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日本9成棺材的曹县：低价棺材成出口主流，春冬订单比夏天多一倍
红星资本局原创
记者|杨佩雯
编辑|任志江
“山东菏泽曹县，666！我的宝贝！”
随着这么一句魔性的口号，曹县在一波波“666”中被捧成了“宇宙中心”，甚至在网络热梗中与多座一线城市并肩成为“北上广曹”，网友戏称“宁要曹县一张床，不要北上一套房”。
红星资本局发现，网友能从曹县挖出一个又一个的热梗，多少都与当地的产业链也有一定关系。比如从木制品产业到汉服产业，曹县总是能让两个意想不到的领域在该地发生交集。
其中，在木制品产业中，有一个特殊的细分产业链——棺材。红星资本局了解到，曹县每年至少要出口数十万套棺材到日本去，对于棺材生产制造商来说，出口的季节性变化比较明显，现在正处于所谓的出口“旺季”。
“旺季的时候，一个月卖3万套棺材左右；淡季的话，一个月大约2万套。”曹县当地一家棺材生产商的总经理对红星资本局说。
近日，红星资本局采访了解到，目前受日本经济形势的影响，曹县批发出口的主流棺材已经从千元产品变为400-500元价位产品。
日本9成棺材来自菏泽
原因：易燃的桐木可与遗体一起火化
2017年12月，日本的一档节目《不可思议的∞世界》曾将目光聚焦于中国，挖掘哪些日本人常使用的产品是中国制造的。
据中国新闻社援引节目内容，节目组来到山东省菏泽市，并且给出了一组数据：日本市场上9成的棺材，都是在这个地方生产制造出来的。也就是说，平均每死去10个日本人，或有9个会躺在菏泽市棺材生产商出口的棺材中长眠。
《不可思议的∞世界》节目截图 图据中国新闻社
在采访的尾声，当地一家棺材生产商的老板领着员工对准镜头，一起喊：“希望客人多买我们的棺材！”
棺材生产商老板喊话 截图自B站网友上传的节目视频
李如启就是节目中出镜的老板，他是山东省曹县云龙木雕工艺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云龙木雕”）的创始人兼总经理。
3月末，李如启接受了红星资本局的采访。据他介绍，他们生产的棺材大多出口到日本。按照日本的习俗，人在去世后，遗体和棺材会一起火化掉，所以对棺材的材质有特殊要求。
“桐木比较轻，而且易燃。”李如启称，他们出口到日本的棺材基本上使用的都是桐木。
红星资本局发现，在桐木这一原材料上，菏泽市下辖的曹县占据了天然的产业优势。
曹县人民政府官网显示，曹县的土地肥沃、光照充足、水源充沛，天然适合林木生长，林木相关产业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明代末年。
现在，曹县是全国最大的桐木加工生产基地、出口创汇基地和集散中心，2017年更是被中国林产工业协会评为“中国木艺之都”。
2021年5月，曹县人民政府官网披露的数据显示，该县拥有3个木材加工专业乡镇、106个林木加工专业村、8668家林木加工企业和4.5万余户木制品个体户。
最贵的棺材出厂价上万元
受日本经济影响，如今低价产品成主流
红星资本局了解到，曹县出口到日本的棺材，从桐木原木到被精细加工过的木材，再从木材到棺材成品，每一套棺材都要经历数十道乃至上百道工序。
其中，前期的木材加工可以用机械，但后期的雕刻、组装、打磨必须手工完成。
李如启告诉红星资本局，日本的客户要求比较高，从钉子的长度到板材的厚度，尺寸不能相差一毫米，“钉子是钉在底板上的，每12公分（即厘米）一颗，这个特别严格。”
图由受访者提供
同样位于曹县的另一家棺材生产制造商——菏泽德弘木制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德宏木制品”），其总经理田亮对日本客户的高要求也有同感。
据介绍，出口到日本的棺材上都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合页小窗，让逝者的亲友可以瞻仰其遗容。田亮称，“小门要无声，不能有异响；（内饰）要干净，不能有褶皱。”
“棺材不能弄脏，不能有灰尘。因为在日本举行葬礼的时候，他们一般都是穿黑色的衣服，棺材上有灰尘的话，碰到就会很明显。我们都会用吹尘枪处理干净。”李如启说。
据介绍，目前出口到日本的棺材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实木雕刻棺、木棺和布棺。
实木雕刻棺，左上角的即为可以打开的合页小窗
图由受访者提供
以德宏木制品为例，其生产的棺材售价区间主要集中在300-2000元/套，如果是全手工雕刻的棺材，那价格会上涨到3000元/套左右。（注：本文中提到的所有价格单位都默认为人民币。）
李如启也告诉红星资本局，其生产的棺材价位在400元到数千元不等，如果是定制类的实木雕刻棺，价格会更加昂贵，他们曾售卖过单价上万元的棺材产品。
在采访的过程中，李如启和田亮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一个现象：或许是受日本经济形势的影响，现在日本人购买低价位区间棺材的比较多。
李如启告诉红星资本局，他们是向日本的棺材批发商供货。“他们以前多是买几千元/套的那种，现在慢慢地，进货主要进的是400-500元/套的棺材产品。”
棺材出口季节性变化明显
有生产商近期订单约比夏天多一倍
红星资本局获悉，出口到日本的棺材产业也有所谓的“淡旺季”之分，每年5月到9月是“淡季”，10月到次年4月，“旺季”来临。
从李如启创办的云龙木雕来看，其每年能生产约30万套棺材。其中，90%的棺材出口到日本，剩下10%的棺材面向国内供应。也就是说，云龙木雕每年大约向日本出口27万套棺材。
在淡季，云龙木雕每月大约能出口2万套棺材左右；到旺季，这一数字大约增长至3万套左右。
德宏木制品的年产量略低于云龙木雕。田亮告诉红星资本局，其生产能力大约是25万套/年，在2020年，其一共接到了来自日本的22万套棺材的订单。
“淡季，我们每个月出口1万套左右，旺季是2万套左右。”田亮对红星资本局说。
以此计算，仅云龙木雕和德宏木制品两家公司，每年就向日本出口超过50万套棺材。
布棺 图由受访者提供
“棺材，是活着的人送给去世的人的最后一个礼物。我们一定要用最好的手艺打造最好的棺材，拿出最好的、最有诚意的棺材来，让去世的人能体体面面地离开这个世界。”李如启说。
除了棺材外，云龙木雕和德宏木制品还会生产丧葬需要用到的其他产品，如祭坛等。
起步于承接日本棺材产业转移
谋划产业升级：从研究自动化到推新品
李如启告诉红星资本局，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木匠，既做农具、家具等，也做棺材，“我经常听家里人说‘做棺材是积德的善事’。我们以前在农村做棺材都不收钱的，管吃就行了。”
对于当初走上向日本出口棺材的门路，李如启回忆称，大约在1995年前后，有日本人跑到中国开工厂，说是因为日本的人工费用太贵导致没法做下去，对方找到李如启希望能提供棺材的配套雕刻。
“我们雕好了以后，给镶嵌到棺材里面去。做好了以后，客户又让我们尝试去做棺材，给了一张图片和尺寸，我们加班加点地做了出来，客户一眼就看中了。”李如启说。
直到2000年左右，李如启他们才独立做棺材销往日本。
图由受访者提供
不仅仅是云龙木雕，红星资本局发现，德宏木制品也是通过相似的契机走向了对日本出口棺材的道路。
田亮告诉红星资本局，在2006年前，他们公司主要是向日本客户供应桐木拼板，随着日本的生产成本上涨，产业发生转移，他们承接了下来。
“我当时在上高中，周末回家都见不到我爸妈，他们在带着员工加班。有日本客户帮助我们进行生产，刚开始的时候，一周才生产100多套。”田亮对红星资本局说。
而如今，云龙木雕和德宏木制品都谋划着进行产业升级。
“我的儿子现在正在研究自动化，有些设备已经用在了前期的工序里，比如对木材开槽。”李如启称，他们正在尝试改造出更节能环保的产品，争取打入日本以外的国际市场。
田亮也告诉红星资本局，他们在开发国内市场的同时，也正在和做自动化设备的工厂合作相关的设备升级，以此提高出口到日本的棺材产品的生产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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