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以30+未婚女性为主角的电视剧了，所以宋茜的新剧《下一站是幸福》开播时，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当然也是因为没有别的新剧了）宋茜的演技出乎意料地进步了很多。毕竟一提到她的表演，人们第一次想到的是这个片段：过了30岁的宋茜，不再热衷嘟嘴瞪眼扮可爱，气质好了很多。
32岁的行政主管，同时被小10岁的小狼狗和38岁的霸道总裁追求，演员用那种故意浮夸的浮夸演法，氛围很轻松，逻辑也通顺，很有点2010年前后流行的那些韩剧的意思。当成不用走心、走脑子，图开心刷一刷的剧足够了。
虽然十几年前韩剧就这么拍了，但对国产时装偶像剧来说，能出现超过30岁的女主角，已经是向前迈进一大步了。去年的大爆剧《都挺好》里，已经40岁的姚晨，演的女主角还被牵强地设定成29岁，以至于后续很多设定，都有点经不起推敲。国产剧里的女性基本只有两种，一种是二十多岁的女主角，一种是超过二十岁的婆婆妈妈。就因为难得，所以对《下一站是幸福》的期待更多一点，希望它能对30+女性挖掘得更深，更贴合现实。但从目前的剧情来看，还是熟悉的玛丽苏味道。身边母单女孩并不少见，各有各的性格，但有三个特点是共通的：我们来看看贺繁星是怎么和比自己小10岁的男实习生是如何相处的：
此时小狼狗不心跳加速，都对不起宋茜的好身材。
贺繁星感情不顺，心情很差，和小狼狗在烧烤摊上喝闷酒，喝完就开始勾肩搭背，频繁肢体接触。小姐姐，你是如何在熟练掌握撩男技术的同时，又保持母单的呢？
里面三顺就是几次在三石面前醉酒，出了一堆洋相，然后被带到男方家里，二人的关系借此一步步亲近。但是三顺本身就会撩又恨嫁，有恋爱经验，对待爱情非常主动，男主角还直接说她是狐狸精（非贬义）。想脱单的姑娘们可以学起来，效果如何不保证。但是以上种种安在母单32年，同时非常向往爱情的女性身上，就很违和了。编剧把贺繁星单身的原因归结在她不追求“合适”，只追求“感觉”，幻想一见钟情的到来。这让我想起国产剧里另一个32岁的未婚女主角，《咱们结婚吧》里，高圆圆演的杨桃。她直接被剧里的婆婆妈妈和相亲男称为“剩女”。《咱们结婚吧》是2013年的剧了。在我的记忆里，正是“剩女”这个概念兴起的时候。微博上经常有类似的话题，譬如“你被剩下来的十大理由”“剩女的十大特征，看看你中了几个”之类的。顺着这股催婚风向，很多未婚女性都开始自称“剩女”，意识不到这个标签的羞辱意味，意识不到污名化单身，散播单身焦虑，有多陈腐、无知、狭隘甚至恶毒。按照年龄推算，2013年时被催婚的主力目标，应该是75后、80初。这是最早的一波独生子女，也是第一批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人，自我意识远远高于在计划经济中度过前半生的上一代。相比于男性，女性在婚姻中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自我牺牲也会更多。很多人望而却步，或者游移不定，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凑合，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与上一代价值观的冲突也是必然。但是为了多出来的几千万男性，为了社会对女性的评判标准一贯比男性更苛刻，“剩女羞辱”的出现也是必然。隔壁日本，已经在这个时候拍出了《不结婚》《倒数第二次恋爱》等等，主角都是熟龄未婚女性。她们也会面临家庭和社会给的压力，也时常焦虑、迷惘、挫败。但还是积极地生活——不是积极地成为结婚狂，而是积极地找到自我价值，实现成长，也开始和变老这件事和解。有的人在这个过程中，坚持独身主义不动摇，有的则遇到了心动的对象。遇到后也不代表她们的故事结束了，编剧们总是会设定成未完成式结尾，你可以想象，即便不再单身，还会有不单身的烦恼。她总是在说，我要找到“有感觉”的人，这和贺繁星的“一见钟情论”很像。杨桃遇到了所谓的经济适用男（这是和剩女配套出现的标签），他们结婚，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贺繁星一边吸引着小狼狗，一边迷住了霸道总裁，两边都对她展开攻势……一会儿玛丽苏，一会儿母单，这个人设真矛盾。好几年过去了，国产剧对这个群体的理解还是那么肤浅。里面的女主角整天除了找爱情外，就没有别的事好做了。不管是未婚、已婚还是离异，从二十岁的青春年华里走过了十年，这十年里的相遇和离别，期望和失望，低谷和坚持，可能要比前二十年里多得多。她们对原生家庭，对爱情，对事业，对社会，也包括对自己的认识都要更加复杂。但还没有那么沧桑，刚刚离开20代不久，20代有的浪漫幻想，一样都不少，周边还不断有人给你念老八股：30啦，不年轻啦，如果没做到什么职位，没结婚，没孩子，等着你的就是下坡路了……到了2020年，85后、90初继续着被催婚的命运。她们和上一波30代相比，有相似，也有不同。
相似的地方就不说了。主要说说哪里不同吧，简而言之就是，生存压力更大了，自我意识更强了。他们的上升通道更加狭窄，身后95后、00后又来势汹汹，每天疲惫地996讨生活，不管心理年龄多年轻，身体也不像20岁时那么抗造了，过不了两年，就很可能会被老板视为累赘。男性尚且要面对这种压力，何况是职场生物链最底层的大龄单身女性？相比于前辈们，这届资深少女的中年危机来得更早一些。发现没有，这两年几乎没人提“剩女”这个词了。一方面，大家洞察了这个概念背后的“阴谋”，也更加强调女性独立的意义，强调多元的价值观。另一方面，生活压力让年轻人越来越现实，婚恋已经不再是人生第一要务，被一再降级，怎么性价比最高地活着才是正经事。你去问问30以上的女性，为什么不找对象？多半的人会告诉你：“废话，我要是找得到我会不找吗？”啊，不是……应该是：“姐累了，懒得去认识新的人了”。有多少人会像国产剧里的女主角，每天只围着爱情打转，一边抱怨遇到的人都“没感觉”，一边被小狼狗和霸道总裁抢来抢去？这几年的华语电视剧里，把这个年纪的女性，拍得最贴切，最像那么回事的，还是《我可能不会爱你》里的程又青。
我知道，要符合政治正确，要迎合情绪，让大家看得痛快，我应该通篇高喊：30怎么了，我们还年轻！不结婚怎么了，单身一样快乐！这些当然都是对的，是应该被一再强调的。看看宋茜，就比20几岁时，更漂亮，身材更好了。可我没这么写，是因为我知道生活不是口号，它不是单线条的。一边觉得自己还年轻，一边又焦虑青春逝去；一边不肯将就，一边又难免寂寞……就是这样矛盾的，没得选的，也没有标准答案的，才是真实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