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憎恨亚裔的华人混血儿，竟然开启了美国的厌女恐怖主义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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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木子立风

全文共 6374 字，阅读大约需要13分钟

7年前的5月，一个年仅22岁的华裔混血男大学生屠杀了7名同学，谁曾想到7年后，这个人被一群人奉为精神偶像。

2014年5月23日，埃利奥特·罗杰(Elliot Rodger)从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辍学，并开始了杀戮。在一次驾车前往联谊会前，罗杰在视频网站油管上传了“罗杰的复仇”，宣誓展开他的暴行：“我得不到女性的喜爱，我想惩罚拒绝我的女性和有性生活的男人，因为我羡慕TA们。”

罗杰的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英国人，一家生活在美国。除了上传视频，罗杰还将一封长达10万字的自传手稿用电子邮件发给治疗师、熟人和家人。描述了他对无法找到女友的沮丧，对女人的仇恨，对夫妻的鄙视以及要向他们“展开报复”。

罗杰的视频截图

罗杰不但憎恨女性，还非常憎恨亚裔。虽然他自己也是半个亚裔，妹妹是半个亚裔，母亲是亚裔。他的手稿中曾写道：“室友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书呆子、白痴，他们丑陋，声音令人讨厌。”罗杰在校园开枪和刺死共7人，死者中3名都是华裔，另有14人受伤，这场暴行美国官方定性为“厌女恐怖主义”（Misogynist terrorism）。

罗杰暴行中三位无辜华裔死者分别是：19岁George Chen 陳喬治;20岁的Chengyuan "James" Hong洪晟元还有20岁的Weihan "David" Wang 王偉漢

罗杰的大规模袭击变成了许多暴力分子的灵感来源，大量类似犯罪行为开始爆发，自传手稿也被广为流传，随着近年来世界各地“被迫独身者(involuntary celibate 简称 incel)”和有关针对女性的仇恨袭击事件不断增加。

罗杰手稿并被“被迫独身者”广泛奉为“圣战宣言”，自此之后“厌女恐怖主义”开始广泛传播，罗杰被“非自愿独身”社区奉为无冕之王（king of incel）。

罗杰被仇恨群体封神

美国厌女、仇恨女性低龄化

"被迫独身者（incel）者字如其名，他们主要聚集在网络群组中，由于社交网络的弊端导致厌女文化在互联网上传播广阔，年轻未经世事的男性听从性别暴力煽动，将缺乏性和社会地位的错误根源在于女性。“厌女”也字如其名，所传播的是对50%人类的仇恨，远比宗教、能源、国家间的仇恨更广泛。

北美当局开始注意到，这种犯罪逐渐形成规模，逐渐发展为更严重的恐怖主义威胁，互联网如今在社交网络兴起后，给不同的用户推荐不同的内容已经屡见不鲜，路透社早就在去年开始呼吁，日常性别歧视项目背后的英国作家劳拉贝茨警告，我们年轻男孩正在被激进憎恨女性，互联网目标群体已经低龄到年仅11岁男孩。

一个嘲笑被迫独身者的梗：没有女朋友，怪社会吗？

她的研究表明，学龄期的欧美男孩正集体被"被迫独身者“和厌女网络社群"非常刻意地培养和锁定"，他们使用梗图、笑话和小视频给男孩灌输性别仇恨言论，比如很多内容暗示“不需要女性同意才是真男人”，“女性是万恶之源”等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清言论”在不知不知觉中已经成为主流。

"被迫独身者“的价值观体系 -- 他们认为每一个男人都应该得到一个伴侣，而事实上一个男人得到了大部分女人，并认为导致自己单身结果就是因为女人。

我们看到这些言论觉得荒唐可笑，但是孩子们对这些图片笑话和是非，并没有辨别能力。"被迫独身者”还创造了很多内核仇恨，荒谬形象的词汇，被广泛使用，比如有下面这些例子，中文等同的意思大概翻译如下：

AWALT（all women are like that所有女的都这样）专门用来大规模贬低所有女性；

Beta(二把手/屌丝)：不是“ alpha”（一把手/高富帅）的男人，指代软弱、害怕对抗的男性，往往指代自己。

Femoid/Foid（女奴）：被用来指代女性为亚人类，认为女性不是平等的人类。

Normie(老实人)：用于描述普通的，没有特点的任何人，往往指代自己和彼此。

Roastie（黑木耳）：由于与多名男子发生性关系“生殖器变形的妇女”。

虽然成年人知道女性和男性发生多次性关系不会让生殖器官变形，粗俗地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并且自怨自艾，实在是迷惑行为。但是，在过去几年，学龄期的欧美男孩开始在全国各地的学校里，逐字逐句地重复着这些用语。就好比在中文讨论空间里，女权被污名为“女拳”，把女性贬低为“母狗”之类，知乎、微博和虎扑厌女也是朝着越来越低龄发展。

这些词汇、亚文化和内容变得越来越激进，"被迫独身者”的身份中从自我仇恨，扩大到性别仇恨，直接导致了现实中的恐怖主义袭击。

性别恐怖主义，厌女者的狂欢

早在1989年，蒙特利尔发生了对14名工程系女学生的大规模枪击事件，凶手用一封长信写道他对女权主义的愤怒，这场攻击被定性为针对女性和女权主义者的仇恨。在这个时期，符合“被迫独身者”为动机的袭击事件和伤亡相对较少，2009年对宾州一家健身中心发生恐怖袭击，死亡4人受伤9人，凶手曾把自己的失败，全都归结于“得不到女性喜爱”。

1989年枪击事件的14名死者

根据耶鲁大学的统计，在美国和加拿大发生的与‘被迫独身者’攻击已经夺去了多达40至50条生命。但这一统计数字包括几起大型校园枪击案，都出现了“被迫独身者”宣言。这些生活在发达国家的男性，往往在上大学的年龄，就变成了恐怖分子。

2015年，俄勒冈州罗斯堡一所大学和2018年佛罗里达州帕克兰一所高中都发生了枪击案；嫌疑人在提到其他不满情绪的同时，都提到了“被迫单身”的女性仇恨言论。

2018年，25岁加拿大男子阿利克·米纳斯安（Alek Minassian）曾在多伦多商业街附近驾车疯狂撞人，当场造成10人死亡，16人受伤，他曾经给上面的罗杰发言点赞，并在脸书发言向他致敬。

凶手Alek在脸书上公开表示“罗杰万岁”

在他的判决中，法官发现袭击者对女性的怨恨是几个动机因素中的一个，但专家警告说，此类事件正变得越来越频繁，其背后的意识形态正在国际上蔓延。

2018年，斯科特·保罗（Scott Paul Beierle ）在田纳西进入一家高温瑜伽室在枪击六名妇女，造成两名妇女当场死亡，全球反恐怖主义中心也将这起案件定性为“厌女恐怖主义”。

2020年因为新冠疫情导致的失业和社交隔离，加剧了“被迫独身者”的群体突然增加。

哭笑不得，无法理解.jpg

2020年春天，17岁一名未成年嫌疑人用刀刺死了按摩店24岁阿什利(Ashley Noelle Arzaga)，执法部门称这次袭击的动机是因极端性别仇恨，加拿大首次指控任何人犯有“被迫独身者”有关的恐怖主义。

2021年亚特兰达枪击事件，凶手说自己“性瘾”然后直接开枪射杀亚裔妇女。随着与煽动者有关的攻击成倍增加，这种意识形态已经开始得到执法部门和反恐研究人员的更多关注，引发了关于将这种针对妇女的意识形态暴力辩论，将它归类为恐怖主义是否合理？

Roger和厌女者的一些极端言论

除了上面这些例子，多伦多一家按摩院发生过砍刀袭击事件，在亚利桑那州一家商场发生的枪击事件，造成三人受伤，在弗吉尼亚州一名男子用炸药炸毁了自己的手，以及一名纽约男子被联邦检察官指控以暴力威胁的方式攻击一对夫妇……这种意识形态还正在向北美以外的地区蔓延：在英国，最近至少有两起恐怖案件的审判中包括了对“性别仇恨”思想作为动机，所有凶手都出现了‘被迫独身者’自我认同。

耶鲁大学社会学教授历克斯-迪布兰科（Alex DiBranco）同时也是男性至上主义研究所的联合创始人兼执行董事，她的多年研究种种迹象表明‘被迫独身者’有关的暴力袭击正在增加，但是‘被迫独身者’还没有像其他暴力意识形态，目前收到公众足够的关注。

被迫独身者团体，本是一场积极自助

迪布兰科教授还在研究中发现，虽然这些施暴者都有严重心理健康问题，或被霸凌的经历，但是“被迫独身者”已经上升成一种意识形态，这不是一种心理障碍。而她将这些犯罪定义为恐怖主义，是因为这些暴力事件不是复仇、不是谋杀、而是滥杀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用暴力证明“被迫独身者”的意识形态，制造对民众心理上的恐惧。

尽管厌女的‘被迫独身者’经常被视为没有政治目的的运动，但暴力犯罪者通常和白人至上主义者，和极右重叠很大，行为带着深远的目的：我们要彻底改变社会的文化和政治，要有利于我们自己的群体。

她说："我们的社会对这些凶手有很多不适当地同情。”比如，2014年的伊斯拉维斯塔的枪手在他的宣言中明确表示：我想让女性产生恐惧。

罗杰的照片被广泛做成表情包：“屌丝们”快来和我一切崛起。

“被迫独身者”的创造者是一位女性，1997年加拿大卡尔顿大学一位年轻女大学生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为“阿拉娜的被迫独身项目”。她的项目网站本来是为对性和约会感到挫败的网民提供一个倾诉的树洞，为“万年单身人士”提供鼓励和支持。用阿拉娜话说，"有很多人都很孤独，不知道如何开始约会。他们有点缺乏社交技巧，我们要保持同情，因为我也有过这种经历。"

早期，“被迫独身者”上面男女都有，也是许久没有性生活的人自嘲的根据地。但是随着互联网在21世纪初的发展，2003年极右主义网站4chan和2005年成立的“北美贴吧”Reddit，关于“被迫独身者”的极端主义宣言开始让一些博主出名。

incel讨论：“‘老实人’为什么要尊重‘黑木耳’？”

尽管incel论坛已经遍布网络空间，然后，迅速在不到十年时间内，支持受挫单身人士的团体声音变小了，继续存在于”单身互助”IncelSupport上。但4achan和reddit开始支持前卫、极端的言论和情绪，开始反馈循环、升级、慢慢具有攻击性，然后出现了不少愤怒“被迫独身者”声明。

然后这些声明变得越来越激进，对女性充满敌意，责怪女人剥夺了他们性交的权力，以“社会达尔文主义”为核心，讲究等级主次”被迫独身者“理论进一步扩充。更极端的成员开始转向另一个网站LoveShy（2003成立）。

incel的刻板印象：喜欢作梗图、单身、不修边幅的宅男

最后， ”被迫独身者“言论和信息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单一，主体欧美年轻男性，他们自我分析他们“”被迫独身“”原因，比如他们觉得是长相、种族、性格、也许自己还年轻……“被迫独身者“运动也开始了：一个管理员公开赞美大屠杀者，鼓励论坛成员去谋杀。群友彻底失去克制、保留攻击性，这些年轻男性对自己一辈子“铁定单身”的命运深信不疑。后来LoveShy删除了很多厌女言论，但是新的在线煽动者论坛在4chan和Reddit等网站上激增。

激进“被迫独身者”身份重新凝聚在一起，然后相信“必须采取行动来控制他们的生活，并对他们被轻视和贬低的方式进行报复。到2016年，Reddit incel社区增长到4万名用户。然后在2017年，Reddit上持续出现了鼓吹强奸、对女性暴力和崇拜恐怖分子罗杰的言论，Reddit最后关闭了”被迫独身者“社区。

仇恨女性的除了“被迫独身者”之外，美国“男权运动”者也有一定交集。男性权利运动是从1970年代初期的男性解放运动中分离出来的，男性权利运动顾名思义，就是争取男性更多的社会平等，讨论主题包括家庭法，例如子女监护权和婚姻财产分配、生育、自杀、针对男性的家庭暴力、教育、征兵和健康政策，服务于男性权益发展。

亚裔社区不能幸免，“亚裔男权运动”蔓延仇恨

社区关闭了，但是他们今天依然存在，只是去了更隐蔽的小组，而当时留下的厌女文化，也从亚文化被放大成年轻人都或多或少接触到的文化。除了“被迫独身者”，还有一些小群体，我们几乎都已经熟知的“PUA”，还有男人自行之路“米格道”（MGTOW），前者号召收割女性身心，后者弘扬当代原地禁欲独身到老。

近年来，一部分“男权运动”导致的“大男子主义”、“男性至上”与性别平权相去甚远，北美相当一部分亚裔男性受到了各种启发，产生了一种新的边缘小型群体 -- 美国“亚裔男权运动”(MRAsians)。罗杰是半个中国人，“敢于反抗全世界”显然让一些在美国饱受排挤的亚裔”中二”青年，找到了灵魂共鸣。

MRAsians顾名思义，由亚裔的男性至上人群组成。他们捶胸顿足 "亚裔美国人的阳刚之气危机"为核心，来吸引“信徒”，现MRAsians共有超过1.5万人参与。MRAsians独特之处在于不憎恨所有女性，他们是只憎恨亚裔女性，尤其是外嫁到其他族裔的亚裔女性。一些网上的火热留言原文如下：

“亚洲人甚至不能吸引我们自己种族的女性。亚裔女性抛弃我们的人数创下新高。这种完全无价值的感觉主导了亚洲男性在西方的体验。”

这话虽然点出了一个真实的问题，但是MRAsians把整个社会的悲剧，单单就推给了一群人 -- 亚裔女性。

好莱坞常年丑化亚裔男性是不争的事实，在近年来才开始改变

他们认为亚裔美国妇女选择白人男性的性伴侣是“痛心棘手”，也是自己单身的“罪魁祸首”，同时将亚裔女性反对性别歧视视为 -- 对美籍亚裔男性的恶意羞辱，虽然我们都不是很理解他们的脑回路，但是他们乐于一次次在社交媒体上“出征”亚裔女性。

比如《初来乍到》和《疯狂亚洲人》的女主角吴恬敏（Constance Wu）和tiktok的网络红人耶鲁华裔姑娘黄艾琳，都被MRAsians“出征”过，前者在2018年被指责她的伴侣是以为白人男性，事态影响之大导致吴恬敏还专门公开回应了仇恨言论，且被美国主流多家媒体报道。后者则因为女权主义言论被疯狂人肉。

吴恬敏（左）和黄艾琳（右）

MRAsians不反对白人至上，而且还表示“亚洲男和白人女”在一起的组合才是最好的。但MRAsians对于自己的伤痛认可很深，但是对亚裔女性的憎恨十分夸张，他们不认为亚裔女性在北美被性剥削，也并不同情同族裔女性最容易被性骚扰，更是直接忽视亚裔女性的意见。

他们只认为亚裔女性在“性方面有优势”，基本上是贯彻了白人对亚裔女性的“黄热病”刻板印象。MRAsians的一些发言声称：”亚裔美国妇女在网上约会市场上可以获得广泛的潜在伴侣，这就是证明，然后通过种族流动掌握了政治权力：性是逃离种族底层，并进入与白人相邻的位置的一种手段。”

然后MRAsians得出的结论是：“她们一起压迫亚裔美国男人，亚裔女性必须迅速地被羞辱和惩罚。” 我知道读者们已经满头问号了，MRAsians错误的把对制度性种族主义的愤怒，发泄到亚裔女性和亚裔女权主义者身上。

比如一个发言：54%亚裔女性外嫁其他族裔，她们是最大的叛徒，如果白人女性也这样做的话，白人男性早就暴动了。

亚裔被剥夺“阳刚”的本质是美国系统性种族主义，亚裔男性由于历史原因从事餐馆和洗衣行业，被视为是“女性化”，但是这“历史痛点”如今被曲解网上蓬勃发展。

将近四分之一亚裔女性曾经被跟踪，远高于美国全国平均值(全美平均值8%)

J.T. Tran是一位自称是亚裔美国人PUA大师,也是”亚裔男权运动”一个小名人。2017年，在Reddit的一个广为流传的MRAsian分论坛r/AznIdentity上，Tran对女权主义表示了蔑视：

“好莱坞说我们是被阉割的和无性的，而女权主义者则用棍子打我们的头，让我们不要成为'有毒的亚洲男性'......好吧，去他妈的，让我自己选择成为一个亚洲男人意味着什么。”

“好为人师”的亚裔pua大师

MRAsians的骚扰和暴力十分普遍，乔治城大学毕业后去麻省理工(MIT)工作三年的社会活动家Angela Liu表示，作为女权主义者在亚裔美国人反种族主义者的几十年里，她曾为几位年轻女性提供咨询。“亚裔男权运动”者受到了网络引导，在亚裔社区内，男性针对女性的虐待、性骚扰、数字盗窃、身体暴力威胁和公开侵犯隐私等事件在北美逐年增加，同时很多亚裔女性主义者也受到恐吓。

在亚裔传统文化月，我们在讨论种族主义的时候，也在讨论亚裔女性的特殊处境， 在当下厌女文化兴盛和对女性的仇恨崛起之时，亚裔美国女性再次被沉默和不可见，甚至在族裔社区内部，要承担强烈的创伤性经历。

而女权主义的成就明明就写在美国课本里，发展了一百年，但是在北美的华裔和亚裔社区里，我们是否也贯彻了“尊重和爱护女性”呢？

这是一个反思的机会，也提醒了我们保护华人社区的妇女，支持华裔社区的女性，保护我们的女儿、母亲、科学家、商人、政客和伴侣。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教育下一代的华裔男孩，尊重女性的选择，尊重女性的言论。

停止厌女是我们社区能够停止亚裔仇恨，和停止仇恨最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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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https://www.aaldef.org/blog/elliot-rodgers-manifesto-shows-self-hate-fueled-anti-asian-violence-that-kicked-off-isla-vista-rampa/

https://icct.nl/publication/male-supremacist-terrorism-as-a-rising-threat/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9/dec/04/mass-shooting-1989-montreal-14-women-killed

https://sociology.yale.edu/people/alex-dibranco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graphics/2019/local/yoga-shooting-incel-attack-fueled-by-male-supremacy/

https://en.wikipedia.org/wiki/2018_Tallahassee_shooting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abs/10.1080/1057610X.2020.175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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