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万点击量的背后：为什么我们忽视了最需保护的海洋鱼类？最濒危的物种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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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全球范围内的珊瑚礁生态系统正面临严重威胁。但是，科学研究和公众关注的重点，却往往集中在那些具有商业价值、或长得漂亮或者“萌萌哒”的鱼类上，而对生态系统至关重要但外表不显眼的物种却被忽视。由于缺乏对那些生态重要、但不具备商业价值或美学吸引力的鱼类的研究，科学家无法全面了解这些物种的生态角色及其面临的威胁。这就进一步导致了在保护策略制定中，无法考虑这些物种的重要性。

图片来源：Pixabay

“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小编注意到，2024年7月17日，一项由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主导的研究揭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最濒危的珊瑚礁鱼类是那些最少受到科学家和公众关注的物种。这项研究结果于2024年7月17日发表在《科学进展》（Science Advances）杂志上。研究团队对2,408种海洋珊瑚礁鱼类的受关注程度进行了测量，结合来自在线公共数据库和社交媒体的数据，探讨了研究努力和公众关注度两个综合维度，这些维度主要与鱼类的地理分布范围相关联。结果发现，科学界的注意力更多地被鱼类的商业价值所吸引，而不是它们的生态价值。公众则主要受某些物种的美学特征所影响，例如魔鬼蓑鲉（Pterois volitans）和花斑连鳍䲗（Synchiropus splendidus）。

换句话说：科学界的研究努力，主要与渔业重要性相关；而公众的关注，更多地与鱼类的美学价值、水族馆贸易相关。

上图：一条黃鰭刺鰕虎魚（Acanthogobius flavimanus (Temminck & Schlegel, 1845)），在日本发现的。图片来源：jonathankmsims  (CC-BY-4.0) 

上图： 虾虎鱼目背眼虾虎鱼科的一种弹涂鱼Periophthalmus chrysospilos Bleeker, 1853，在马来西亚记录的。摄影：kaotay  (CC-BY-4.0) 

鳚科鱼类（学名：Blenniiformes）和虾虎鱼科鱼类（Gobiidae）这两个鱼类家族在研究人员和公众中几乎不为人知，但作为“清洁鱼”（清道夫），它们在珊瑚礁的功能中起着关键作用。尽管这些鱼类个头较小，但它们在珊瑚礁的能量和物质传递（营养动力学）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上图：研究团队的分析流程如下：首先从在线数据库和主要社交媒体平台收集了有关研究力度和公众关注度的数据。然后，他们将这些信息总结为两个维度，并与关键的物种属性和人类利用指标进行了比较，最后将其映射到生命树上。最终，他们对每种鱼类的这两个人类关注维度与其保护状态（IUCN红色名录）和气候风险易感性进行了比较。图源：Nicolas Mouquet et al. ）

该研究团队由尼古拉斯·穆凯（Nicolas Mouquet）等多位科学家组成。为了得出结论，该研究团队依赖于从科学数据库、社交媒体和维基百科页面浏览统计中收集的大数据。他们发现：尽管被研究的2,408种鱼类在维基百科上的浏览量累计超过了1,700万次，但其中超过50%的浏览量仅集中在7%的物种上，而20%的浏览量则仅集中在1%的物种上。此外，几乎50%的科学出版物只涉及了被研究物种中的1%。

该研究发现：存在明显的“系统发育偏倚”，让某些鱼类（科）获得了“不成比例的”的科研投入和公众关注。最令人担忧的是，而那些处于最高灭绝风险和最易受未来气候变化影响的物种，往往接受到更少的科研投入和公众关注。

（上图：全球珊瑚礁鱼类的关注度。有两个主要方面：(A) 主成分分析（PCA）图显示了八个指标，用来衡量人们对这些鱼类的关注程度。点代表了2408种珊瑚礁鱼类在这两个维度上的分布。例如，公众关注度高的鱼类有方块斑鲷（Pseudanthias pleurotaenia）和花斑连鳍䲗（Synchiropus splendidus），研究力度大的有黄金鳊（Chelon auratus）和斑点玫瑰笛鲷（Lutjanus guttatus）。同时在公众关注和研究方面都得分很高的有大西洋鳕（Pollachius virens）和魔鬼蓑鲉（Pterois volitans）。(B) 研究力度和公众关注度的综合指数显示两者是正相关的（r = 0.65），这意味着研究得越多的鱼类，公众关注度也通常越高。不过，图中也显示了一些特殊的例子，这些鱼类在一个或两个方面的关注度都非常高。灰线显示了线性拟合和95%的置信区间。水平和垂直的虚线标示了90%的分位数，意味着有111种鱼类的关注度超出了这两条虚线的交点。比如，欧洲鲈（Dicentrarchus labrax）在研究力度和公众关注度上都位居榜首。在这两个图中，点的颜色代表了这些鱼类的全球分布范围（经过对数转换，并且在0到1之间缩放）。图源：Nicolas Mouquet et al. ）

该研究团队的工作，揭示了一种直接威胁海洋珊瑚礁鱼类保护的偏见，这种偏见的程度是如此之严重，迫使他们发出警报/疾呼。他们强调，有必要将人类对生物多样性的兴趣与生态系统健康所需的保护优先级对齐。为此，他们建议发起公众意识提升活动，以提高对受威胁和被忽视物种的关注度。

现有的保护措施和资源分配更多地倾向于知名度高的物种，而非那些同样重要但知名度低的物种。这种偏见可能导致生态系统中关键物种的进一步衰退，最终影响整体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健康。该研究呼吁采取综合措施，确保海洋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研究人员特别呼吁，要建立考虑“所有生态系统组成部分”的研究项目，以实现不再由商业利益驱动的全球自然保护战略。

感兴趣的“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读者可以参看全文：

Nicolas Mouquet, Juliette Langlois, Nicolas Casajus, Arnaud Auber, Ulysse Flandrin, François Guilhaumon, Nicolas Loiseau, Matthew McLean, Aurore Receveur, Rick D. Stuart Smith, David Mouillot. Low human interest for the most at-risk reef fishes worldwide. Science Advances, 2024; 10 (29) DOI: 10.1126/sciadv.adj9510

海洋与湿地·小百科

系统发生偏倚

系统发生偏倚（Phylogenetic bias）是指在科学研究和公众关注中，对生物系统发生中的某些分类单元的不均衡关注现象。这种偏倚导致一些生物分类单元（如科、属）的研究和关注远远超过其他分类单元，而忽视了整体生物多样性中其他同等重要的分类单元。这种偏倚可能由于某些分类单元具有更大的物种丰富度、较大的体型或较广泛的分布等特征，吸引了更多研究资源和公众关注，而其他分类单元则相对被忽略。在进化生物学中，系统发生偏倚是指某些类型的数据或分析倾向于或过度代表进化树中某些谱系或生物群组而忽视其他群组。这可能导致关于生物之间进化关系的错误或误导性结论。

在科学研究中，系统发生偏倚可能导致某些生物进化关系更为清晰的分类单元受到过度关注，而那些进化历史较为复杂或难以解析的分类单元则常常被边缘化。这种偏倚不仅影响了科学知识的全面性和准确性，还可能影响到生物多样性的保护策略和管理实践，因为缺乏对生物系统发生全面理解的基础，会导致对生态系统中重要但不为人知的物种的保护不足。

灭绝风险

灭绝风险（extinction risk）指的是物种面临灭绝的可能性和程度。评估一个物种的灭绝风险通常考虑多种因素，包括种群数量的变化趋势、栖息地的破坏程度、面临的生态压力（如生态位竞争、捕食压力等）、气候变化对其生存条件的影响，以及人类活动对其影响等。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红色名录是全球最广泛使用的评估工具之一，用来评估和分类物种的灭绝风险程度，从无危（Least Concern）到极危（Critically Endangered）等级。这些评估有助于指导保护策略和资源分配，以尽可能减少物种灭绝的风险，保护生物多样性。

清道夫鱼

清道夫鱼（cleaner fish）是一类以清除其他生物表面寄生虫和死皮为生的鱼类。它们通常在水生环境中活动，主动接近其他大型鱼类或海洋生物，并通过啄食它们身上的寄生虫或死皮，以此饱腹。清道夫鱼的这种行为，不光是为它们自己提供了食物来源，还在生态系统中起到了重要的生态服务作用，帮助其他动物保持身体健康和减少寄生虫的感染。

在本文提到的这项研究中，提到鳚科鱼类（Blenniiformes）和虾虎鱼科鱼类（Gobiidae）作为“清道夫鱼”的角色显得特别重要。这些小型鱼类在珊瑚礁和其他海洋生态系统中扮演清道夫鱼的角色，通过清除大型鱼类和其他生物身上的寄生虫，维持了这些生态系统中鱼类的健康和平衡。可惜的是，它们在科学研究和公众关注中往往被忽视，虽然它们的存在对于整个生态系统的功能和稳定性具有重要意义。

思考题 | 举一反三

Q1. 为什么科学界和公众对鱼类的关注主要集中在商业价值和美学特征，而非其生态重要性，这种现象对珊瑚礁生态系统的长期健康会产生什么影响？

Q2. 鳚科鱼类（Blenniiformes）和虾虎鱼科鱼类（Gobiidae）等关键生态物种被忽视的原因是什么，如何通过科研和公众教育来改变这种现状，确保全面的生态保护？

Q3. 在全球范围内，现有的海洋保护政策和研究资金分配是否存在偏见，如何调整资源分配以更有效地保护那些对生态系统至关重要但鲜为人知的物种？在全球科学研究和公众关注的现有框架中，为什么仅有少数珊瑚礁鱼类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这种不均衡的关注会如何影响我们对海洋生态系统的整体理解和保护效果？

Q4. 读者们可能注意到，这项研究用的研究方法很有意思：关注维基百科的浏览量。不过，科学数据库、社交媒体和维基百科页面浏览统计的数据，是否能足以反映物种在生态系统中的真实重要性，如何弥补这些数据带来的偏见和不足，以制定更全面的保护策略？你怎么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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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 | 王芊佳

编辑 | Sara

排版 | 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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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 https://www.cnrs.fr/en/press/most-endangered-fish-are-least-studied

• https://www.sciencedaily.com/releases/2024/07/240717162402.htm

• https://www.gbif.org/species/102030148

• https://www.gbif.org/occurrence/4516503746

• https://www.gbif.org/occurrence/451013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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