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拜登,指控亨特,是报复还是公平游戏?
本文由《美国华人杂谈》与非营利调查新闻编辑室“Information Justice(信息正义)”联合发表。
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 )今天(9月12日)宣布,他指示国会共和党高层对拜登总统展开弹劾调查。
在国会大厦的简短发言中,麦卡锡指责拜登在他对儿子的商业交易知情一事上撒谎,并对其子亨特·拜登和其他家庭成员从海外公司赚取的数百万美元提出质疑。他还指责拜登政府在针对其子亨特的刑事税务调查中给予他“特殊待遇”。
麦卡锡曾表示,他认为应由众议院全体投票决定是否开展弹劾调查。今天,他没有走这个流程,说明他在自己党内没有足够的支持。一些共和党人,包括来自拜登胜选地区的共和党人,表示他们不支持弹劾调查,除非调查人员能将总统之子亨特与海外公司的商业交易与其父亲联系起来,或发现重罪和轻罪的证据。
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共和党人并没有找到这样的证据。
今年夏天早些时候,美国总统拜登的儿子亨特关于税务和枪支指控的案子眼看就要与检察官达成认罪协议,没想到在最后时刻谈判破裂,使得亨特和总统拜登期待的一个大句号成为幻影。
更大的逆转是,负责调查亨特案子的联邦检察官大卫·魏斯(David Weiss)请求以特别检察官身份继续该案的调查,美国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Merrick Garland)8月宣布,同意这个请求。上周三司法部表示,魏斯打算在本月底前对亨特提出与枪支指控有关的起诉。(如果无法在9月29日前获得大陪审团的起诉,这个案子就过期了,不能再起诉。)
亨特的枪支案涉及他2018年10月购买枪支时在一份联邦表格上撒谎,宣誓自己没有使用任何非法药物,也没有对任何非法药物上瘾——尽管当时他正在与可卡因毒瘾作斗争。在购枪相关调查表格上撒谎或作为吸毒者持有枪支都属于联邦罪。
其实枪支案还是简单的,复杂的是魏斯还在调查的亨特潜在的逃税重罪、非法外国游说、洗钱和其他事项。很多共和党的支持者早就认为拜登和儿子在那些方面有不干净的地方,甚至有罪。但苦于没有证据。
关键证人反驳了共和党对拜登的最大指控
共和党人认为亨特的一位前生意伙伴可能是最终证实他们最严重指控的关键证人。
前总统川普的竞选团队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大声呼喊:“亨特的前商业伙伴德文·阿彻(Devon Archer)可能会揭穿乔·拜登虚假的清白之辞。”
肯塔基州共和党众议员詹姆斯·R·科默(James R. Comer)对福克斯新闻说,阿彻可能成为众议院共和党调查他们所谓的“拜登犯罪家族”的“英雄”,提供他们弹劾拜登所需的确凿证据。
但阿彻8月在国会听证会上的证词与此期待相去甚远。
阿彻与亨特同为乌克兰能源公司布利斯马(Burisma)的董事会成员,并且阿彻负责经手亨特从该公司获得的款项。所以,亨特经济上与布利斯马的经济来往阿彻都知道。阿彻驳斥了共和党人长期以来鼓吹的拜登家族的贿赂指控,并坚持拜登总统在其儿子的商业交易中没有任何实质性参与。
“你是否知道(时任)副总统拜登有任何不当行为?”在众议院监督委员会的非公开作证中,阿彻的律师在听证会上这样问他。“没有,我不知道有。”阿彻回答道。
阿彻说在他与亨特共事的差不多10年间,亨特大约共有20次在同事的陪伴下给父亲打电话,但“从未谈论过任何商业交易”。亨特也从未要求他的父亲代表自己的商业伙伴采取任何官方行动。
阿彻告诉调查人员,老拜登和亨特每天都通话,在博·拜登去世后,亨特与酗酒和吸毒的斗争愈加困难,两人的通话更加频繁。有时这些通话正好在商务会议中打进来,这时亨特会让父亲开免提。阿切尔补充说,他们交换了“一般的客气话,你知道,一般的谈话”。
阿彻在国会作证后,亨特·拜登的律师阿贝·洛厄尔(Abbe Lowell)在一份声明中说,阿彻的证词推翻了众议院共和党人的说法。“阿彻再次证实,亨特·拜登没有让他的父亲参与他的生意,他的父亲也没有协助他的生意。众所周知,亨特和他的父亲每天都会通话,而阿彻今天证实的是,有时这些通话发生在亨特的商业会议期间,如果他的父亲和他的商业伙伴之间有任何互动,那也仅仅是闲聊而已。”
阿彻特别驳斥了共和党人几个月来大肆宣扬的一项匿名、未经核实的指控,即乔·拜登在担任副总统期间和亨特·拜登各自接受了乌克兰能源公司布利斯马一名官员500万美元的贿赂。
一个更有说服力的事实是,阿彻的证词与鲁道夫·朱利安尼(Rudolph W. Giuliani)的助手列夫·帕纳斯(Lev Parnas)最近提供的证据一致。
众议院民主党人公布了帕纳斯在调查期间与布利斯马的老板米科拉·兹洛切夫斯基(Mykola Zlochevsky)的谈话内容。在谈话中,兹洛切夫斯基用大写字母写道“在亨特·拜登与布利斯马有关系期间,布利斯马方面没有任何人与拜登副总统或为他工作的人有过任何接触。”
阿彻还削弱了共和党人的另一个论点,即当时任副总统的拜登曾在2016年向乌克兰官员施压,要求他们解雇乌克兰前总检察长维克托·肖金(Viktor Shokin),因为他正在调查布利斯马。阿彻还说,与此相反,他从华盛顿特区的同事那里听说的是,布利斯马已经“控制”了肖金,换掉他可能会对公司造成更大的损害。
不过,阿彻认为说拜登总统对儿子的商业活动毫不知情是错误的,阿彻本人就和拜登总统一起打过高尔夫球。“他知道亨特的生意。他会见了亨特的商业伙伴。”
阿彻相信,布利斯马作为一家公司,能够在艰难时期生存下来,归功于该公司与华盛顿有影响力的人物的联系以及亨特为董事会带来的“品牌”。当被问及他是什么意思时,阿彻说:“因为人们会被吓到,不敢惹他们。”
总之,阿彻的结论是,亨特·拜登试图在表面上施加影响,而不是实际施加影响。
纽约州民主党众议员丹·戈德曼(Dan Goldman)问阿彻,"是否可以说亨特·拜登在兜售与他父亲接触的假象",阿彻做了肯定的回答。
而这也是我们从目前公开的资料中能够获得的结论。
多难的家庭,没有“胜利”的战争
悲剧和药物滥用一直困扰着拜登家族几代人。亨特不到三岁时,母亲和妹妹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他和哥哥博·拜登(Beau Biden)受重伤,在医院住了几个月。2015年,46岁的博死于脑癌。此后,亨特进一步陷入酗酒和可卡因成瘾的深渊。
据熟悉拜登总统家里情况的人说,拜登的父亲和一个兄弟都曾酗酒。拜登第二个婚姻的女儿也曾寻求戒酒治疗。2008年,拜登还是副总统候选人时,在竞选活动中,他对自己不喝酒的决定作出了直截了当的解释:“我家酗酒的人已经够多了。”
而面对毒瘾问题不断恶化,生活一团糟的亨特,拜登总统有时似乎不知所措,担心处理不当会把亨特推得更远。有一次,在对亨特吸毒问题进行家庭干预后,心急如焚的拜登问儿子:“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告诉我该怎么做。”
很明显,拜登试图做的就是拉近与亨特的距离,包括当亨特来华盛顿时,让他住在白宫,有时一住就是几个星期。当亨特在西海岸时,老拜登几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有时不止一次。
亨特犯法了,该不该起诉?
目前来看,亨特至少有两个可以说是黑白分明的罪行:在购枪的调查表格上撒谎;逃税。
问题是,检察官该不该指控亨特。我们不妨看看当初传言的亨特的认罪协议所引发的各种反应。
前联邦调查局总法律顾问、NBC新闻撰稿人安德鲁·魏斯曼(Andrew Weissmann)针对亨特的认罪协议在推特上(即现在的“X”)写道(上图):“像这样的税务初犯很少被指控,被判入狱的更是少之又少。令人遗憾的是,虚假枪支申请也几乎从未被指控或判刑。因此,这绝对只是苛刻,不是宽大。”
前联邦检察官雷纳托·马里奥蒂(Renato Mariotti)对此表示赞同。他的推文说,如果这里有任何特殊待遇,那么就是“亨特·拜登受到了严厉的对待——这些罪行很少受到指控。”
当然,保守派律师不这样认为。我看见电视上一个自由派律师和一个保守派律师为此辩论,那个保守派律师说:“谁说没有人因为虚假枪支申请被起诉或判刑?我经常看到这样的案子。”只是,他后面又跟了一个尾巴:“当然,那都是同时还有其他罪行,单独为了这个被起诉,我的确是没见过。”
前联邦高级检察官、美国缉毒署代理署长、现任NBC新闻法律分析师查克·罗森伯格(Chuck Rosenberg)指出,“持有毒品上瘾者”的指控只被“零星”使用,但这并不意味着在亨特·拜登的案件中使用不当,因为每个案件都需要根据具体个案进行评估。
前联邦检察官、NBC新闻法律分析师保罗·巴特勒(Paul Butler)说,亨特·拜登达成的协议对总统之子来说是一个体面的结果,但并非川普及其盟友所说的“优惠协议”。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美国是一个允许选择性执法的国家。如果任何犯罪行为,不分巨细都执法,那是对执法资源的巨大浪费。所以,一般不单独指控虚假枪支申请。但是,这的确是一项联邦罪。那么,如果指控,大陪审团根据法律,同意起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司法部门是否决定将这个案子提交给大陪审团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这里面存在一个公平与否的问题。一个负责任的检察官,在考虑是否指控时,需要参照常规和惯例。这一点下面还会再提到。
还有很多人指出,对亨特这样一个非官方人物指定特别检察官的做法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公平,反正现在是一个川普任命的检察官,以特别检察官这样具有特殊权力的身份来调查亨特的案子。是否起诉/定罪,将由陪审团定。
亨特的案子与川普的“文件门”没有可比性
很多共和党人总是将是否起诉亨特与司法部门起诉川普“文件门”相比。这真的很混淆黑白。前联邦检察官马里奥蒂如此驳斥这一对比:“将轻罪税务指控与窃取绝密文件并在政府要求归还文件时妨碍司法公正的阴谋相提并论,是对美国人民智商的侮辱。”
川普的“文件门”本来根本就不是个事情。虽然擅自将白宫文件带走,是一种违法行为,政府职员如果做这种事情,的确有可能被指控,但对总统或前总统,一般只要归还,这事就过去了。但川普是一再欺骗、隐瞒、阻扰,逼得FBI不得不上门搜查。这样,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还记得希拉里没有因为“邮件门”被起诉吗?当时的FBI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在对此事公开发表的一个声明里这样解释:
“虽然我们没有发现明确的证据表明克林顿国务卿或她的同事有意违反关于处理机密信息的法律,但有证据表明他们在处理非常敏感、高度机密的信息时极其粗心。”
“虽然有证据表明可能违反了有关处理机密信息的法规,但我们的判断是,没有一个合理的检察官会把这样的案件提交法庭。检察官在提出指控前必然会权衡许多因素。有一些明显的考虑,如证据的强度,特别是关于意图的证据。负责任的决定还考虑一个人的行为背景,以及过去如何处理类似的情况。
在回顾我们对处理不当或删除机密信息的调查中,我们找不到一个支持根据这些事实提出刑事指控的案例。所有被指控的案件都涉及一些组合:明显有意和故意不当处理机密信息;或大量材料被暴露,以支持对故意不当行为的推断;或有迹象表明对美国不忠;或者是阻挠司法的努力。我们在这里没有看到这些东西。”
有没有发现科米这番解释居然很好地说明了为什么川普的行为有被指控的理由?同时似乎也为不指控亨特提供了理由。
要弹劾拜登的人很危险
国会议长麦卡锡是屈服于极右翼势力的压力,才决定走上弹劾拜登总统这条路,因为当初为了获得众议院议长这个职位,他同意了国会中极右翼共和党人的条件,即只要有一个人不满意,就可以对他提出罢免。麦卡锡已经是一个被极右翼绑架的议长,共和党也成了被极右翼控制的政党。
共和党人中一伙人,包括那些极右翼国会议员,一心一意要做的事情就是弹劾拜登。为此,国会的正常功能都能成为他们用来要挟的武器。
但是,也是这同一伙人,当初阻止弹劾川普。
川普曾为了两个原因分别被弹劾两次,一个是他“滥用权力和妨碍国会”——川普扣留了国会批准的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和对乌克兰新当选的总统沃洛德梅尔·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前往白宫的邀请,以此要挟乌克兰宣布对川普的竞选对手拜登展开调查,并宣扬一种无中生有的阴谋论,即乌克兰而非俄罗斯是干预2016年总统大选的幕后黑手。国会的听证会上,对川普的指控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另一个是“煽动叛乱”——2021年1月6日,美国发生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因为不接受选举结果而对国会大厦的袭击,而川普的煽动起了关键的作用。为此,他已分别被联邦和州起诉。
尤其需要强调的是,对川普的两次弹劾,都是获得众议院多数议员支持的,甚至是议长被多数议员“推”到不得不启动弹劾程序的地步。这与麦卡锡今天不敢投票就宣布国会共和党高层对拜登总统展开弹劾调查有天壤之别。
拜登邀请亨特高调参加国宴、与他同乘“空军一号”、与他一起站在白宫阳台上、多次给亨特的商业伙伴见面或通电话的机会等等,是连民主党人士也直摇头的事情,被共和党人骂实在也不冤枉。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拜登的,用你手里的选票说话就是了。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与川普的“滥用权力和妨碍国会”,以及“煽动叛乱”相比,你反对弹劾川普,却要弹劾拜登?要知道,拜登与川普不是小巫、大巫的区别,而是做事不合适与违法的性质之别。
白宫发言人伊恩·萨姆斯(Ian Sams)在 "X"(前身为“推特”)上发表声明,斥责麦卡锡参与了“最糟糕的极端政治”:“众议院共和党人对总统进行了长达9个月的调查,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当行为的证据。他自己的共和党成员也是这么说的。他发誓要举行公开弹劾的投票,现在他翻脸了,因为他得不到支持。”
马里兰州众议员杰米·拉斯金(Jamie Raskin)周日(9月10日)晚与委员会成员聚在一起,计划对共和党人做出回应。周一,民主党发布了一份长达14页的备忘录,详细描述了共和党对拜登调查的“巨大失败”。
备忘录指出,由肯塔基州共和党众议员詹姆斯·R·科默(James R. Comer)领导的监督委员会已经收到了超过12000页的银行记录传票,审查了超过2000页的可疑活动报告,并花了数小时询问证人,其中包括亨特·拜登的两名前商业伙伴。但迄今为止公布的银行记录均未显示向总统支付过任何款项。
拉斯金说:“众议院共和党人非但没有致力于促进共同利益的立法工作,甚至无心哪怕只是维持政府运转。他们正在将自己的办公室武器化,利用国会的权力和资源来宣扬关于拜登总统的被揭穿的、离奇的阴谋论”。
的确,亨特·拜登的案子不仅经历了共和党的众议院多个委员会的长久调查,在此之前还经历了FBI的长时间调查。FBI的调查不仅毫无所获,而且结论是没有理由进一步调查。那可是川普任命的比尔·巴尔(Bill Barr)领导的FBI哦。
现在,那些拼命攻击对川普的两次弹劾的人,却要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弹劾拜登。这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政治报复。这样的政客才是最危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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