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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再无蔡元培了吗?

昨夜三杯浊酒,微醉,梦见了蔡元培。随他溪边席地而坐,天南地北谈起来。他拿出一封信,嘱我在公号“李不太白”代为发布,起身洒泪而别。

我追上去想再问详情,却怎么也追不上,只好颓然坐下,细细阅读手中的信。

谁知信还没读完,人就已惊醒。等到觉得事关重要,忙趁梦中情形犹在,依稀回忆信中内容,默写出来。

现遵先生之嘱发布。只是当时梦境模糊,本人所录也不全,所以信中涉及的内容如果引起部分读者不悦或过敏,还望海涵。


致浙江大学及全国大学校长公开信 

文/ 元培托梦


浙江大学并全国各第一流大学校长诸公:

今感于中国大学教育之纷纷,元培辗转难眠于天上,不宁于地下,乃托“李不太白”之公号,致诸君如下。

在下蔡元培,同治丁卯年生于绍兴府,乃浙人。

我本是光绪十八年进士,同年点为翰林。甲午海战大清败后,元培乃于光绪二十四年返绍兴办中西学堂,倡新学以救国。后入沪组织光复会,投身革命。复于民国五年,赴任北京大学校长。

我们浙人,沐钱塘江潮而立。江潮何来?原来其源出于天地间之引力,起于大海深处。

故浙人历来有独立之思想,瞧不起鼠目寸光之庸人。远有王阳明,近有黄宗羲,再近则有章太炎、鲁迅,皆为有大思想与傲骨之巨子。

便是我们浙地的传说,蛇妖白娘子,也不惧法海佛界法力,勇于破除佛家偏见,以热烈之果敢而与凡人许仙成亲。

因是之故,对于我们浙人,我是自豪的。

因是之故,对于近日浙大的荒唐,我是震惊的。

浙江大学,一浙之最高学府,领全国之殷望,与北大、清华、复旦、南大等并为中国名校。不料如此名校,竟于近日媚俗世风,将严谨学术研究与舆报网文混为一谈,尽失大学之义,上污浙地清风,下负浙人厚望,令我浙人先贤蒙羞。

这确系大学校长责任,又断非某一人之责。

何谓大学?

元培良友、清华梅贻琦先生有名言曰:“ 盖所谓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何谓校长?

我蔡元培今天可以奉告诸公:“校长者,非一校之官长也,乃一世之师长也。”

然则又何谓大学校长?

这不能不说是关系一个民族未来之巨议。

对于官员,人们希望他奉公治平;对于商人,人们希望他发达经济、扩大就业。于此之外,人们也并不期望他是人世的楷模、社会之良知。

但是,大学校长不一样。

大学校长乃是当世之先生。大学校长所代表者,乃是一个时代之大潮流、大责任。

一声大学校长,是足以超过人世间任何一个政治人物、任何一个巨贾首富的。

何谓大学校长?概而言之,元培以为,大学校长不是官员,不是哪个政府的行政级别;大学校长不是老板,不是哪个股市的利润报表;大学校长不是明星,不是哪个剧本的戏子……大学校长唯一之身份,乃是社会之良心,天地之良知。

身为大学校长,其骨头须是铮铮傲骨,其胸怀须是天地胸怀,其胆识须是有胆有识。

官员或许可以唯上,商人或许可以惟利,大学校长就只有惟良知。

世间之人,谁都可以庸俗不堪,惟大学校长不可;谁都可以无知无畏,惟大学校长不可;谁都可以蛮横胡来,惟大学校长不可。

为何?

因为大学校长,是一个社会最后的底线。

若大学校长也越过底线了,那么整个社会则不再有原则;若大学校长也星月黯淡了,那么整个社会就不再有光芒;若大学校长也沦落风尘了,那么整个社会则何处不是灰色地带?

由是之故,当他赴任大学校长那刻起,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他就不能再以一人之荣辱得失为进退权衡,他的眼中与手中就不能再有一人之私,而他也再不能是世间俗物。

他必须无攀爬之志,他必须无趋利之意,他必须无附势之心。

然则他将何为?他就只有忘却身前身后名,心中就只有一个东西: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

否则,他就没有资格赴任那个职责。

人人可为师生,非人人可为校长。

天下校长无数,非人人可为大学校长。

大学校长多有,非人人可为第一流大学之校长。

假如一个社会庸俗到连第一流大学师长都开始趋炎附势、惟上是从、心向仕途,那不但将是那个民族的悲哀,也将是那个社会沉沦的开始。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无论东方文化,还是西方文明,历来是朝代可以有更替,社会可以有盛衰,豪雄可以灰飞烟灭,惟有熏陶人世的大学校长之良知与光芒,必须永存天地之间。

前有孔子、王阳明、岳麓书院诸先生,后有梅贻琦、张伯苓、蒋梦麟,及我蔡元培之微光。

当日寇入侵我中华大地、山河破碎之际,犹有梅贻琦校长率西南联大两千师生跋涉千里,孜孜以求学于昆明,以教育救国为己任。

于是冯友兰先生作《满江红》为校歌,其词曰:

“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阀。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祯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城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即便在最黑暗的深夜,西南联大的校长与师生们看见的也是伟大时代,想的也是振兴中华。

何时读来,不是热血沸腾?何时想起,不令元培热泪盈眶?

今日堂堂一个浙江大学,竟然滑天下之大稽,以什么“两微一端”、什么阅读量来作学术论文评论标准之一。决策者之无知与媚俗之态,岂不令先贤于地下顿足擂胸、忧愤不已?

时下所谓网红者,九成是鸡唱雀鸣之辈;时下所谓10万+阅读量者,多是胸无一物的嚣嚣胡言,将全国著名大学之重器与此辈混为一谈,形同儿戏,岂非糊涂至极?又到底犯了什么浑?

试问爱因斯坦之《相对论》若发布于时下舆报客户端,有几人能懂?又会有几个阅读量?

试问青楼调笑之艳词流文,若发网上必是爆款10万+,亦可入而为评审教授之依据哉?

如京漂海漂者众,生活惟艰,抄袭拼凑成风,粗制滥造些网文,哄得市民廉价之感 51 28837 51 14746 0 0 5456 0 0:00:05 0:00:02 0:00:03 5455慨,糊弄几个铜板吃饭下酒,原是人之常情、世之常态,即在民国也一样所在多有。惟以浙江大学名校之身,引用于学术研究之器物,岂非囚阳春白雪于烂大街之泥泞?又岂是当代文人士大夫所为?

呜呼!文人本来身轻,所重者惟骨气也。

而你校规定之《办法》中,学术论文发布之地,不但无一份是公认的学术期刊,而且清一色为官方媒体。为师而媚俗,取悦于什么?

作为一个名大学之校长师长,诸公唯一所要取悦者,不是官,不是商,更不是市井陋俗。

而是天地良知。

细思此等荒唐行为,是无端冒出来的吗?固不是也。并非当时一事,并非当下一校,并非一人。为此我也不愿过多责备于某一人。

因为这不是一人愚昧,而是时人多已进化至信奉所谓“精致利己主义”,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再也不是天大地大,不是三千年文明之存亡继绝,而是一个如燕雀蝼蚁之小我。

此一般人可为,独第一流大学校长不可为也。

今日大学城之楼宇虽已遍布海内,元培却以为,它们尚不及我等当年筚路蓝缕之际的昆明三间草房、北大一栋红楼。

言及至此,情不能已,真不知是今日大学独怜我,还是我独怜今日之大学?

如此大学,徒然污了第一流学府之名罢了。

如此校长师长,实不如回海边晒盐打渔。

当此时代大转折之际,当此东西方文明大融汇、大竞合之际,任何一位大学校长均应奋为开百世先河之导师。祈望诸君自重。


蔡元培 顿首 

公元2017年秋,共勉于地下。愿他日相会,无须蒙脸以见。

又,此系托信于人,文责无关信使某君。若闻有封号责人之事,则元培虽为中国大学之故人,亦大可对教育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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