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涨价的逻辑

文丨张是之

连日来爆发自武汉的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闻，随着钟南山院士的出场发言，以及来自最高层领导人的指示，标志着事件的性质发生了进一步的转变。 

大多数人开始调整自己的出行计划，并着手做一些防护准备工作，比如购买防护口罩。 

但当你打开购物平台想下单时，可能会发现防护口罩，要么是已经售罄，要么可能已经涨价了，而且可能涨幅还不小。 

售罄买不到大概只会埋怨自己没有早点下单购买，但看到那些昨天还是正常价格的口罩，今天就突然大幅涨价，很多人这个时候就不会埋怨自己而是转而埋怨卖口罩的人了。 

轻一点的可能会说商家不地道，重一点的「发国难财」的道德大帽就扣上来了。 

中国青年报在微博上发起了一个话题讨论，认为口罩乘机涨价有悖道德，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远重于短期利润，电商不该借机发疫情财。同时建议相关部门要加强监管和查处。 

这样的论调我们似曾相识，并不陌生。

前几年发生冻雨的时候，很多车堵在路上回不去也下不来。高速路上的方便面可以卖到高达 50 元一桶，媒体和网络很多声音指责说这是趁火打劫，不应该在自己同胞寒冷回不了家的时候还去赚他们的钱。 

每当有灾害事件发生时，这样的声音总会不失时机地出现，然后下面评论往往是一边倒的支持。 

然而我们必须要说，对电商借机涨价这样的指责在逻辑上站不住脚，更进一步在道德上也同样站不住。 

因为在逻辑上，口罩涨价是好事，涨价才可以让更多的人能买到口罩，帮助到更多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符合道德。 

高速路上卖高价泡面也是好事，因为如果不允许卖高价，这些泡面的供应压根就不会出现在那里。那些在车里挨饿受冻的人，手里有钱也无处购买哪怕是一碗热乎乎的泡面。 

一边是冒着天寒地冻去以一个对方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的价格来供应泡面，而另外一边则是在温暖的房间里，用键盘轻松地攻击着这种供应行为。 

谁付出的成本更大一些？我们一目了然。 

那些站在道德高地，敲敲键盘动动嘴就要求查处人家，就不允许人家涨价的人，才是真正的不讲理和不道德。

不允许涨价的逻辑回路很单纯，交易双方一边是疫情、是灾难、是痛苦，而另外一边则是过去并没有增加成本情况下的坐地起价，是赚钱、是轻松、是快乐。 

这种强烈的反差对比，让人很难在情感上去接受它，更不用说还有疫情情绪的加持，更容易让人不假思索地认为商人真是良心大大滴坏。 

相比之下，允许涨价的逻辑要绕几个弯才行。 

首先，病毒疫情的爆发是突然事件，从口罩的生产厂家到代理商再到电商平台，对此未必都有应对，在整个产业链上更不会有很多的库存压货。 

其次，假如真的彻底杜绝涨价，大过年的，无论是电商代理商还是生产商，都已经进入放假状态，卖没了就卖没了吧，也不用进货不用生产了。这样一来，口罩的保护作用只能覆盖到那批最早购买的人。 

而如果我们允许自由涨价，一方面原来想买很多口罩备用的人会因为涨价少购买一些，这样因此会有更多的人因此可以有的选，而不是彻底没的选。 

更关键的则是第二方面，虽然电商卖的口罩进货价格没有改变，但涨价之后他的利润陡增，面对这样的利润，即使过年他也有足够的动力去通知进货，进而通知制造商加班生产。 

目前多家口罩生产商已经表示春节会加班生产以保证供应，利润驱动之下，也许就是一个电话、一封电子邮件的事。 

甚至应该说，那些嗅觉敏锐的商家，在疫情刚刚开始还没有爆发的时候，就可能已经做出研判提前布局加大产量。 

市场的运作和利润的驱动，相比于逐层上报然后逐级下达的行政命令，这个效率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口罩产业链上的各个商家，他们的初衷也许不是帮助你能买到口罩。但市场的神奇之处在于，即便是他出于利己的动机，他也通过价格的传导机制把市场上急需口罩的这个信号给传递出来了，从消费者这一端一直传递到生产厂家。 

逻辑的第三层，允许自由涨价，是不是口罩的价格就会一直涨到天上去？涨得大部分都买不起？显然并不会，因为竞争的存在，生产厂家加大供应之后，供需关系会进入另外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价格并不会一直涨。 

搞不好，如果有的厂家对形势有所误判，还会过度生产，造成口罩产量过高，口罩的价格低于疫情爆发前也不是没有可能。 

逻辑的第四层，我们说允许自由涨价，那么同样的，不涨价也是商家的自由。 

他们可能会基于很多原因不涨价，比如可能他们可能备货充足，看到很多其他商家涨价，他偏不涨甚至可能还会降价，口罩销量扩大的同时，这家店有可能因此而获得更大的进店流量，进一步带动店内其他产品的销量。当然，他还有可能因此获得更多的口碑和赞誉。 

无论如何，我们要强调的是，口罩涨价的逻辑，自始至终它都没有伤害到消费者的利益。 

恰恰相反，允许涨价市场才能准确地反映和传递消费者的真实需求和迫切程度，产业链的各个相关商家才会做出正确的反应和动作。 

所以，市场需要传递真实的信号，需要给市场一点时间，涨价与否应该成为商家的自由。 

符合逻辑的道德才是真的道德，单纯的道德呼吁和管制呼吁，好心办坏事，恐怕只会用满满的善意铺就一条通往地狱之路。

2020年01月21日

题图：Winslow Homer，Waiting for D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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