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勤劳错了吗？

作者：刘仰
    

    说到中国人的优秀品质，人们常常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四个字：勤劳勇敢。但是，最近看到一些报道和文章，针对中国人的勤劳有一些意见，有些是说中国人只会干活，不像欧洲人那样懂得休闲。这种说法还算是客气的，还有一种说法是中国人的勤劳抢了欧洲人的生意。更严重的说法指出，中国人普遍存在过劳现象，以前说过劳死大多是指日本人，现在好像快要变成中国人的专利了。

    我们先说说中国人为什么勤劳。中国传统社会以农业为主，小农经济比重最大。小农经济由于生产资料有限，获得财富主要靠辛苦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勤勤恳恳之外，还要靠天吃饭。在这种经济模式下，勤劳是必然的，否则就会饿肚子。中国古代社会还有一部分人是靠商业获得财富，但是，中国传统文化认为，商业不能真正创造财富，虽然社会离不开商业，但是，商业的地位不高。小商人也必须勤劳工作，一夜暴富的大商人往往被人看不起，所以不敢露富。总的来说，中国传统社会不管是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还是占少数的商人，大都必须一点点地积累财富，古代中国人一般不会做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反观欧洲历史，古希腊、古罗马也有农业，但是农业在整个经济活动中的比例不高。而且，古希腊、古罗马的农业大多不是小农经济，而是奴隶经济。因此，奴隶主靠着奴隶的劳动获得财富，自己动动嘴就行了，空余的时间便搞搞政治。奴隶主的生活方式成为社会的榜样，占人口50%的奴隶虽然不得不辛苦工作，但是，勤劳反倒是下贱，而不是社会主流。古希腊、古罗马另一个重要的财富来源是商业，其比重比中国传统社会高得多，商业的社会地位也很高，甚至超过农业和工业。围绕地中海以远程贸易为主的商业，经常是一笔生意就够很多年花销，甚至够一辈子的。所以，商业经济往往就会阶段性地忙得脚不沾地，充满冒险，要么一本万利，要么倾家荡产。一旦靠商业暴富之后，便开始有大量的时间来“享受生活”。

    有一个现象可以为古代中国和古代欧洲不同的经济模式作注解。中国古代社会的典型是农村，农民休闲时间很少，只有在冬天不能够劳作的时候，大家才会热热闹闹地过年，一年之中难得休息一下。而欧洲社会的典型是城市，广场就是为休闲提供的。奴隶主和商人们有大量的空余时间，除了动嘴皮子搞政治外，还有体育比赛、剧场演出等等。因此，古代社会不同的经济模式，决定了中国人比欧洲人要勤劳。

    顺便说一下，正是由于创造财富来之不易，中国人才会更加爱惜财富，注重节约，而且还要动脑筋提高生产效率和生产技术，所以，中国人往往更加聪明。比方说，农业生产有一个指标性的数据，种子与产量的比例。中国农民很早以前就达到1：10的生产效率。欧洲历史上长期只有1：4，只有到18世纪，欧洲学习了中国农民的生产技术后，才达到这个比例。因此，中国古代社会虽然以小农经济为主，但是整体上比欧洲人富裕。古代欧洲大多数人都比中国人贫穷，少数富人是靠剥削他人劳动而不公平地获得财富。欧洲的休闲传统，也是少数富人的传统，那是一个远离公平的社会。

    进入现代以来，欧洲人终于找到了一种新的财富生产方式，那就是工业。这种新的方式与传统的商业结合后，使得整个社会的财富呈现一次性地爆发增长。之所以说它是一次性的，是因为工业所需要的资源，绝大多数都是不可再生的，用完了就没了。与现代商业社会日常生活中的一次性产品不同的是，一次性产品使用时间更短，但是一次性工业时间长一点，可能有几百年，但绝对到不了中国农业社会的5000年，或者2000年。

    工业社会给了欧洲人一个幻觉，以为工业所创造的财富可以源源不绝，加上机器大规模地代替了人力，于是，古代欧洲只有富人才能享受的休闲，成为了普遍的方式。暂且不管这种普遍方式是否合理，问题是，现在的中国人也开始进入工业财富阶段，但是，中国人勤劳的习惯并没有改变。于是，同样的工业，同样的商业，勤劳使得中国人获得了更多的机会。而且，由于商业制度的不合理，先发展的欧洲人占尽了便宜，后发展的中国人如果不勤劳，恐怕连发财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中国人的勤劳和聪明，欧洲人开始感到了压力，但是，他们不是放弃一点休闲，增加一点勤劳，而是指责中国人太勤劳，抢了他们的生意。更可恶的是，少数假洋鬼子也帮着欧洲人一起说话，指责自己的同胞太勤劳了，不懂得生活，不懂得享受。要我说，现在绝大多数中国人是否有条件享受生活还是一个问题，即使有条件，如果不继续保持勤劳，而是像欧洲人一样尽情享受的话，坐吃山空的局面马上就会发生。
 
    而且，中国人以前不与欧洲人争夺财富的生活方式，是被欧洲大肆嘲笑，并彻底打破的。今天，当中国人不得不按照欧洲视为先进文明的方式，参与到世界经济活动中时，欧洲人以及一些假洋鬼子反倒指责中国人的勤劳，实在是令人不解，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死乞白赖地打开中国的国门呢？还不是因为当初中国拥有着靠世世代代勤劳的人们积累起来的大量财富。他们闯进中国的大门，将中国洗劫一空，还说中国很落后，好像被抢劫是“落后者”注定的命运。现在中国人谦虚地试图变成同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好，他们又要指责中国人，无非是因为影响了他们悠闲地赚钱。

    看看法国人就知道了。这个全世界最会享受生活的国家，经济发展在欧洲倒数第二，指责中国人勤劳，说的最多的就是法国人。打一个比方，如果是两个运动员在比赛竞争，其中一个是曾经的冠军，另一个为了拿到冠军，刻苦训练，放弃一切休息时间，使得那个前冠军感到巨大的压力。但是，前冠军不是自己赶紧奋起，同样投入到刻苦的训练中，而是指责竞争对手训练太多了，没有像他一样更多地享受生活，除非他是不想再保持冠军，否则的话，这种指责只能说是很荒唐。

    所以，中国人完全不必为自己的勤劳而内疚，如果适者生存是一条必然的规律，那么，未来世界被淘汰的，绝对不会是今天勤劳的人。生于忧患，死于安逸，中国人的勤劳没有错。当然，中国人也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把勤劳变成操劳，变成过劳，把自己的身体也短暂地消耗掉，那就有点得不偿失。
 
5月10日19点45分补充：
看到网友的一些评论，特加一点补充。
中国现实社会确实有很多问题，例如浪费、奢侈、摆阔、盗版等等，网友评论中所指出的现象确实存在，有些还很严重。但是，中国目前产生这些现象的原因，不是传统文化带来的，而是传统文化失去以后造成的。西方文化能否生硬地嫁接到中国人的心里来替代中国传统文化，本人表示极大的怀疑。

人人都勤劳，都靠自己的劳动有尊严地生活，是一个社会公平的体现。如果一个社会勤劳的人没有收获，游手好闲的人尽情享受，这肯定不是一个公平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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