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骗张旅游签证去埃及吧!
文/倪欢(2004-2005,剑桥)
时间:2005年6月30日-9月16日
地点:剑桥-伦敦-欧洲-伦敦
事由:从官僚得不亚于UN的埃及领事馆讨个旅游签证
概要:杜撰的一封牛信让我在去埃及的航班起飞前14小时意外得到签证
2005年是伦敦和埃及的多事之年。6月底考完试,背包游埃及的念头不断撺掇着我。在咨询了壳牌志奋领同学埃及美女Ola和永远也赢不了的埃及壁球好手Sheriff后,我订了一个散客学生团和往返机票,但被旅行社告之:签证自理。查好签证信息并计算了欧洲背包游的行程,我于6月30日到伦敦的埃及领事馆正式递交了一份9月17日入境的旅游签证申请。记得递交完申请的当天回剑桥的火车严重延误,因为国王十字火车站附近某条铁轨上有人卧轨,一周后,还发生了伦敦“七·七”连环恐怖爆炸袭击。
申请埃及旅游签证只需要一份护照和英国签证的复印件,加一张申请表,共三页纸。窗口背后那位面部肌肉僵硬的阿拉伯老妇只会说:“Next!”当然在看到白人时,偶尔会冒一个“Please”或“Thank you”。我很合作地递上往返机票复印件和旅行社开的收据。老女人根本连眼皮都不抬,冷冰冰地埋头边登记边说:We don’t need those documents,我再追问一句何时能拿到签证的时候,她已经不紧不慢地开喊:“Next!”
走出埃及驻伦敦领事馆的那一天,我为这个签证做的恶梦才刚刚开始:领事馆网页上留的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发的电子邮件一直石沉大海。而我单身背包游欧洲已经开始计划日程了。7月22日去德国使馆领完申根(德国人就是快啊,24小时搞定!),拐过街走到埃及领事馆排队进去咨询---还是那位面无表情的老妇----挪了两片嘴皮挤出一句话:“You have to wait.”然后看都不看我一眼又高叫:”Next!”
这样,八月上旬在我的德国之行后,中途返回伦敦完全是为了查询埃及签证的下落。在经历了Stansted机场险些丢包的惊魂之后,就跑到埃及领事馆排队了。我的大背包在被众人行注目礼的同时,也引起玻璃窗背后一帮领事馆工作人员的一阵骚动。一位长得特别帅的阿拉伯男士跑出来,很有礼貌但神情严肃地问我从哪里来,为什么背这么大的包。我告诉帅哥:我从机场来,准备背这个大包去埃及,因为我在过去的六个星期内没有任何办法从领事馆得知为什么我领不到旅游签证。
帅哥说你们中国公民通常要等6-8周时间,你再过两周来应该就能领签证了。我说好,正要走,帅哥补充了一句:“下次,请你不要背这么大的包来了……你知道…埃及7月底才被恐怖分子袭击过……”我表面上礼貌地答应了,但心里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象毕业时我回应那个极力阻止我去埃及的台湾男生——我鄙视那种被吓慑之后大惊小怪的认真:“埃及有好多恐怖分子哦,好多欧美日本的游客都被射杀了!”
欧洲单身之旅特别顺利,一个多月后的九月,赶回剑桥Jesus College开了几天研讨会,又挥师北上——几位前英国同事在Durham为我隆重接风,并被“三陪”出一个舒适的英格兰东北部四日游。
其间,仍然没得到埃及签证的任何消息。很多同学已劝告我放弃埃及、提前打道回国。我忍痛计算了取消tour和改签回国机票的代价——1000镑+550镑啊!
从Durham回伦敦当晚,已是9月15日(我飞开罗的航班是17日晨6点),我决定孤注一掷!晚上挤在帝国理工灵美女宿舍里,我写了一篇措词强硬的长邮件发给埃及领事馆的签证官。点击“发送”时,已是16日凌晨一点过。
邮件大意如下:
因为得了英国政府的全额奖学金,我从中国一家全国性报纸请假一年到英国读硕士,但我仍然坚持为“我上百万的读者”写文章(暗示自己是中国的知名记者)。应读者要求,我计划在明年春节出版写自己出国见闻的书,打算在书末写一些在其他国家的游记,为此我特别选择了埃及,因为埃及是个如何如何有吸引力的国度。
我还特别指出,七月底在埃及发生的针对西方游客且死伤严重的恐怖袭击也并没有吓倒我,虽然我的老板来信力劝我放弃埃及之行,”but I insisted going……”
信末特别说明“明天早上会去跟你面谈”。
16日(周五)晨出门前,灵为我壮行:“欢美女!不管是什么结果,我已经对你昨天晚上写的这封牛信无限崇敬了!”
我十二点过抵达埃及领事馆,因为十二点半将不再接收护照申请。进得办证大厅,我是排在最后的两个人之一。好吧!豁出去了!
玻璃窗后还是那位戴老花眼镜的老妇。
“What can I do for you?”
“I come here to collectmy visa.”
老妇查了我的名字:“I am sorry, you have to wait…”
“Well, that’s very interesting as I applied for a tourist visa in June.”我说“June”的时候提高了声音。
老妇瞪了我一眼,把我的护照交给旁边的一位妇女。那位妇女交给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是那个帅哥!于是里面开始了一段阿拉伯语对话,我心理暗示着自己,他们这是质问、惊诧,还是……不一会儿,保险门开了——埃及帅哥出来了! (心跳很配合地加速一下)
他热情地请我坐,很外交地问:Did you write us a long long long email yesterday?
“Yes, I am sorry, but I am a writer from China.”
“I am a writer too!”帅哥于是开始吹他是某校的Ph.D,已经写了一本书,可以在Water Stone里找到云云。
我打断他说:"I just want to know why it is so difficult to travel in your country. I don’t understand why I still cannot get my visa after 11 weeks, and my flight is tomorrow morning 6 a.m.!"
帅哥笑了(更帅了,妈呀!),没回答我,反而问道:Would you like some water?于是示意工作人员给我端来一杯水(我的大脑里出现了N个问号,已经开始想笑)。
帅哥开始解释说开罗当局可能是太忙了,把中国公民的申请检查延误了。对亚洲公民审查程序都很慢(去死……)。我板着脸,很抱怨地告诉他:我已经打算向我的“上百万的年轻读者们”解释我无法去埃及的原因了。
帅哥好象没听到,又问我:Would you like some biscuits? (??)我接过他递来的像消化饼的东东,满腹遗憾地叹着气,把带来的文件、包括我的志奋领奖学金offer letter翻出来:“你看我为了这次‘危险的’旅行竟然提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看来贵国是想保护中国公民免受恐怖袭击吧!”
帅哥挤了一个笑容,提出要看我的ID文件和机票。不一会儿,他突然给了我一个big smile: "Are you from Cambridge?"
我板着脸回答:“是的。不过,我是不是剑桥的学生跟我是否领得到签证有联系吗?”帅哥继续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Cambridge is a beautiful place!”随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前面和老妇叽叽咕咕交待了什么,我回头看他们时,老妇像完成重要使命一样,突然向我绽放了一个像朵花似的微笑,竟然把我吓了一大跳(啊呀呀!!)。
帅哥很潇洒地踱回来坐下,又解释了一遍审查申请的程序,说我这个case肯定被耽误了。为此,领事馆愿意把我的case作为一个exception来处理(What?!)。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Do you mean I don’t have to re-book my flight back to China?
帅哥就是帅哥啊,他那个特别挺的漂亮鼻子就已经让我立马消了气。我高高兴兴地按他的要求重新填了一张表,填表时另一个大胡子阿拉伯人站在我旁边指导我可以免填哪些哪些部分,那就是一个走后门被悉心照顾的感觉啊!交表和护照给那位在半小时内面部神经突然发达起来的老妇,她笑眯眯地告诉我:“下午三点来取签证吧!”
我压抑住极度想笑的冲动,跟帅哥握手致谢。帅哥很认真地告诉我他写的那本书的名字,并请我中午空了就在附近的Water Stone里转转,“You will find it!”
几分钟后,在埃及驻伦敦领事馆转角的街边,有一位中国姑娘突然忍不住弯着腰当街大笑起来!全体路人向她行注目礼……
我当即给每个劝我提前回国的同学打电话,告诉他们这段奇遇。灵美女更在电话里尖叫了两句:“你太牛了!”+“我也要见那个阿拉伯帅哥!”
中午一个人跑到附近的海德公园里犒劳了自己一大盘沙拉,还照了一张特得意的照片(下图)。
下午三点过,从埃及老妇手里梦游般地接过签证时,不料被她一句话刺醒:“你应该给我们写封感谢信!”
(What? !@&^$@% K!@*+@*&^YWR*@^&)@^)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A letter of gratitude?!"如果当时是在拍戏的话,我想请导演补拍一段插曲:一位年轻的中国姑娘对着一张木乃伊老脸愤怒地大叫:没-门-儿!
迅速确认了签证在手里,并且有效,我压住火,冷静地、一本正经地告诉老妇:“我们中国人写感谢信需要三件东西:第一毛笔;第二大红纸;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专业的书法家。如果只是写封email表达谢意, It is too rude!”
最后我告诉这位已经听神了的老太太,只要我回剑桥找得到这仨,一定亲自登门送信!
出门时看到满脸疑惑的老妇,心里特别解气——美得你了!这时,帅哥一把拦下我,很认真地问:“明年你的书出版以后,能不能给我们寄一本来?”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的真诚的大眼睛,我爽快地答应了。
2005年9月去埃及玩得特别开心,在埃及境内乘坐了飞机、火车、汽车、马车、骆驼、游船等交通工具,从开罗到卢克索,再从尼罗河上乘坐埃及特有的帆船“费路卡”沿河直下,吃住都在木头甲板上,体验尼罗河的旖旎风光。记得在大沙漠中参观金字塔时,还遇到过一位赶着几匹骆驼的戴着头巾的当地努比亚黑人(此处疑有误,游客常去的著名金字塔在埃及北部,努比亚原住民生活在埃及南部——编者注),他用最标准的英文+中文问我:“Are you Chinese?”,“Do you have 清凉油?”让我在大漠中错乱了很久。因为沿途有旅游警察,治安还不错。只不过旅游警察会当面向游客索要小费。沿途的几位旅伴至今还在联系中,有阿根廷的美女Paula和现在上海刚刚当妈妈的美女Angela。
附:跟某人的偶遇
9月16日从伦敦签到埃及签证凯旋,回到剑桥收拾去埃及的行李和打包回国的箱子,那天晚上我在MM家蹭饭,唾沫星子乱飞地描述我和埃及帅哥和木乃伊老妇神奇过招最终奇迹般拿到签证的经历,在饭桌上有个听得很起劲的男生,后来成了我老公……
其实,7月底毕业典礼之后,我就从学院check out,暂时轮流蹭住在同一学院的重庆美女MM家的客厅和重庆仔Jack的空宿舍里。临出发去德国之前,MM张罗了一次pot luck dinner,有一些来聚会的清华男生都是第一次认识。我记得做了两个川菜。
席间,MM向大家介绍我说,这位成都美女明天要一个人背包游欧洲,还要一个人去埃及,要耍将近两个月……然后我就像答记者问一样,很high地介绍我的行程……呃,多年后再翻出这个聚会的照片时,发现老公紧挨着我站着,很乐的样子……他那段时间正好暂住在我们学院,就在MM家隔壁。再后来,我回国后跟这个男生就没有联系了。
直到2006年1月,一位成都闺蜜说要托英国朋友捎Body Shop,我向MM求助,她在剑桥问了一圈,最后说,只有那谁,还记得么,一起吃过饭的,是从北京回国的。于是才要到他的MSN,留了言,跟他说我是那骗埃及签证的“女记者”。再后来,某人一件不落地捎了化妆品回来,特地请我去清华取,晚上还请我吃饭,聊到希望工程、助学项目,好像还挺有共同语言。那谁送我回家的路上,一口气找我要了QQ号、手机号、家里座机号、办公室座机号和家庭住址及邮编。
呃……这哥们在2007年底把我娶到手,2008年1月带我去南极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