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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张鸿雁:《从“乡愁”到“城愁”》——《新华日报》·智库刊登

2018-03-02 南京大学张鸿雁 蝌蚪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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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新华日报》2018年2月28日第13版·智库

作者为南京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张鸿雁教授


(▲图为《新华日报》第13版·智库专版,该版刊登了南京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张鸿雁,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郭于华,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吴小英,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教授任远,南京大学城市与区域规划系教授朱喜钢等五位专家学者的文章。

编者按

春节已过,很多人告别家乡,重新回到了城市。这一年一度的城乡迁徙是萦绕无数中国人的“乡愁”使然,是当下中国式现代化转型的独特风景。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是回应人们“乡愁”、统筹城乡发展的重要战略。在这一新战略下,人们应该如何看待“乡愁”?本期智库加以聚焦。

“拔根”与“扎根” “乡愁”到“城愁”

文/张鸿雁教授

法国学者西蒙娜·薇依在《扎根——人类责任宣言绪论》一书中说:“扎根(enracinement)也许是人类灵魂最重要也是最为人所忽视的一项需求。”中国人的“根”,文化之根仍在农村,一到过年过节,首先想到的是回老家、回乡、回农村,或见父母、或见爷爷奶奶、或寻根祭祖、或走亲访友、或为了寻找儿时的记忆……改革开放40年来,城乡流动是社会整体变化、社会结构性转型、中国进入城市社会整体进化过程的经典写照。一方面,一部分乡村人带着乡愁过上了城市人的生活;另一方面,留着乡愁,乡村里留下了大量的留守儿童、留守老人和留守妇女……


(▲上图为洪泽龟山村,一个曾经贫穷落后的传统村落。图片为小编自行添加)


然而,无论是城市人还是城市中的外来人,面对城市社会的快速变迁,都不同程度上存在着“无根性”的文化心理结构和行为文化特质。特别是作为民族传统文化习俗集中表达之一的春节,传统节日的人口大迁徙和“空间大挪移”,在现代社会结构的变迁中,很好诠释了“乡村的无根性”和“城市的无根性”。


几千年来,中国一直是以农业立国的传统农业生产型国家。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是凝固化的和超经济强制的集权体系,导致形成了汪洋大海般的封建型传统小农经济,城市与乡村各持其短,长期停滞且未能变化和变革,如费孝通先生所论:未能有文化自觉。解决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的出路是城市化和农业现代化,而现代化的结果是田园城市或者花园城市,这已经被世界历史和发达国家的经验所证明。


“城市无根”的典型代表是深圳。目前深圳有1500万人左右,有深圳户籍的仅354.99万人,占常住人口的31.2%。另外一个典型是东北,很多城市是人口流出的,据说东北有接近100万人在海南生活,曾经背井离乡“闯关东”,现在从大东北来到大海南。乡村成为理论上和实际上不生活的“根”,人们不愿意在传统乡村扎根,乡村只是“乡愁的根”。


我们看到的是:居住在城市里的一部分人就像“无根浮萍”一样,“漂在城市里”,或者像社会学家描述的那样,是一种“边际人”,总要回到乡下去找乡愁的“根”、寻找过往文化记忆的“根”。不忘本是一种文化伦理,回乡探望是一种亲情。简单说,现实生活的变迁与社会转型使每个个体很难确定生活地点和坐标。现代的乡愁已经成为一种情感,一种情怀,一种生命的怀旧,一种爱的回归,是一种曾出生在农村的中国人的集体记忆!


能够让来自乡村的人在城市扎根、让从其他城市来的人在新城市扎根是需要很多条件的,既要建构优质的城市市民生活空间和文化土壤,又要有已经优化的城市文化治理,还要“让城市充满选择机会”,更要让城市文化和生活空间具有宽容、公正、公平和正义的属性。不仅要满足和创造人们生存的多种需要,这些需要包括了城市社会的“秩序”“自由”“责任”“平等”“荣誉”“惩罚”“言论自由”“安全”“风险”“私有财产”“集体财产”和“真理”等条件,还要让人们感受到“有灵魂的生活”,这是一个人获得个人尊严和社会尊重的前提,必须把这种人的尊严和尊重构建成一种社会的义务。社会整体意志的良知能够创造对个体的尊重,并将这种尊重推广为一种义务,这样的城市肯定是美好、理性、科学、民主和法制的。


城市本身提供了个人价值增长的特殊环境,城市与个人发展有着本质联系,人们在城市中不自觉地创造着“自我文化”的“扎根”过程。当社会发展出现新的生产方式和新技术后,人们就容易被分化为不同的阶层,一次又一次地创造新的生活和体验。或许每个人都一直在试图“扎根”,但现实是必须应对如潮的社会变迁,一次又一次被“扎根”,且一次又一次地又被“拔根”——离开家乡、离开原单位、离开原来的行业、离开生活过的城市,去寻找新的“根”和城市。城市中更多的则是从“单位人”变为城市的“社区人”。


无论穷人还是富人,无论是高学历者还是低学历者,也无论是城市人还是乡村人,面对现代化过程中剧烈的社会变迁,如产业结构的变化、新型业态的变化、传统产业的消失,新兴网络产业、智慧产业、3D打印产业、机器人产业等层出不穷,所有社会阶层的职业和财富都面临新的挑战,所有不同类型的群体,都有可能出现不断地“扎根”和不断地“被拔根”的过程,“无根性”所形成的不稳定性、现代社会的风险性,成为非典型社会问题的基本特征之一。


即使在城市社会精英群体层面,外在形式上表现了城市人生活的“嵌入性的结构”,城市社会所形成的“事本性”构成了典型的社会关系网络。但是,由于过快的城市变化,包括城市空间的过快变化,城市的“无根性”更为深刻,人们渴望在这个城市所形成的“地点、出生、职业、周遭环境所自动带来的参与”。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既要有或者是已经有生活“源文化的根”——乡愁与乡村的生活,还要有创业发展和个人价值理想实现之根,让人们能够在城市里形成“嵌入性的生活体系”,感觉到城市关怀和温度。城市社会中被放大的“无根性”,使得任何个体都必须重新进行“社会包装”和“社会整饰”才能融入社会。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社会的发展,除了乡村和乡愁的根之外,城市人要有城市人的价值理想实现的根。


一个十分清楚的逻辑关系是:中国式现代化→必须首先改变80%的农业人口的文化心理结构→使更多农业人口走进现代化生活→使更多的农业人口实现文化心理结构的现代化→必须改变传统农业社会的社会结构和生产结构→使经济转型过程与改变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相辅相成→最终使“乡村人”成为“城市人”,使中国从传统的乡村社会转化为城市文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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