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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到底需不需要凌晨三点的抖音小姐姐
文丨将爷
昨晚我喝麻了,到晚上23点多,突然又想动笔写稿了,狂敲了半个多小时,编完稿子后,恰好到了0点,又不想占用今天发稿机会,就扔在小小号“板登社”上了。
前天,我写颜宁时,提前揭秘了一下今年新晋院士名单有她,昨晚看到官宣,就把这个议程再说一下,也顺带回应了前天那篇《人为何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留言。
我写文章,有时就是连台戏,昨天我续写的叫《我们到底应该如何拒绝平庸》,是针对那些鄙薄颜宁的网友,说说思维的格局,讲讲“不自由,亦可活”的行动主张。
因为我的价值取向是——我虽不高尚,但必须拒绝平庸。
我坚持普适价值观,说实话,如今已经进入一个偶像破灭论的环境,很多人都只知道道德捆绑他人,而看不到自己一脸污泥。
这很可悲的,代价是自己承受,是自我丧失,只能沦为平庸。
来看一个拒绝平庸的极致失败案例——亮亮丽君夫妻的郑州幻灭记。
这对小夫妻,以前眼里都是光。他俩从大专开始谈恋爱,一起拼完专升本,又在河南两个城市进行异地恋,结束8年爱情长跑后修成婚姻,然后,又结束分居跑到郑州打拼,并且把这些美好时光以自媒体方式记录下来了。
多么灿烂的人间烟火呀。这就是爱情婚姻和美好生活的双向奔赴。
但,从去年6月开始,中断了。
原因是他们掏空一切购买的融创房,暴雷延交了。
于是,曾经“记录美好生活”,开始转化为“呈现苦难维权”。
前些天,这对想讨回公道的夫妻,在售楼部被打到鼻青脸肿,住进医院,从去年开始就节节败退的人生,输得如此彻底。
最不堪的是,他们呈现这些生活惨象的社交媒体账号受到了警告,也不能再发声了。
这其实不止是他们的维权工具,也是他们的生计凭借,更是他们为底层代言的路径。
然而,这一切都遭遇了封堵和断裂。
生活成为抗不起的重量,而孩子又是他们的软肋,面对工作与生活的重重压力,今天最新的消息是,他们决定离开郑州了。
有人或许说,亮亮丽君现在的自媒体也有了一些名气,可以通过直播电商找到新的生活机遇,不应放弃在省城打拼的人生。
殊不知,这种透明的名气,恰恰让他们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这一点,我特别能共鸣和共情。
这些年,总有人问,老将你是谁谁呀。我只能说,老将也就是个符号。
每一个身份都是危险的捆绑,作为一个专业理性负责的公共表达作者,我太清楚了,这世道,不值得公开身份。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正如丽君说:"以前主要我一个人跟着你也不怕啥,主要是现在有童童,我就想过点安心的日子。"
这样的选择令我格外悲伤。
老铁知道,从价值观到生活方式,我的路径就是从乡村走出,到故乡的城市,然后再到省城去,如果能向上一步,就是过到北上生活。
当然,出国也是一种选择。反正,出不出国,“到世界去”,都是我的物理和精神的必由之路。
显然,亮亮丽君夫妇以前也是顺着这条路一路向前的,都杀到了省城这个里程碑了,都到了买房安家的地步了。
这在中国,这对小夫妻其实已经是取得极为了不起的奋斗成绩了。
所以,这些年这对小夫妻眼里的光,那就是中国之光,就是文明之光,就是价值之光。
但,仅仅就在这一年多,他们的梦想幻灭了,开始节节败退了,甚至只有撤出省城了。
这意味着,他们实现阶层向上流通的路断了,奔向城市精英的梦想,让渡给屈从现实不公的平庸了。
这不是他们一对小夫妻的悲剧,而是我们共同的悲哀。
说得直白点,亮亮丽君的失去和离开,何尝又不是我们自己身上一部分在被无情的遗弃和放逐呢?
今天,我不由在想,走向平庸的下一步,又是哪一步呢?会由平庸走向庸俗吗?
按照很多人的臆想,亮亮丽君下一站不论在何方,都可以借着昔日名气的流量,直播带货。
但,直播的尽头,真的就是李佳琦薇娅吗?
恰好是昨晚,凌晨三点,我口渴起来闷了一杯浓茶,就睡不着了。
第一次在这么晚刷抖音,看着很多直播间,卖货的都已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了,偶尔倒是有几个直播自己在桥洞和粗水泥管中流浪的,倒是颇有些人气。
他们都是头发蓬松,胡子拉渣,衣服油腻,面前炖着一锅烂稀饭,旁边有一条狗,卧着沉睡。
一是流浪主播演得很好,二是人们从中能找到慰藉点。故而这样的贩卖生意,似乎成了现在直播里的蓝海了。
但,这真不是主流。那什么才是流量的主流呢,我可以笃定地说——凌晨三点的小姐姐。当然,还有小迷弟。
她们的特点,是非常明显的:一边是胸大,一边是胸肌。
算了,我就不解释说明了,随手截屏了几张,请大家欣赏美图的同时,审视一番凌晨看客们的心理:
我观察一下,对这种半老徐娘趋之若鹜的,多像是城乡结合部丧偶的男性暴发户。
是的,各位朋友,凌晨三点的抖音,是红男绿女们群魔乱舞的世界。
那些小姐姐暧昧迷离的眼神,呻吟含糊的表达,不时提上拉下胸衣,若隐若现的酥乳,及时发出"送我一辆金色保时捷”的哀求,真是令我五味杂陈。
当然,或许是男女平等的时代优势体现,或许是女权主义带来的强大自信,那些打着健身旗号的肌肉帅哥,则在不停地重复收臀挺裆的动作。
而留言区也在持续不断地发出“我爱你,老公”的尖叫。
必须声明:我绝不是什么道德家,甚至,在这些人面前,我还有一点自卑和失落。
假如我到抖音上直播我的人格志,既打不过伪流浪者,也比不过拉得下胸襟的半老徐娘,更不要说腰好腿能让“她好我也好”的小鲜肌肉了。
也就是说,仅从谋生角度,假如我失去现有的手艺空间,我的节节败退的人生,其实就很可能是真的要去流浪,就真的逼着自己降脂成一块老腊肉。
即便如此转换赛道,我也已经被人家甩下十万八千里了。
但,我又转念一想,我不高尚,但我真追求高洁人生呀,真的在拒绝平庸呀。
纵然我不能拿道德大棒砸向这些艳丽半脱的小姐姐,但也不能违背真实和良心,否认这就是一种平俗、流俗、庸俗,甚至是低俗。
20年前,先锋派小说家朱文写过一篇“断裂主义”小说,题目就叫《人民到底需不需要桑拿》。
小说讲的是一个体制内干部,不,准确说是混得很多年的干事,终于被分流边缘化了。这位平时被同时调戏为“王书记”老同志,在失意中发现,小区周边的桑拿房越来越多,后来他考证出那座城市竟然开了3000多家桑拿房了。
后来,这位王书记还亲自叫桑拿房中体验一把,你懂的。然后,他给上级写信说,这是泡沫经济的典型体现,呼唤政府要出台宏观调控政策。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老家伙还呼吁要在媒体发起一场讨论,就叫“人民到底需不需要桑拿”。
这篇小说以荒诞的庸俗生活,揭示出经济虚空与精神虚空的断裂状态。
许多年以后,当我看着凌晨三点抖音里小姐姐的丰乳肥臀,不由又想起这个朱文式的叩问:
人民到底需不需要凌晨三点抖音里的小姐姐?!
再次强调,我绝对不是在挥舞大棒对着这些红男绿女乱砸。
他们来人间一趟,为了碎银几两,过得不人不鬼,已经够悲怆的了。
对这种普遍的庸俗人生,道德的锅,肯定背不动。
这样的场景,让我想到王小波在《奸近杀》里引用的清朝笔记小说的故事——
有一位才子,在自己的后花园里散步,走到篱笆边,看到一对蚂蚱在交尾。忽然从草丛里跳出一个花里胡哨的癞蛤蟆,一口把两个蚂蚱都吃了,才子大惊失色,如梦方醒……
小波先生也反对把癞蛤蟆吃蚂蚱行为标傍为道德主义,觉得蛤蟆不应有这么高尚。看到人家交尾,就义愤填膺,扑过去给以惩诫——它不会这么没气量的。
同样不是道德境界的问题,真正原因是:蚂蚱不交尾,就没有小蚂蚱;没有小蚂蚱,癞蛤蟆就会饿死。
这样的故事解释,我觉得应该是对“人民到底需不需要凌晨三点抖音里的小姐姐”最好的回答了。
癞蛤蟆,有时就是喜欢装着一脸正义,哪怕是在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
也正因如此,我觉得这些小姐姐们很平庸,但也毫无鄙视之心。
当然,我最忧伤的是,会不会有更多像亮亮丽丽这样的普通人,从理想之地离开以后,过着怎样平庸的人生,再由平庸跌进了庸俗。
此时,凛冬将至。窗外,我的小院那片空地上,韭菜竟越发显得绿油油了。
它们,正如同我们曾经努力拔节生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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