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植物在哪里】（2）长兴金钉子
长兴金钉子
3月29日，我有幸跟着李攀老师，前往浙江省长兴县煤山镇的金钉子国家地质公园进行植物考察。
所谓的“金钉子”，是指全球年代地层单位界线层型剖面和点位（GSSP），是为定义和区别全球不同年代（时代）所形成的地层的全球唯一标准或样板，并在一个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岩层序列中标出，作为确定和识别全球两个时代地层之间的界线的唯一标志。长兴的“金钉子”有两颗，一颗是二叠系与三叠系界线的标志，另一颗是中生界与古生界之间的标志，在地质学界有着重要地位。
此行的目标种是蒙桑（Morus mongolica），2012年发表的浙江新记录植物，在浙江只分布于石灰岩山地。老师的课题组正在研究桑属（Morus）的系统发育关系，得到了浙江省森林资源监测中心张芬耀高工的目击消息后，我们来这里采集蒙桑材料。前往的路上，老师笃定这种石灰岩山地必然有许多与周边山地不同的植物。
车开到了地质公园附近，石灰石山棱角分明，虽然海拔不高，却是长长的一脉，气势与四围的山明显不同，这种“不同”映射到我的心里，就成了对独特植物的期待。
长兴金钉子的石灰岩山地 | 李攀
我们试图寻找上山的路，但石山的千沟万壑中难以找出一条合适的。彼时恰好经过了一位荷锄而归的老奶奶，我们连忙求助，她耐心地给我们指了路，甚至还折返再诉细节。于是，我们从巨石间的小径上山。
才爬了两三步，老师就惊呼：“宝华老鸦瓣！”我忙过去，只见石缝中、泥路上，零星点缀着叶具白色中脉的宝华老鸦瓣（Amana baohuaensis），这时候已过花期，不少植株已经挂着饱满的蒴果。此前，浙江没有该种的记录，我们发现了新纪录种！
Amana baohuaensis 宝华老鸦瓣（Liliaceae 百合科） | 李攀
如此的开端，让我们兴奋不已。接下来，我们不出意外地又遇见了许多美丽的植物。
Chloranthus fortunei 丝穗金粟兰（Chloranthaceae 金粟兰科） | 李攀
Fritillaria thunbergii 浙贝母（Liliacea 百合科） | 李攀
Polygonatum cyrtonema 多花黄精（Asparagaceae 天门冬科） | 李攀
Thalictrum javanicum 爪哇唐松草（Ranunculaceae 毛茛科） | 李攀
Elaeagnus glabra 蔓胡颓子（Elaeagnaceae 胡颓子科） | 李攀
Xylosma congesta 柞木（Salicaceae 杨柳科） | 李攀
Mallotus repandus 石岩枫（Euphorbiaceae 大戟科） | 李攀
Daphne kiusiana var. atrocaulis 毛瑞香（Thymelaeaceae 瑞香科） | 李攀
Ilex cornuta 枸骨（Aquifoliaceae 冬青科），叶四角状长圆形，先端具尖刺，园林栽培中多用其品种——无刺枸骨，叶缘平滑无尖刺。此次遇到的枸骨有见上述两种类型的叶片共存于同一植株（右图为无刺型叶片） | 阳振宇
Changium smyrnioides 明党参（Apiaceae 伞形科） | 李攀
我们行动较慢的一个原因是摄影，另一个原因则是刺。浙地富庶，村民已不需上山捡柴，早前或许宽敞的山路渐渐消失，山上植物自由伸展，各种各样的刺不断干扰，我们的衣服和皮肤均有破损。与刺相比，“槎枒枯竹”也显得和气。
Biancaea decapetala 云实（Fabaceae 豆科），多刺 | 阳振宇
快接近山顶时，蒙桑没有辜负我们，出现在岩石中一处开阔地。它的叶子刚长出来，但叶缘锯齿顶端的刺芒已足以辨识。如果更早来，蒙桑尚未发芽，实在难以找到。
Morus mongolica 蒙桑（Moraceae 桑科） | 李攀
我们换了条路下山，稍微好走些。到了一处，盛放的浙贝母连成花海，恍若仙境。
茂盛的浙贝母 | 阳振宇
在散光的林地，还有许多可爱的草本植物。
Asarum forbesii 杜衡（Aristolochiaceae 马兜铃科） | 阳振宇
Arisaema silvestrii 云台南星（Araceae 天南星科） | 阳振宇
Pinellia ternate 半夏（Araceae 天南星科） | 阳振宇
下山后，刚才拍摄的多数植物渐渐少了起来，只有明党参和宝华老鸦瓣仍然频繁出现，尤其是后者，无论是石缝、土地，还是矿场，都能见到踪影。我们还见到了与之同属的老鸦瓣（Amana edulis）。
左图：宝华老鸦瓣（左）和老鸦瓣（右）的叶片对比
右上、右下图：不同生境的宝华老鸦瓣 | 阳振宇
回去的路上，两边果园、菜地越来越多，争春的果蔬和杂草，开得千娇百媚。
Pyrus sp. 梨属某种（Rosaceae 蔷薇科），村民栽种 | 阳振宇
Androsace umbellata 点地梅（Primulaceae 报春花科） | 阳振宇
Ajuga decumbens 金疮小草（Lamiaceae 唇形科） | 阳振宇
Taraxacum mongolicum 蒲公英（Asteraceae 菊科） | 阳振宇
在一大丛白车轴草（Trifolium repens）中，我轻而易举找到了好几朵“四叶草”，接下来我一定会很幸运。
Trifoliumrepens 白车轴草（Fabaceae 豆科） | 阳振宇
短短一段路，我们接连遇见三种大戟科（Euphorbiaceae）大戟属（Euphorbia）的植物。
Euphorbia ebracteolata 月腺大戟 | 阳振宇
Euphorbia esula 乳浆大戟 | 阳振宇
Euphorbia helioscopia 泽漆 | 阳振宇
月腺大戟有着肥硕的块根，我们试着采集一棵，但是它的块根太容易断裂了，断口处流出有毒的黄色汁液，我们忙去一旁的小溪洗手。
月腺大戟块根中的黄色汁液，有毒 | 李攀
要从岸边的陡坡下溪，我摔了，从顶滑到了溪里。一瞬间，童年的乐趣、山林的精彩和内心的不甘交杂在一起。溪对岸是两个村民，听见了我的又痛又恼的一声“哎哟”，投来会心一笑，我忽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随溪水流去了。
溪流的一段 | 阳振宇
还有个荒废的土坡，长着不少的薤白（Allium macrostemon，Amaryllidaceae 石蒜科），也就是野葱，我们欣然停下，摘了几棵。考察之余，带一点无毒害的野果野菜回去与家人分享，正是植物研究人员的浪漫。
正在摘薤白的李攀老师 | 阳振宇
已是下午，我们时间不多了，匆匆拍了几张公园的照片，便开车回校。
公园景致 | 李攀
但工作还没有结束，我们回去后需要鉴定，整理今天拍摄的植物和采集的标本；同时，栽培好从这里引种到浙江大学植物园的几种植物。
文 /阳振宇
排版 / 阳振宇
审校/李攀
图片来源见图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