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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后浪刷屏时,我突然想起这部国产片里的年轻人

乌蝇哥 文娱后台 2020-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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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看完那个献给后浪的诗朗诵视频,本前浪竟意外倍感亲切。


“弱小的人才习惯嘲讽与否定,内心强大的人从不吝啬赞美与鼓励”——


像极了我初中时写过的那些高分作文里的句子。



对仗工整,哐哐拽词,看上去狂拽酷炫,意味深长,其实逻辑欠奉,经不起推敲。


难道这届后浪们还流行这种调调吗?反正在刷爆的弹幕上,很多都在说“泪目”“感动”。



五四一百年,五四精神从“反叛旧世界”变成了“赞赞新时代”。


一百年前的后浪和今日的后浪,浪的已经不是同一片海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部去年上映的青春片——《阳台上》。



张猛导演,周冬雨投资、特别出演。


何冰老师的诗朗诵里说,羡慕后浪们有选择的权利。


由此推理,有选择打起鸡血的年轻人,那也允许有选择打不起鸡血的年轻人吧?


《阳台上》里的青春是后一种。



01


男主角张英雄,22岁,无业,住在上海棚户区里,视力不好,经常被父亲责骂。



没有爱情和朋友,也没有表情。青春里的那点愤怒和反抗,都投射在游戏里了。


家里要拆迁,张英雄的父亲为了多要拆迁费,和上门来的相关人员软杠硬扛,然后意外去世。



电影没有直白地表达张英雄此时的情绪,只能看到他在游戏中杀伐决断,电脑屏幕上映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和妈妈搬家了。


搬家那天,张英雄坐上卡车后斗,被80年代样式的家具包围着,手上抱着老式钟表。


镜头一直在拍他沉静的背面,像个入定的老僧。



真·佛系青年。


镜头随着卡车渐行渐远,配乐第一次响起,那是首哀伤的吉他曲。


如果看过张猛以前的片子,应该都对他刻画小人物的功力印象深刻。


我看着95后棚户区青年张英雄,立刻就想起50后退休老人王抗美(《耳朵大有福》男主角,范伟饰);



60后下岗工人陈桂林(《钢的琴》男主角,王千源饰)。



他们分别生活在2010年代的上海,2000年代和1990年代的东北。


好像天南地北,但又都是一个人。


有句被说烂了的真理:历史的一粒尘,落在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


张英雄、王抗美、陈桂林就是“我们每个人”。


他们被世事无常碾压过去,可能有过模糊的不甘心,但还是木讷地躺平,接受一切。


扮演张英雄的王锵,1996年出生,此前毫无表演经验。他的经纪人刚好是《阳台上》原版小说的版权发起人。



小说改编提上日程后,经纪人带王锵到张猛家里喝茶,张猛和王锵简单地聊了一会儿。一周后,王锵接到了张猛邀请他来演出的通知。


去年我采访过张猛和王锵。


张猛当时说选择王锵的原因是,看中“他那种挺不经世事的样子,他刚刚进入到社会当中来,眼神中有特别纯的一面,也有惶恐的一面。”



02


王锵的第一场戏,是跟踪周冬雨扮演的陆珊珊,那是一个智力有残疾的女孩。



陆珊珊的爸爸叫陆志强,是到张英雄家里和他们谈拆迁事宜的工作人员。


张英雄把陆志强看做杀父仇人,一直在找机会报仇。


他在陆志强家对面的酸辣粉店里找了份工作。


在后厨窗户上偷窥陆家时,陆珊珊出现在了阳台上。


她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裤,弯腰在脸盆里洗头。


顺着湿漉漉的短发,张英雄看到了修长的脖颈,少女的胸线,纤细的腰身,白皙的大腿……



张英雄“春心萌动”了。


这是周冬雨在电影里最美的一次。张猛竟然拍出了她的性感。



她的戏份不足十分钟,唯一一句台词,是回答张英雄的问题。


在那场戏中,她穿着棉布连衣裙,举着遮阳伞,走在上海的老街上,嘴里还吃着棒棒糖。



镜头暧昧地走过她的身体,张英雄一路跟在后面。然后问出:


“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答:“陆珊珊。”


从此张英雄开始了跟踪、幻想陆珊珊。


很难简单地把张英雄对陆珊珊的遐想视作单纯的暗恋。


这更像是一个孤独的年轻人,在游戏之外,找到了另一个安放荷尔蒙的出口。


张英雄的同事兼唯一的朋友沈重鼓动他:要报复陆志强,就对他女儿下手。



沈重还有一句名言,大意是:“别看有的人表面装得风光,其实脱了鞋,袜子都是破的。”


电影尾声,张英雄终于下定决心,刺杀陆志强。


被紧跟了一条街后,陆志强突然停下,不是因为发现了张英雄,而是踩到了狗屎。


陆志强脱下鞋,露出了破洞的袜子,也露出了一个事实——他也不过是个在底层挣扎的小人物罢了。



张英雄转身离开。



03


张猛拍的上海,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没有法租界和梧桐树;没有老克勒和旗袍;也没有十里洋场和小资情调。


只有破旧的老公房,狭小的粉面店,劣质的老头衫,和为了上海户口,骗婚的销售员。



美术指导用了一周时间选景,意外发现了一艘被废弃的大船。


张猛立刻让编剧重新写一场戏,他想让这艘船,成为“张英雄那么一个小的心灵的地方”。


船上有吧台,没喝完的红酒,圆形舞台和立式麦克风……但都已经落满灰尘。


张英雄喜欢来这里,好像躲进了乌托邦。


后来他把沈重也带进来,两个人喝起了不知道被醒了多少年的红酒,聊起了梦想。


张英雄的梦想是像父亲一样,喝喝老酒,听听评弹,有退休金领。


沈重说自己的偶像是许文强,他从东北来到上海滩,是因为要死也要死在百乐门门口。



我采访张猛时,问他理解这场戏,他的原话是:


“沈重的偶像不是现实中的杜月笙,不是黄金荣,不是这类人。恰恰是一个影视剧的人物。我觉得本身他的理想就不是一个现实的理想。”


“两个人在一艘不能再去远航的船上,在一个废弃的舞台上,跟《钢的琴》的形式差不多。”


“理想是有的,但是安放不下。即使灯光亮了,也无济于事,船已经不走了。”


张猛给这两个年轻人一束舞台追光,二人唱着许冠杰的老歌《浪子心声》。



歌词里唱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张猛是70后,但身边有很多90后朋友,他用“迷茫”来形容这一代年轻人:


“我们的机会相对来说应该是更多一点。现在就很迷茫,没有一个单位的概念了,完全不管你了,把你推向市场。上大学的还好一点,不上大学的就更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张英雄也想过把臆想付诸行动。


结尾处,他摸了陆珊珊的胸,觉得很凉,像果冻一样。



张猛说:


“实际上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对陆珊珊的那种意淫,是冰凉的。怎么连一个复仇的对象都是这样的呢?就发现报复的人比他还弱。”


张猛的镜头随着张英雄的脚步,向前推动着。


张英雄扔掉了刀子。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全片结束。



04


去年3月,《阳台上》在国际关系学院办了首场放映会。


电影放完后,主持人邀请台下的同学谈谈观后感。


第一个站起来的同学说,这是个大烂片。他讲了几分钟,大讲自己看不懂,看完很不舒服。


然后质问导演:“你们想靠这部电影圈多少钱?”


我当时就在现场,本来还沉浸在电影氛围里,有点鼻酸。这位同学的发言,让我鼻子更酸了。


张猛自始至终保持着微笑,告诉他:


“这部电影讲的是弱者无力地去捅向另外一个弱者,王锵扮演的是弱者,周冬雨扮演的也是弱者。”



现实题材,大量方言台词;


全胶片拍摄,很贵;


扮演男主角张英雄的是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


片中唯一有名气的演员周冬雨,戏份不足十分钟,台词只有三个字;



从任何角度看,《阳台上》都不符合圈钱电影的标准。


一天后,我采访张猛时,问他怎么看待那位年轻观众的评价,张猛说:


“很狭隘。还在大学里,就知道圈钱,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圈钱。”


“电影观众的年龄越来越年轻化,年轻人,他就凭感觉说,但是得说对。反正一个电影的评价当然也有好有坏。”


“我觉得他们长大就知道了,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弱者还是强者。”


《阳台上》上映后,果然不讨年轻人欢心,票房不怎么样,没掀起什么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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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后浪和今日的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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