摄《黑象》的动机，产生于2015年11月的柬埔寨之行。他像大部分中国游客一样觉得骑大象很好玩，便跟着体验，只是在体验过程中才看到，一直跟随大象的象夫会用镰刀样的铁钩不停地钩大象，“我自己看着都疼”。回国后他便开始查找资料，发现在泰国驯象的背后，是对野生大象残忍和血腥的侵犯。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外媒报道出的一组数据：“截止到2017年，泰国只有不到1500头野生大象和3500头驯服大象。仅在去年，湄汪的象营数量就翻了三倍，以满足中国游客日益增长的需求。自2011年以来，泰国的中国游客数量已经增长了263%。”
而改变中国游客的旅行观念，是超导要做这个视频的最重要原因。
▲超导和女朋友安娜在泰国大象庇护所
随即，超导定了路线，写好分镜、脚本，出发前往泰国，分别在不同的大象表演营、大象骑行体验所、大象庇护所取景、拍摄素材。超导混迹游客中拍摄，打扮很酷，期间并没有受到阻挠。回国后，连续两周的素材整理，终于，《黑象》完成。
在《黑象》纪录片里，象夫驯服野生大象，需要对其“Phajaan”，意为“彻底切断”：为让大象做出指定的动作，比如画画、踢球、守门等，象夫会用刀子、斧头等锐器刺大象皮肤，用棍子打它们，增加大象疼痛记忆让其害怕并对象夫屈从。很多大象在此过程中因窒息、挨饿、压力、心碎而死……
获得外国朋友的“致敬”
该视频还被官方认可并转发
视频制作完成后，超导将剪好的视频发给朋友陈睿（化名），陈睿问，预计影片点击量会是多少？
“100万吧”，随后，超导又在微信补了一句，“可能也就20~30万。”
2月11日，《黑象》上线优酷和B站。
12日，超导的外国朋友向他发来微信消息，表示“Salute（致敬）”。
对于视频上线以后到底有无影响力，网友的留言便是对超导最好的肯定，大家纷纷留言表示再也不会去体验大象项目。对于这种成就感，超导伸出双手比了个大拇指，“我做这个片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改变年轻人，进而改变世界。看到这么多人说不会再参与大象项目，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人民日报官微转发《黑象》视频
随着视频点击量的增加，在颇受好评的同时，争议也随之而来：
○“影片里那些视频都不是你拍的，你是从哪儿剪来的？”
○“如果取缔这些大象项目，那些象夫的工作怎么办？你也未免过于圣母心。”
○“照导演的意思，难道鸡鸭都不该被驯化咯？”
……
对于这些质疑，超导都很耐心地一一回复：
○“我在影片里标注视频资料来自网络。”
○“你先看完影片再来评论吧，谢谢”。
○“满足人类娱乐性质的私欲来虐待动物并对它们造成伤害和痛苦，没有任何益处，对鸡鸭的驯化则是为了生存需求，两者并不一样。”
……
超导拍摄《黑象》，并非仅在揭露，对于存在的这种虐待现象，视频后半段也确实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即大象庇护所。将驯服的大象放生野外已经不可能，大象庇护所则提供了一种更加接近大象原有生存模式的环境，象夫可以到庇护所工作转而为大象生存服务。目前，在泰国已有10多家大象庇护所，每一处庇护所拥有大象10头到50头不等，都是民间组织，商业化运作。
▲超导团队介绍泰国大象庇护所
8月初，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发布消息——国内三家旅行社停售“骑大象”旅游产品，并配《黑象》视频，对于这种官方的认可，超导激动难抑，随即转发并写了这样一段话：
“那些说我做这个视频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大师们’，不好意思，你们错了。”
9月2日，有24年马戏表演历史的广州动物园宣布永久停止马戏表演。超导随即转发该消息，比了三个爱的手势。
他相信，爱心传递，将心比心，所有虐待动物的现象，都将会一一消失。
快节奏和念唱让人情绪振奋
“嘻哈教给我最重要的就是抗争”
超导的终极愿景，是成为改变人的旅行家，这种透着英雄主义的意味，来自他对嘻哈精神的理解。
超导在上小学时，周围的朋友都喜欢听流行情歌，而超导却感觉到无趣。反倒是NBA片花里经常出现的说唱，引起了他的注意。快节奏和清晰的念唱配合球星出场、三分、扣篮、传球配合，让人情绪振奋。
超导向红星新闻介绍，那时候听到一些嘻哈歌曲的歌词，“那些歌里都在讨论社会问题、文化问题啊什么的，多酷啊。”
▲即使不做嘻哈歌手，超导现在的装束也都极具嘻哈风格
嘻哈文化（Hiphop）出现于20世纪70年代的非裔美国人中，包括打碟（DJ）、说唱（rap）、街舞（BBOY）和涂鸦四个元素。《南方人物周刊》在《贩卖嘻哈》一文中提到，“1973年8月11日，说唱音乐开山鼻祖之一Kool Herc帮妹妹办生日派对，被认为是史上第一个Hiphop派对的时间。当时的音乐取样技术及鼓机都已容易购买，且价格不贵。”
超导告诉红星新闻，嘻哈教给他最重要的就是抗争，“当时在美国，白人社会并不接纳黑人，他们就自己搬出大音响，自己磋碟，用新的音乐形式，自己发声表达自己的需求和问题。”2002年，美国嘻哈歌手埃米纳姆（Eminem）自传影片《8英里》上映，超导看到他如何一步步从底层小混混成长为嘻哈巨星，“一个白人因说唱被黑人尊敬，改变别人的看法，我很受鼓舞。”
2008年，大三的超导开始玩说唱，他还与一个校友做了组合，试图像偶像们一样通过音乐来改变一些年轻人。然而要实现这样的目标并不容易，“文案、活动、策划、设计、拍摄、剪辑，只要是幕后工作我都做，太多了。”
这种埋在性格里的执拗，让超导变得异常坚持与维护自己认为的原则。比如他看到有人插队就一定会上前理论；在国外看到国人不顾当地风俗乱拍，也会上前警告；在《黑象》上线后有人质疑，他也会在微博里条理清晰地一一回复……
为了追寻自己的嘻哈梦想，2009年，超导和陈睿建立了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嘻哈网站聚蚁网，当前最热的嘻哈歌手当时都在该网活跃。只是2012年，由于私人原因，组合解散。
通过视频引发人的思考
继而改变年轻人的观念
2013年，地球小姐选美大赛中国赛区找到超导，希望超导能给他们写歌。接触下来，他们提议让超导做总导演和艺术总监，超导应了下来。
地球小姐选美比赛是世界四大选美比赛之一，致力于社会问题和环境保护，冠军需要在未来关注公益、慈善、环境保护、动物保护等事务，引导大众关注相关问题。
在录制比赛过程中，超导跟随节目组全球旅行，正是这一次机缘，他开始对国外文化产生兴趣，从此每年都会计划60天的国外深度游。在比赛中，节目组和选手也会向外界传达一些理念，超导也了解到了地球、资源、环境正在经历些什么，“选手有时候在宣言时，我很受触动，觉得应该为地球做些什么。”
后来的《黑象》就成为超导用自身力量改变年轻人，做点儿什么的出口。
▲《黑象》宣传海报
《黑象》之后，超导很有“野心”地想将这类可以改变年轻人观念的视频做成一个系列，并起名《边旅行边拯救世界》。他找到陈睿，告诉他自己的这个“野心”。
陈睿和超导已有十年交情。2007年陈睿第一次见到超导时，感觉他还腼腆稚嫩，“但他做事一直很靠谱，独当一面，我们都很放心。”经过这几年超导做艺人的历练，现在陈睿看到他在《黑象》里的出镜，确实成熟了很多。
后来，超导给团队起名“魔眼”，LOGO是“M”的变形，像一个眼睛。
▲超导及团队“魔眼”的宣传
2017年6月底，他放出《边旅行边拯救世界》系列第二个视频，剪辑了前几年去5个国家旅行时随手拍摄的素材，给观者18个可以“拯救世界”的建议。“其实并不是改变世界，而是改变人的观念，改变观念后世界自然就跟着改变了。”目前，这部短片已有超过500万的点击。
它依然延续了超导的风格，语速很快，很有说唱的感觉但又不是，剪辑快速，超导的出镜一闪而过，眼花缭乱。它符合年轻人的期待，将说教的意味降到最低。但内容点到为止，像一个大型预告片，“这是一个系列，我目前要做的就是这个。”
今年超导的行程已经排满，基本一个月就会出国取景一次，目前他的目光集中在亚洲各国，8月份他去了巴布亚，在那儿看到最初的食人族为了迎合社会发展和全国游客，为了挣钱光脚站在路边招徕游客合影。“蛮荒和现代的碰撞还是很值得我们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思考的。”
▲超导微博里的照片墙一角
超导也收到很多人的私信，建议他可以拍一些内蒙古沙化的视频。8月回国后他便去了科尔沁草原。现在科尔沁草原已经成为沙地，他在当地完全沙化的村子里徘徊几日，拍到当地人自救种树的故事。
在他放出的8秒先导片里，一望无际的沙漠包围他，他一直在倒退，倒退，眼前只剩一排脚印。忽然他甩了帽子后躺下去，显得浪漫又有些孤独，“这只是一个镜头啦，但我表达的还是很严肃的话题。”
▲超导在内蒙古科尔沁沙地
“以后，我也许会写说唱用在视频里。”
END
红星新闻实习记者丨叶雯 发自上海
编辑丨王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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