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解放军的作战体系

——《体系对抗和体系破击战》内容简介 

（海洋防务技术创新中心，董晓明）

原文链接：https://www.rand.org/pubs/research_reports/RR1708.html

2018年2月，兰德公司发布研究报告《体系对抗和体系破击战——中国人民解放军如何进行现代作战》。这份研究报告由美国太平洋司令部发起，兰德国防研究所的情报政策中心实施，高级政策分析师Jeffrey Engstrom撰写。

报告认为，中国人民解放军（PLA）当前将现代战争视为敌对作战体系（operational systems）之间的对抗，而不仅仅是敌对军队之间的对抗。此外，解放军的现代战争胜战理论把“体系破击战”作为现代战争的手段。根据这一理论，战争不再以消灭战场上的敌人为主要任务。相反，可破坏、瘫痪或损坏敌方作战体系作战能力的一方将获得战争的胜利。在采用更强大、更有能力和更适应要求的作战体系的同时，解放军可通过对关键点和节点的打击来实现这一目标。

二十多年来，解放军的文献中充分体现了体系和体系作战思维。这个议题在解放军数百种报纸和期刊中充分审视、在解放军几十种专业军事教科书中深入讨论、并融入解放军军事理论，最近（2015年）在官方国防白皮书《中国的军事战略》中明确公布。“体系作战”已经成为中国军队相关文献资料中的高频词，体系思维也是中国军队战略规划、组织建设、部队训练乃至装备发展的主要指导思想。

该报告试图解读当前解放军对于体系、体系战争以及现代作战方法的想法，也可将其视为了解大量解放军资料中关于体系和体系相关概念的指南。通过研究大量中文资料，报告（1）探讨解放军对体系对抗及进行体系破击战的理解；（2）通过查看各种可能的子体系组成部分及它们如何联系在一起，明确解放军自身作战体系的组成部分；以及（3）研究解放军文献中提及的、设想采用的战役作战体系，例如火力战作战体系。

报告包括如下章节，这里简要介绍其主要内容。

第一章 引言：中国军事思维中体系的重要意义

第二章 概念：解放军文献中的体系对抗和体系破击战

2.1  体系对抗：刻画现代战争

2.2  体系破击战：解放军攻击敌方体系的构想

2.3  战斗力生成：解放军如何构建并优化作战体系

第三章 模板：解放军的作战体系

3.1  指挥体系

3.2  火力打击体系

3.3  信息对抗体系

3.4  侦察情报体系

3.5  保障体系

第四章 举例：基于任务的作战体系

4.1  火力战作战体系

4.2  信息作战体系

第五章 结论

第一章，引言：中国军事思维中体系的重要意义。

该报告认为，过去二十年来解放军训练、组织和装备现代战争的方法受到体系思维的彻底影响。解放军认为现代军事冲突是作战体系之间的对抗。战争不再是特定部队、武器、后勤，或者特定武器平台之间的竞争，而是众多作战体系之间的竞争。这种作战模式是现代战争所独有的，称为“体系对抗”（systems confrontation）。体系对抗不仅存在于传统的陆地、海洋和空中领域，而且在外层空间、非物质网络空间、电磁甚至心理领域也是如此。体系对抗要求在所有领域或战场上取得“全面优势”。在发生体系对抗的各个战场上，作战形式和作战方法也发生了变化。因此，解放军设想的作战体系必须具有足够的多维和多功能，以便在所有这些领域发动战争。

解放军的胜战理论是基于现有理论发动“体系破击战”（system destruction warfare），旨在瘫痪甚至摧毁敌人作战体系的关键功能。根据这一理论，一旦敌人的作战体系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敌人就丧失了意志和抵抗力。当试图瘫痪敌方的作战体系时，有四种目标类型是解放军战略规划人员寻求的。首先，攻击敌方作战体系，使之信息流受损或中断；其次，削弱或破坏作战体系的基本要素，包括但不限于指挥和控制(C2)、侦察情报和火力；第三，削弱或破坏对手的作战体系的作战架构，包括能力的物理节点，例如整个C2网络、侦察情报网或火力网；最后，扰乱敌人作战结构的顺序和/或节奏。

本章重点辨析了报告中最核心的两个术语：“体系”和“系统”，英文都被称为“system”。体系是一个大型的集成系统，包含多种类型的系统，系统相对独立，并且执行不同的功能。具体而言，体系表示“系统的系统”（system of systems）。造成混淆的根本原因在于，几乎任何系统都可被理解为不同构成系统的整体（即作为体系）或更大体系下的构成部分（即作为系统）。报告指出，在解放军的语境中，体系是由多个系统有机融合组成。事实上，在大多数系统与体系的组成部分之间并没有划出明显的或客观的概念界限；这属于观点问题。

第二章，概念：解放军文献中的体系对抗与体系破击战。

本章概述体系如何融入解放军思维的三个重要且相互关联的方面。首先，探讨解放军如何刻画现代作战，特别是在多域战场中体系之间的对抗。接下来，阐述解放军在现代战争中的胜战理论——体系破击战，以及解放军如何寻求攻击敌方体系。最后，阐述解放军如何建立自己的系统或体系——作战体系——在战争中发动攻击，并认识到此类体系针对特定冲突中的特定任务而特别建立并进行优化，以满足特定的作战要求。因此，在冲突期间的任何特定时刻，可能会启动并投入大量的作战体系。随着战场要求和战争阶段的变化，此类体系将在任何给定时间进一步重新配置、激活和/或停用，以优化组合兵力。

研究报告指出，1991年的海湾战争和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极大地震惊了中国领导人。自此之后，中国军队开始重新审视现代战争的形态。美国冷战后20多年的作战行动和信息系统在这一领域中的革命性作用，成为解放军观察的对象。报告指出，美军在伊拉克和南斯拉夫取得了惊人的胜利，这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他们强调隐形和精确制导武器，在战场上歼灭敌军并不是取得胜利的先决条件。因此，解放军对于现代战争性质的理解发生了巨大变化。

中国军队认为，体系作战取代单纯杀伤敌方有生力量，成为21世纪的基本作战模式。战争和军事冲突已经转化为体系之间的对抗，体系破击战则成为打赢局部战争的主要作战方法。事实上，解放军最近的“打赢信息化的局部战争”的军事战略，显示其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现实。

根据解放军的分析，机械化时代的早期联合作战是以线性的方式发生的——也就是说，从前到后、由外向内、从前沿阵地到纵深位置展开。解放军新战略明确认识到，信息时代的联合作战愈发呈现非线性，因为来自多军种的各类部队将在战场上进行持续作战。战争的作战模式（即体系对抗）和联合作战的方式（即非线性）不仅是现代战争所特有的，发生冲突的战场也是如此。打赢战争——或者至少是不输掉战争——需要“在所有领域进行全面竞争”的能力。

解放军认为，不能仅仅通过传统方式，如所纳入的武器平台和技术的数量或能力来评估所建立的作战体系的效能。在系统体系结构中，优化的重点必须放在：（1）“充当信息载体”的信息系统；（2）“反映信息综合利用动态特征”的信息流；（3）“作为体系中关键因素”的作战人员和组织。

有效的体系对抗基于作战体系的实体、结构和要素的性质和能力。本章解释了这些术语的含义，并指出，开发由实体、结构和要素组成的高度一体化作战体系最终将导致该体系能力超越各分体系的总和，即1+1>2。

第三章，模板：解放军的作战体系。

解放军作战体系包括五个主要部分：指挥体系、火力打击体系、信息对抗体系、侦察情报体系和保障体系。本章主要探讨这五个体系及其各自组成分系统的用途和功能。兰德认为，实际的作战体系将根据这些组成部分的子集构建，执行特定的战役行动和任务。已知的作战体系包括反空袭作战体系、反登陆作战体系、火力战作战体系、封锁体系和信息作战体系。中国军队所提出的体系作战能力，要求将这五个系统有机融合，形成联合作战能力，并通过信息网络等先进技术，力争实现各个体系与系统间的无缝对接。此外，作战体系的规模可灵活扩展，可以包括一个全战区大型体系或一个小型体系，属于较低的作战级甚至是战术层。

第四章，举例：基于任务的作战体系。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体系构想下，将会形成各种作战体系，然后在危机时刻更广泛的战略级战争体系构想下使用。本章旨在探讨文献中所找到的已知作战体系的具体功能和组成。兰德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火力战作战体系，另一个是信息作战体系，探讨解放军如何设想构建此类体系进行作战。

火力战作战体系的目的是进行联合火力作战以支援某次战役和/或进行联合火力打击战役，其作用首先是对敌方的作战深度和战略纵深进行火力打击。这个体系包含了前面详细讨论过的五个主要子体系，实际构成将根据具体的情况进行调整。

信息作战体系旨在开展信息作战，以支援各种战役和战役目标。报告指出，对于解放军目前设想的“打赢信息化局部战争”，这种作战体系很有可能涉及到几乎任何可以想象的冲突事件。

第五章，结论。

解放军认为体系对抗是21世纪的基本作战模式。体系破击战，而不是歼灭战，是解放军当前的胜战理论。战争是基于打造一个比敌人更优越的作战体系，且能充分利用信息革命的优势。这种作战体系能够同时在七个领域发起战争（陆、海、空、天、网、电磁和心理），而这需要联合作战能力，并且需要通过极其强大的信息网络将所有系统和单位无缝连接起来。

毫无疑问，解放军的新式武器装备和平台正在考虑如何填补空白或提高作战体系的效率。除了国际媒体经常关注的军事平台之外，解放军正致力于建立一个平衡的作战体系，在增强军事传输网络稳定性的同时，开发贯穿指挥链路的指挥信息系统。这些领域的成败最终将决定解放军作战体系的效能和生存能力。

体系思想和体系概念似乎是最近组织变革背后的一个指导逻辑。首先，体系似乎为从以前的军区结构转向最近战区指挥结构提供了强大的动力。如果中国边境发生冲突，日益陈旧的军区结构体制很难使解放军快速进入反应态势，而战区指挥则不然。这一步需要得到最高指挥部的批准，然后在现有的基础上在顶层推动实施，形成新的指挥结构。解放军对作战指挥不协调的认识是很清楚的，七年前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一本书已经承认“平时必须构建联合作战指挥体系，才能在平转战时实现自然延续”。同时，建立战略支援部队，整合并促进解放军在太空、网络、电磁和心理战领域赢取主动。这直接反映出解放军提升上述领域有效竞争力的坚定决心，从而在未来冲突中实现作战目标。

兰德建议：第一，要了解解放军对体系破击战的思维将如何演变。解放军正在积极地考量敌人的作战体系，以及如何最有效地击败他们。第二，同样重要的是要跟踪解放军关于作战体系思想的演变，有效遏制中国采取某些行动，并有足够的能力来阻挠其实现作战目标的能力。第三，作战体系正在不断发展，以反映不断变化的战争模式，将出现新的功能需求，需要开发新的体系或改善现有的体系来履行这些功能。新功能最有可能产生在空间、网络和电磁等相对较新的领域，但当传统领域出现新的颠覆性技术时，也可能出现新的功能。最后，解放军的体系思维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的目标。解放军报告中讨论的诸多体系、能力和概念仍处于构想阶段，是否能够和如何转化成为未来现实的作战体系，尤其值得跟踪。

总之，体系对抗要求所有的领域都具有“综合优势”。例如，20世纪夺取空中优势被视为是获得陆地和海洋主导权的必要条件。而在体系对抗中，信息优势是取得其他优势的核心前提。体系对抗需要在所有领域实施联合作战，不仅是陆、海、空部队之间，而且包括网络、电磁和空天部队。体系对抗强调非接触式作战和非线性作战，其本身基于精确打击能力和多域联合作战能力。解放军所设想的作战体系必须多维和多功能，充分发挥信息革命的优势，才能在所有七个领域同时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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