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化混合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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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化混合战争

远望智库技术预警中心  许得君 编译

近期，俄罗斯《独立军事观察》网站发表俄军事科学院通讯院士、军事外交学会专家亚历山大•巴尔托什的文章。文章认为，文化世界观领域已经成为世界混合战争的重要战场，文化标志是混合战争战略的重要目标，也是混合战争作战行动所要摧毁的对象，俄罗斯必须主动捍卫自己的文化核心，尤其要防范敌对势力对军事领域文化的渗透。作者从军事学角度审视文化领域问题的思路值得借鉴。

文化标志、文化核心以及其它决定着俄罗斯社会稳定、统一的独特因素对世界文明多极化进程的反应极为敏锐，这一进程推动着五百年来西方主导世界历史的时代变革。俄国思想家达尼列夫斯基早在1869年就曾预言过这一时代变革的发展路径，按照这一发展路径，中国和印度这两个拥有古老文明的国家将成为重新崛起的力量，伊斯兰世界仍处在重新思考和探索自身文明认同的时期，拉丁美洲则正处于复杂的改革进程中。

普京总统将俄罗斯称作一个独立的文明，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的国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增强国家在对外事务上的独立性，巩固国家政权在对内事务上的最高权威。《文明冲突论》作者塞缪尔•亨廷顿曾经指出：“在未来民族和文明冲突的世界中，西方文化万能的信仰将遭受三重痛苦，即这一信仰是错误的，是不道德的，是危险的”。现代社会的政治现实表明，西方文化和价值观并不是万能的，而将其与其它非西方文化和价值观一起万能化的尝试，首先需要对客观世界的边界有清楚的认知。

一、国际社会的危机与挑战

影响西方文明变革进程的将是现时代的独特性，即国家内部社会的团结信任关系、政体与文明的和谐关系以及国际社会的和平稳定正面临严峻考验，遭遇挑战和威胁，即新冠病毒蔓延流行，全球化进程遭受破坏，“所有人反对所有人”式的世界混合战争，以及美国试图维持自身经济、金融、信息和军事霸权背景之下世界主要力量中心之间日益激烈的竞争。

世界大战的威胁正在增长。在美国退出开放天空条约、拒绝延长第三阶段战略武器条约、破坏几乎所有国际协议的背景之下，对任意一方意图的误判都会增加重大冲突的可能性，中美之间就正在酝酿大规模的冷战。美国外交界元老基辛格曾发表关于新冠疫情的看法：“现实情况是，新冠疫情之后世界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只有最终在全球范围内达成共识和计划才能解决现有问题......，抗击疫情无论多么重大和必要，都不能忽视向后新冠秩序的过渡”。

在世界主要力量中心之间矛盾日益突出，未来美国逐渐丧失政治、经济、甚至军事力量领导力的情况下，新的世界秩序雏型正在酝酿，其中离心力量将占据上风，战略竞争在人为制造的混乱中日益加剧；而鉴于当前执政精英们明显没有能力应对复杂局面，反而搅动得局势更加不可预测，今天的人们未必能对竞争结局做出短期和长期的预测。只有一点是清楚的：我们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已成为世界混合战争重要作战平台的文化世界观领域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

二、作为社会统一基础的文化标志

文化世界观领域混合战争战略的重要目标是受害国的文化标志，也是混合战争行动所要摧毁的对象。美国心理分析专家克劳德•拉帕写到：“文化标志就是文化无意识本能，是人们意识中与某些概念相关联的形象汇集；它隐藏于人们自身的理解之中，人们可能并不能清楚地说出或意识到它，但会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标志形象的意义在不同的文化中并不相同”。

不同国家和文化背景的人们，尽管生活在一个共同的自然环境中，却拥有不同的“集体潜意识”和“文化无意识”，这些统称为“文化标志”。独特的文化特性以社会经验的形式进行代际传递，成为民族文化的主流元素。在研究一个国家的战略文化时，民族文化标志有助于预测其行为反应，了解其民众的心理状态，预见其可能的内外政策动向。

一方面，文化标志与经济、军事、科技潜力一起成为确保一个国家或民族在面临威胁和挑战时的稳定性因素；另一方面，敌对国对文化因素重要性的认识使得文化标志成为暴力侵害的对象，被用作摧毁一个国家或民族抵抗意志的工具。

有人误认为西方的世界混合战争战略仅仅追求经济目的。而事实上，西方的混合战争战略是由其自由主义哲学思想和文化价值观以及将美国奉为伟大强胜的光辉圣城并作为其他国家效仿榜样的企图所决定的。顺便说一句，当前美国的种族冲突似乎已经动摇了这座光辉大厦的基石。

三、文化领域的现实威胁

西方在统一的混合战争战略框架下，致力于通过公共外交政策摧毁俄罗斯的文化标志。这一战略利用传统和现代数字技术，全面地大规模地同步培植和发展俄罗斯国内外的破坏力量；其中，外部力量主要致力于破坏俄罗斯在国际舞台上的声誉，将俄罗斯塑造成“敌人”的形象；外部力量是一支重要力量，但还不足以摧毁俄罗斯的文化标志。从20世纪最后几十年直至今日，俄罗斯内部出现了加速摧毁国家文化标志的破坏力量，即主导政府管理并使经济服务于特权集团利益的自由市场思想，严重依赖资源的国家经济结构，社会生产发展停滞，贪污腐败，缺乏可联合社会力量的国家发展计划和目标，追随西方的思想意识形态等等。执政精英早已丧失了与民众之间的精神联系，很少有人能够展现出双重的道德和责任，即一方面为自己和家庭成员，另一方面为其他人。所有这些破坏了社会统一的基础。

教育、科技、卫生保健、文化及环境保护事业长期缺乏资金。2020年教育和卫生保健业仅投入资金5950亿卢布和3780亿卢布，保护和提高生态环境方面700亿卢布，体育和文化各100亿卢布。在一些关乎国家安全的关键领域财政资金长期不足的情况下，混合战争连环必杀技的破坏力日益显现，侵蚀着承载俄罗斯文化标志的基础，包括生物、政治、经济、信息、生态等各个方面。

许多支撑俄罗斯文化标志基础的科技能力是在苏联时期奠定的，曾经确保了国家在空间探索、核能利用、航空工业，以及西伯利亚、北极和海洋资源开发等领域的领先地位。如今，这些科技能力还深度参与了面临危机的世界经济秩序的重构，但同时也导致了本不应该出现的问题，即国家对世界经济体系框架及其思想意识的依赖。国内人为制造的混乱和争吵削弱了俄罗斯人的力量，居民收入下降，对邻国俄语居民所遭受的不公反应迟钝，所有这些因素导致俄罗斯的文化标志受到进一步挤压和破坏，而且情况在可预见的将来没有好转的迹象。

国家对俄语的支持力度远远不够，民族文化不再是“软实力”的传播者；与西方相比，俄罗斯智能技术产业力量薄弱，水平不高，质量低下，导致俄罗斯人作为建国民族的领导作用逐渐弱化，而其它势力的影响力填补了真空地带。

乌克兰事件对俄罗斯文化标志产生了压迫效应。由于莫斯科的长期被动和应对不足，乌克兰的文化标志遭受强力破坏，这一兄弟民族被自己的一些“精英”当作牺牲品奉送给西方，成为各种反乌克兰势力和反俄罗斯势力操纵的棋子。

在保护俄罗斯文化标志方面，国家本来应当在文化领域政策中提出应有的要求和标准，广泛利用文学、电视、电影、互联网、大众传媒等现代条件下的各种工具，努力形成社会共识和行为规范。但是，很遗憾，目前在形成社会共识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并常常得到国家资助的，却是一些持反俄立场的势力。其中，一些诸如崇尚金钱主义、物质享乐主义，奉行不劳而获思想等西方文化所宣扬的形象被奉为圣典。俄罗斯社会中对极端思想和反抗情绪最为敏感的青年人成为混合战争信息渗透的首要目标。

俄罗斯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在安全问题会议上强调：“近期外部势力针对俄罗斯信息和思想意识的渗透活动日益猖獗，这些活动不仅鼓吹恐怖主义，还试图从民族图腾、文化标志以及宗教符号等方面入手，撕裂俄罗斯社会”。

俄罗斯持续发展以及世界和平稳定的主要威胁整体上并不是源于“文明冲突”，而是源于以美英为首的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将一些令人怀疑、不可接受的价值观强加于其他国家的企图，比如极端个人主义、利己主义，强权，漠视他人权利和自由等，类似的思想鼓动对青年人造成特殊的伤害。西方国家首先对自己的居民灌输类似的行为规范，好莱坞电影、大众传媒及其塑造的超级英雄（蜘蛛侠、终结者、美国大兵等）成为西方生活方式和行为规范的宣传工具。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类似的生活方式和行为规范大量涌入俄罗斯。

有理由相信，近期的选举事件损害了象征着自由平等基石的美国的声誉，将促使人们对盲目照搬西方生活方式的思想进行重新审视。

好莱坞电影是美国向大众灌输美国价值观的渠道之一。图为电影《超人归来》画面。

四、混合战争中的文化核心

与文化标志紧密相关的是国家文化核心、军事战略文化等概念，这些领域已经成为文化价值观领域对抗的主战场。

美国著名人类学者梅尔维尔•赫尔科维茨认为，每一种文化都具有特定的本质上的占据主流优势的文化核心。文化核心反映社会的某种倾向，比如对事物的某一面复杂而敏感，对另一面则相对平淡。当社会聚焦于发展自身文化的某一方面时，这一方面将成为社会创新发展的源动力。一些国家聚焦于发展商贸和技术，比如大部分西欧国家；另一些国家聚焦于借助其强加于世界的金融体系和流行文化，积蓄可谋取全球垄断地位的经济和政治潜力，比如美国；其他国家则聚焦于法律和法制，比如瑞士和冰岛。

俄罗斯文化核心的特点是重视国防，追求无条件夺取战争胜利，不惜牺牲自己而时刻准备战斗，集体主义和社会正义，反抗世界霸权，探索东西方之间的平衡之道，致力于民族间的和平和谐。敌人妄图以西方的标准和价值替代俄罗斯的文化核心，而它们的标准和价值与俄罗斯国家的历史、传统、地缘特性以及作为独特文化历史现象的俄罗斯文明的本质特性很少有共同点。几个世纪以来俄罗斯的文化核心始终围绕着确保国家繁荣伟大的价值观， 即崇尚武力，保持外交事务中军事和非军事政策的平衡；信仰东正教，秉持公平正义，明辨是非善恶；擅于技术创新和艺术创作；保持多民族社会的和谐。

有人试图将这些核心价值观取而代之以臭名昭著的、将世界引入系统性危机的盎格鲁撒克逊文明的核心——货币主义。在乌克兰、外高加索、中亚、巴尔干、东北亚和拉丁美洲，混合战争战略滋生出了许多成为西方颠覆破坏势力活动平台的灰色地带，通过对这些灰色地带国家的中心基础机构实施信息心理战，一些国家被推向战争的边缘。

五、军事领域的文化

在反俄信息战中遭受最重大打击的是俄罗斯社会中的军事领域，这一领域对维持国家正常运转、确保国家安全和持续发展至关重要。在混乱动荡的年代，比如十月革命前和上世纪90年代初，国内外反俄势力摧毁了代表着国家整体稳定的文化标志，他们实施的混合战争战役行动所针对的正是俄罗斯的军事领域。

近期一些颠覆军队和国家执法机关权威的信息渗透活动明显增加，包括夸大现实存在的腐败行为或虚构类似情节，将其作为对军队和执法机关进行精神心理攻击的借口；捏造国家军事化政策，夸大国防预算开支（而事实上美国2020年军费开支超过俄罗斯16倍）；鼓动反战宣传，怂恿青年人逃避服兵役等等。

混合战争的破坏性行动和策略阻滞了军队的战备建设，干扰了军队的根本使命任务，即在战时条件下进行武装斗争，在和平条件下以潜在遏制的形式阻止针对国家的颠覆破坏行动。对于过去一百年来曾经两度遭受来自政权方面的背叛的俄罗斯军队而言，防止国内外敌对势力对军事领域文化的渗透是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

六、结论与对策

俄罗斯的文化核心和军事战略文化是一座独特的灯塔，是保护俄罗斯独一无二的文化标志的基石。诗人叶尼塞的呼喊“俄罗斯，保护好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现实而迫切。

要在世界混合战争条件下应对西方“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的混合战争，俄罗斯必须在保持清醒认识的基础上深思熟虑，认真筹划文化世界观领域的进攻和防御策略。为此，国家应当尽一切可能、用各种方法团结各个民族，成功抗击篡改历史和破坏文化标志的活动。

俄罗斯针对混合战争的反击战略不应当仅仅局限于对西方混合威胁的简单防范，因为混合战争中单纯的防御并不会取得预期的效果；俄罗斯不仅要有反击的战略，还要有先发的行动，因为反应迟缓常常会导致落后和失败。

开启文化对抗是十分危险的。国家和世界的状态本质上是由文化世界观领域的状态所决定的。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英国人里德尔-卡尔塔的格言：“战争的目的是争取你认为更好的战后和平，因而，进行战争时重要的是记住你需要什么样的和平”。

应对世界混合战争威胁必须利用联合国这样的主权平等的国际社会平台，联合各方力量持续推动多边进程，协调解决国家和世界文化领域的问题，反对孤立主义和以国家自身利益为名逃避全球问题责任的企图。

（原作者 亚历山大•巴尔托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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