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摩西：瑞丽前副市长成为真正作家只需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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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将爷

瑞丽是我去过的一座边城，她的美丽令我心颤。当然，心颤的远不止是极致风景，还有三面与缅甸接壤的地缘惊险。

缅甸是金三角的纷乱之地。战争、流民、枪火、疫情，这些不是瑞丽的祥瑞，而是随时飞来的黑天鹅。

疫情中的瑞丽，以绝然的美丽，在为中国筑起了一座防疫的屏障，扛起了国运的重量。

从去年9月起，连续爆发的5次疫情，让这座小城持续封闭时间，远远超过去年武汉76天的封城记录。

这种持久、漫长、封闭、折腾的封闭生活，让这片美丽之地渐然失去过往万物生长的勃勃生机。

或许是媒体的失语，抑或是没有写瑞丽日记的作家，外面世界对这个边陲小城的苦痛，缺少感知与共情。

直到戴荣里的出现，醒来的人们才知道，瑞丽竟然过得这么难！

戴荣里，曾在瑞丽挂职过副市长，如今人已在北京，摆弄起两个公号，自我定位是“一个作家”。

10月28日，戴荣里发表《瑞丽需要祖国的关爱》，发出了这样激情的呼喊：

疫情，无情地劫掠着这个城市，五次封城，一遍又一遍，榨干了城市的最后一丝生机，吞噬着无数人刚刚燃起的希望。让很多人在希望中等待，又在等待中感受着无尽的折磨和煎熬。

百姓的抱怨，随时而起；政府的谨慎，越加小心，恶梦和虚幻此起彼伏。

一次封城，就有一次严重的情感和物质的失去，一次抗疫经历，就有一次怨气层层的叠加。

……

上面摘取的，算是戴先生最好的文笔了。

仅从文本价值看，这位前市长沿袭上世纪60年代主流作家的传统笔法，句群复句等修辞的尴尬运用，旧式话语体系的排比铺陈滥觞，要远比写过《风景》的女作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这丝毫不会改变他这篇引爆舆论之作的公共价值。仅此一点，就足以令同样摆弄公号的码农老将脱帽致敬。

也许，这位前副市长之所有的仕途功业，写过的所有宏篇巨制，也都抵不上这样一篇为民请命的时代呐喊：

请救救这个英雄的城市吧！请关注这个美丽的边陲小城！！请给这个城市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文掀起风波恶。

言辞恳切的为民请命，让戴作家获得了无数人的共情。在这篇爆款之下，网友纷纷转发点赞在看，他们是三连的战友。

相关评论与报道，也把瑞丽的伤口彻底撕开了。

有网友这样说：“很多人困在这八九个月，一点收入没有。”

极目新闻文章说：“有商户经历了做近百次核酸检测，生意暂停7个月，只能靠吃老本维持生活。”

一名“瑞丽学生”如此说：“2021年8月3日，瑞丽再次封城直到今天，现在的政策是每天只有两个离瑞名额，自己和家人有家不能回，这一年没有任何的收入，心理处于崩溃边缘。”

社交媒体上更是充溢着“生活难、离瑞更难”“填了很多表，只领到1斤米”“生活无着落”“群众拨打热线被暴粗”等问题。

2021年10月底，瑞丽就被这样一篇文章抬至民众面前。

朋友圈里边陲梦，都是瑞丽疾苦声。这位瑞丽前副市长成为真正作家，只用了1天时间。

因为这个重要议程，官媒跟进了：

而对瑞丽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的舆情，也是摆在面前一道压力巨大的考题。

要知道，今年4月8日，时任瑞丽市委书记的龚云尊就因防控不力被查；当即，翟玉龙调任瑞丽市委书记。不过，6月还获得“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称号的翟玉龙也很快被免了，由毛晓接任。

疫情加舆情，瑞丽岂敢怠慢。

10月29日凌晨，瑞丽即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介绍近期当地新冠疫情应对处置工作情况。其中，有这些内容被普遍理解为是在直接或变相回应戴作家的为民请命：

瑞丽市长直接回应：

戴荣里两三年前在瑞丽挂职，他文章用的资料是四五年前的，瑞丽暂不需要援助。

毛晓书记还特别说了一段话：

严防不法分子利用民情舆论、虚假信息进行恶意煽动、扰乱社会秩序的情况，加强舆情研判预警，依法严厉打击相关违法行为……

民间有一句话，叫“听话会听音”。只要有起码常识和思维，也都能从瑞丽官方的回应中嗅出别样的味道。

市长的“资料过时”其实就是进行“辟谣”，也变相指责戴荣里是“造谣”；

书记的“利用民情舆论、虚假信息进行恶意煽动”，其实是在警示，某些人就不要再瞎逼逼了。

很快，另外一种声音已经从网络深处泛起，横批直指戴荣里：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晕，我以为原戴副市长在瑞丽参加抗疫了呢！

这又是一起带节奏事件

……

当晚，戴荣里不得不刊发“有关《瑞丽需要祖国的关爱》的声明”，来回应相关舆情：

聆听民众呼声，倾听民众实情，帮助百姓解决现实问题，是政府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是一个作家应该有的道义。

我对文章的客观真实性自然要负全责。如果我的撰文有些不实或出格，请相关同志原谅。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以各种名义想阻止我发相应文章的，请免开尊口！！！

……

一口一个同志，一句一句原谅。毕恭毕敬敬，诚惶诚恐。戴荣里的回应，让我又想再补充几句戴荣里的文风。

仅从文风调性讲，戴荣里与另外一位以武汉日记著称的女作家相比，完全不在一个话语体系。换句话说，戴先生离现代公民写作话语方式还有极大的距离。

从某种意义讲，戴先生写作，其实是完全可以归于官方话语体系的。当然，这并不有损于他为民请命的公共价值。

然而，即便是他恪守如此保守的写作模式，他仍然不得不面临种种质疑和风险。疫情下民生写作的怪圈，又在重演了。

还是具象地重复一下我的感觉——戴荣里这位瑞丽前副市长，成为真正介入社会的作家，只用了1篇文章。

这，又是怎样的吊诡和神奇。

突然想起我昨夜重读的《平原上的摩西》。这是双雪涛的封神之作，我之前在人格志写过他的“刺杀小说家”。《平原上的摩西》我读过三次，为他的特殊叙事方式，为他写出会飞的结尾。

这次重读，是因为电影《平原上的火焰》要上映了，主演是刘昊然（可惜不是四字弟弟）、周冬雨，还有梅婷、王学兵等。

我喜欢在新剧上演前读原著。最近，金宇澄的《繁花》要演了，是胡歌和马伊琍主演；烽火戏诸侯的《雪中悍刀行》也要播了，是张若昀、胡军、李庚希、张天爱演的。这些原著，我也会重读一下。

顺便说一句，《平原上的摩西》电影版被更名为《平原上的火焰》，真的太失败了。我相信双雪涛也痛恨这种更名，因为摩西才是这部作品最重要的意象。

没办法，谁叫摩西是个西方名字呢，他不配在这片土地上用作片名。因为这可能会被理解为是在“递刀子”。

读过《圣经·出埃及记》的都知道，摩西是神的仆人，他带领被奴役的以色列人逃离古埃及，前往富饶之地迦南，经历40多年的艰难跋涉，一路上披荆斩棘，来到红海边。

那一刻，摩西用耶和华的权杖，让滔滔红海一分为二，出现一条海底平原通道，成功抵达目的地。

摩西就是我心中神圣的救赎形象。

双雪涛这个小说里的小人物，被文革、国企改制、严打等时代裹挟下，命运随时被扔进阴沟里，但人却在仰望星空中，而没有掉进人性的深潭。

在《平原上的摩西》里面，丈夫对妻子，妻子对邻居、邻居对陌生人，都是传递光亮火焰进行人性救赎的摩西。

他们的命运，也是现实的最好折射。迫于时间，这里我只说其中一个情节——老实忠厚的李父，因为被警察误认是杀人犯，在遭到枪击情况下出于自卫重伤致死警察，取走枪支后，为保护女儿隐匿了多年。

当他知道有一对母女遭受了两个城管执法伤害，而城管却在权力保护下成功脱罪后，他挺身拔枪，杀死了这两个无良小权力，从而暴露当年伤警案情，被警方追踪到了。

昨晚再看到这个情节时，我想到前阵子写过的南通城管将七旬老太扔出一道孤钱的事，也想到莆田人欧金中面对村霸成为刀客的事。

城管仍在岁月静好，刀客已经长埋地下。

这世间，扛着执法旗号的权力未必代表正义，成为刀客枪手者的生命未必不是救赎。

有多少的恩怨和罪恶，就有多少人在救赎和宽恕。

“出埃及记”的经典召唤，让无数人成为他们人生场域中的摩西。瑞丽的前副市长、现作家的戴荣里，他的为民请命行为，就让他成为疫情下的摩西。

他是要带着瑞丽，重新散发生机，成为人间美境。

只是，现实比小说更残酷，戴荣里的未来，是荣是耻，是顺是险，很可能因为这一篇文章，就已经天注定。

戴荣里的话语体系，本来也足以证明他绝不想成为写武汉封城日记那样的作家。

但是，即便是旧式老套平常的写作，现实却足以让这个前副市长成为真正作家，只需要1天。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惩罚。但，这也正是救赎！

今夜，请让我将《平原上的摩西》里面最经典的语句送给大家：

只要你心里的念是真的，只要你心里的念是诚的，高山大海都会给你让路，那些驱赶你的人，那些容不下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诚挚地向为民请命戴摩西致敬！

生在今世，诚愿每个心念良善与正义的人，都能活成自己的摩西！

愿我们都能手执心中的权杖，面对艰险与惩罚，不退！

PS：今天这篇文章，3600字，不管您是否喜欢，我还是想自信地说，这是我心中的好文章，要远比鄙俗谩骂式写作更高贵。感谢看完三连。加老将私人微信交流互动：jiangyeben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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