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导条约》失效，美国“战斧”大举逼近俄罗斯的神话
《中导条约》失效，
美国“战斧”大举逼近俄罗斯的神话
陈伟
2018年10月20日，特朗普总统突然宣布，美国将退出已经实施了30年之久的《美苏销毁两国中程导弹和中短程导弹的条约》,简称《中导条约》，理由是俄罗斯多年来一直违反条约，同时中国不受约束地研发和部署《中导条约》禁止的武器。
中外媒体普遍认为，美国撕毁条约将打开新一轮核军备竞赛的潘朵拉魔盒，急剧增加在欧洲战区爆发核冲突的风险，将给美国、西方盟国、俄罗斯乃至整个世界的和平与安全带来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
与此同时，国内一些“军事专家”惊呼：美国“战斧”大举逼近俄罗斯。海外一些中文媒体也大肆渲染“战斧”导弹威胁中国的神话。
搜狐军事专栏文章：《中导条约》名存实亡! 美国“战斧”大举逼近俄罗斯
实际上，与一些“军事专家”的“战略预测”恰恰相反，美国退出《中导条约》后，纵横战场数十年的“战斧”中程巡航导弹不但不会”大举逼近“俄罗斯和中国，而且可能会在不久后退出战争舞台。
目前媒体关于美国“战斧“(tomahawk)导弹各种耸人听闻的说法以及玄而又玄的神话，存在以下明显军事常识错误。
第一，“战斧”是海基中程巡航导弹，根本没有受到《中导条约》限制。
第二，“战斧”只有亚音速而且不具备隐身能力，已经即将退出战争舞台。
第三，“战斧”是巡航导弹，不应将其与弹道导弹混为一谈。
从军事角度看，中程弹道导弹(ballistic missile)和中程巡航导弹(cruise missile)虽然在射程方面比较相似，但是在飞行轨迹、推进方式、飞行速度、爆炸当量、命中精度、运用领域等方面存在很大不同。
巡航导弹的运动轨迹是掠地或掠海飞行，从发射起飞到俯冲攻击目标有一段很长的巡航路程，故得其名。巡航导弹使用的动力是涡喷发动机，只能在大气层中飞行，速度通常比较慢，只能达到亚音速。
相对弹道导弹而言，巡航导弹比较容易被拦截，战斗部体积和重量较小，爆炸威力不够大，但突出优点是成本低廉，命中精度高，可以在战争中大量使用，作为精确战术攻击的利器。
2002年11月10日，一架美国海军F─14型“雄猫”式舰载战斗机伴随一枚“战斧”巡航导弹进行掠海飞行测试。图像来源：美国海军网站
弹道导弹的运动轨迹是抛物线形弹道，故得其名。弹道导弹使用的动力是运载火箭，飞出大气层后又重新返回，速度可以达到超音速8倍以上，拦截的困难程度比较高。
相对巡航导弹而言，弹道导弹在发射初期容易被发现，但是速度快突防能力强，战斗部体积和重量较大，爆炸威力大。弹道导弹有一个弱点，即一旦发射后中途不可以改变飞行方向，命中精度相对不够高。中程弹道导弹比较昂贵，主要用于攻击面积比较大的战役性或战略性目标。
想当年，《中导条约》谈判期间，美苏军控专家在美军大量装备的巡航导弹是否属于中程导弹方面存在很大分歧。
苏方认为，美国陆基“狮鹫”（BGM-109G Gryphon）、海基“战斧”（BGM-109B Tomahawk）、空射AGM-86B ALCM等三款巡航导弹的射程远达2,500公里，配备战术核弹头，命中精度高达10米，理应归于中程导弹而在销毁之列。
美方认为，巡航导弹虽然射程较远，但并非弹道导弹，只是贴近地面飞行的亚音速导弹，很容易被高炮等防空武器击毁，在飞行速度、突防能力、弹头当量等方面与中程弹道导弹有天壤之别，不应在《中导条约》限制之列。
双方最终达成妥协。美国陆基“狮鹫”巡航导弹归于中程导弹后被销毁，美国海军则力保“战斧”海基巡航导弹，称其配置的是反舰导弹搭载常规弹头，属于反舰常规导弹而非中程地对地战术核导弹，最终得以豁免。
美国陆基“狮鹫”巡航导弹（BGM-109G，射程2,500公里）归于中程导弹后被销毁。图像来源：军事历史
美国海基“战斧”巡航导弹（BGM-109B，射程2,500公里）得以豁免《中导条约》限制。图像来源：美国海军网站
美国海军力保“战斧”海基巡航导弹，称其是反舰常规导弹而非中程地对地战术核导弹。图像来源：美国海军网站
在空射巡航导弹领域，美国空军B─52型远程战略轰炸机配备的中程空对地巡航导弹（AGM-86 ALCM，射程2,400公里）没有部署在欧洲战区，同样得以豁免《中导条约》的限制。
苏联解体后，美国海军轻易将“战斧”由舰对舰改为舰对地攻击用途。在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每次都是海军舰只发射数百枚“战斧”进行首轮精确攻击，摧毁敌方战略指挥中心、雷达通讯中枢和防空系统，然后战术攻击机飞临战区上空，最后才出动远程战略轰炸机实施大规模轰炸。
美国海军“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可以配备56枚“战斧”巡航导弹，在冷战后的历次战争中大显身手。图像来源：美国海军网站
“战斧”导弹采用惯性制导加地形匹配或卫星全球定位修正制导，可以在目标上空盘旋追踪，自动调整高度和速度，避开坚固的工事，从目标防御最薄弱部位攻入，目前命中精度已高达1米，号称“边飞边看边打”的“高智能化”武器。
“战斧”导弹问世后，性能和精度不断提高，成本由120万美元降低到59万美元。与首先出动战术攻击机和昂贵的隐形战略轰炸机需冒被击落和飞行员伤亡的巨大风险相比，物美价廉的“战斧”有高性价比的作战效能。
美国海军“洛杉矶”级攻击型核潜艇发射“战斧”巡航导弹。图像来源：美国海军研究中心
由于发射时产生高温和高压，空射中程巡航导弹有一定难度和危险。海湾战争期间，美国空军B─52型战略轰炸机仅发射了35枚空对地巡航导弹(AGM-86 ALCM)，绝大部分巡航导弹系由海军驱逐舰和核潜艇发射。
一架美国空军B─52型远程战略轰炸机外挂6枚中程巡航导弹（AGM-86 ALCM，射程2,400公里）。图像来源：美国空军网站
可能有人纳闷，“战斧”导弹既然是这样一种久经战阵、性能先进、物美价廉的战争利器，为何却面临即将退出战争舞台的命运呢？
“战斧”导弹1972年由通用动力公司研发，1983年进入现役。从21世纪高科技的角度看，它存在两个致命弱点，一是速度慢（最大速度0.8马赫），二是不具备隐身能力，容易被防空炮火击落。“战斧”必须超低空掠地或掠海飞行，利用地形地貌躲避雷达探测，设定曲折迂回的飞行航道。
“战斧”导弹必须超低空掠地或掠海飞行，利用地形躲避雷达探测，并且设定曲折迂回的飞行航道。
“战斧”的另一个问题是常规弹头爆炸威力不够大。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美军轰炸伊拉克的一个水电站，必须由第一枚“战斧”先炸开一个缺口，然后第二枚“战斧”沿着缺口飞进去爆炸才能彻底摧毁目标。
由于速度慢、没有隐身能力以及爆炸威力不够大，在21世纪的今天，“战斧”实际上只能“以大欺小”，一旦面对拥有强大防空和反导能力的对手，其威力便显得捉襟见肘。在1999年科索沃战争中，美英联军发射了238枚“战斧”导弹。南联盟采取高射炮和旧式苏联萨姆─3型防空导弹结合的方式，仍然成功拦截了大约40枚“战斧”。
南联盟使用旧式苏联萨姆─3型四联装短程中低空防空导弹拦截“战斧”导弹。图像来源：导弹防御
进入21世纪后，美军连续15年深陷阿富汗、伊拉克以及各种地区性军事冲突，作战形式以低技术的反游击战和村镇治安战为主，损兵折将，耗资巨大，直接和间接军费高达6万亿美元，国力衰竭，兵疲马乏，其结果之一是严重影响新一代高科技兵器的研发和更新换代。
由于“战斧”陈旧老迈，而新一代高超音速隐形中程巡航导弹未能及时完成研制和部署，情急之下，美国干脆撕破脸面，宣布退出《中导条约》，其目的是用陆基中程弹道导弹迅速弥补美军的一个明显的打击力量短板。
俄罗斯国土防空部队目前装备新一代防空系统S-400型（北约代号: SA─21 Growler, 萨姆─21“咆哮者”），用于从超低空到高空、近距离到超远程的全空域对抗密集多目标飞机和导弹的空袭，配备集各种雷达功能于一身的相控阵全能雷达，反制敌方超低空入侵、电子干扰和隐形功能。中国、印度、土耳其等国也进口和部署了S-400防空系统。
土耳其防空军部署俄罗斯新一代防空导弹系统S-400。图像来源：俄罗斯卫星通讯社
中国军工近年来发展神速，国产红旗─9型、红旗─12型等防空系统的很多性能已经不逊于俄制S─400。2018年3月中央电视台首次曝光国产系列反隐形雷达，表明中国在防空、反导系统领域已有巨大进步。
2015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式，国产红旗─12型中远程全空域防空导弹系统通过天安门广场。图像来源：新浪军事
面对俄罗斯、中国新一代防空系统的巨大压力，2018年5月2日美国海军向雷神(Raytheon)军火公司提交最后一份“战斧”导弹订单，宣布在2020年8月完成这份合约后，大名鼎鼎的“战斧”导弹将结束延续40年的生产历史。
据悉目前美军尚有4000余枚库存的“战斧”，虽然性能已经不够先进，但是仍然可以采用集群发射、“饱和攻击”的手段瘫痪新一代防空系统。
2018年4月14日，美国海空军轰炸叙利亚。引人瞩目的是，除了军舰发射66枚“战斧”以外，空军两架B─1型隐形战略轰炸机首次在实战中发射19枚具有隐形突防和精确打击能力的新型“联合防区外空对地巡航导弹”（AGM-158 JASSM）。
B─1型隐形战略轰炸机发射具有隐形突防和精确打击能力的新型“联合防区外空对地巡航导弹”（AGM-158 JASSM），最新型号射程900公里。图像来源：美国空军网站
美军武器专家评论说，“联合防区外空对地导弹”是新型隐形空射中程巡航导弹，主要作战任务之一是精确攻击中国东风─21D机动弹道导弹等武器系统，但这款导弹仍然是亚音速。
美国海军在2014年提出“新一代舰对地攻击武器”( Next Generation Land Attack Weapon )计划，研发高智能化、高超音速、具有隐形能力的舰对地巡航导弹，计划在2028─2030年度进入现役，彻底取代陈旧落后的“战斧”导弹。
美国海军在2014年提出“新一代舰对地攻击武器”( Next Generation Land Attack Weapon )计划。图像来源：美国海军网站
《中导条约》系列文章四之二: 美国“战斧”大举逼近俄罗斯的神话
《中导条约》系列文章四之一可见: 剑指中国：美国退出《中导条约》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