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民合作社为载体的青年返乡探索||梁少雄:蒲韩新青年公社的实践探索
【编者按】在山西农业大学召开“首届世界乡村复兴大会”之际,由北京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和北京爱故乡文化发展中心主办的“当代青年积极参与乡村振兴研讨会暨青年返乡交流会”于2019年9月4-7日在山西永济市蒲韩联合社举办。来自全国各地50余名推动和参与青年返乡议题的伙伴直面这个剧烈变化的世界,共同探讨乡村振兴和我们切身的关系,分享各自的经验和挑战,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把各自的生活和乡村的未来结合起来,在城乡之间发掘乡村和青年新的生命力,探寻乡村的文化价值自信。会议通过不同青年返乡案例的深度分享与研讨,让大家共同探求青年在乡村安身立命的路径与方法,让推动返乡议题的组织平台之间深度碰撞与交流,进而让大家在新的时代背景下重新认识乡村生存方式的价值与意义。本文是根据蒲韩新青年公社的梁少雄于9月6日在返乡青年论坛上分享的内容整理而成,已经过本人修改。通过分享者的分享去看以合作社为载体的返乡青年创业团队的成长历程,以及与社区深入互动的经验探索。
图|梁少雄正在演讲
作者及所在机构简介:
梁少雄,陕西宝鸡陇县人。蒲韩新青年公社创始人,山西爱故乡网络协调人,永济市青年公益服务中心总干事,北京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项目主管。2007年9月-2011年6月就读于山西农业大学林学专业,在校期间参与创办山西农业大学大学生支农队。中国人民大学乡村建设中心农村可持续发展青年人才培养计划第六期学员,2010年8月至今就职于北京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参与青年人才培养工作,期间走访了全国13个省市110余所高校的支农社团,组织支农大学生培训25次,累积参与人数2000余人。目前长期驻点于山西永济蒲韩乡村,探索青年人扎根乡村的路径与方法,构建以乡村为载体的可持续生存体系。
蒲韩新青年公社作为晋陕豫黄河金三角乡村建设试验区的联络平台,于2015年3月,由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与山西永济蒲韩乡村共建,梁中心青年培养部具体执行。其开展的业务如下:
1、以蒲韩乡村成熟的农民合作组织经验为载体,执行自2005年就开启的农村可持续发展青年人才培养计划,每年为12名有志于参与乡村建设的青年提供为期一年的专职学习平台,提升其乡村建设思想理论与实操技能。同时为在校大学生提供短期的培训和实践学习平台;
2、以蒲韩老石农场为基地,试验以发酵床养殖为载体的种养循环的自然农业技术,为晋陕豫黄河金三角乡村建设试验区的农户生态产业发展提供技术支持;
3、以蒲韩乡村为平台,利用互联网新媒体技术,在记录与分享中陪伴小农户逐步转变生产生活方式,推动在地生态产业的发展,试验中国乡村建设参与式保障体系(RRPGS),探索县域生态社会企业的发展;
4、探索青年人集体工作生活于乡村的机制和经验,在有条件的区域因地制宜的进行复制推广,构建返乡青年互助网络;
5、推动以乡村生态生产为载体,应用中华文化天人合一思想,以教育和医疗为切入的可持续生存体系的构建。
与乡建结缘,持续探索反思
首先,介绍一下自己,我们是一群外来的年轻人,在蒲韩这个具有二十年综合性合作组织发展经验的宝地,去探求我们自己的社会理想。标哥刚才说他们曾经是动作片的演员,我曾经是观众。
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听到南塘和蒲韩这两个比较出名的合作社发展的经验和历程。那个阶段,在自己的内心有一股强烈的对社会批判和反思的劲头,我们在支农社团内部组织了很多走向乡村的深度实践活动和思想理论学习活动。特别认同温铁军老师具有宏观社会视野的思想理论,在历史的发展脉络中理解整个全球化的发展以及中国社会的发展进程。
但深入参与乡村建设工作几年之后就会有很多思考和困惑,于是,2015年3月我就带着困惑和希望来到了蒲韩。来到村里这几年,自己收获和成长都很大。相比于以前,我更希望探讨的是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觉得生活的背后,其实不仅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它代表着我们对生命的理解,这个理解的背后,也代表着我们对于人、社会和自然之间的关系的了解,它是一个文化价值和哲学的命题。
我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前些年不太理解何慧丽老师为什么从研究和推广合作社到开始讲道德经,讲村庄里面的德孝文化,现在体会就越来越深。无论我们所做的工作有多么宏大的社会理论指导和历史责任感,其实最终我们自己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如果没有这种感觉,那说明我们自己还是比较漂浮,我们古人讲的修心和正身是非常有内涵的。
团队基本概况
今天是外部的伙伴来到我们蒲韩,我就把我们的老底全部掏出来,既然是会议的组织者,我希望把我们的一些想法和问题真实的与大家分享和探讨,也希望对我们团队是一个自我的评估和参照,更期待大家能给我们一些相应的建议。
我们来到蒲韩后,就给团队起了一个名称——蒲韩新青年公社,这也是继承我们恩师刘老石于2008年在北京西山脚下创建的新青年公社的精神和思想,我们希望年轻人可以在集体的环境当中去回应和思考整个社会当下非常流行的消费文化和个体竞争价值。
到目前为止,我们有两个注册的法人单位,一个是今年7月底刚注册的永济市青年公益服务中心,这个新生机构还在磨合当中,第二个就是我们的社会企业——老石青農。
大家这两天中午有空的时候,可以让我们工作人员或人才计划学员带大家到我们工作和生活的几个院子看看,走路就5分钟。我们现在这里的人有6个家庭(鲁峰、欧阳住在寨子村),5个孩子,9个学员,还有1个单身的工作伙伴。
我们目前的运行状况就是我们整体负债约40万左右,基本全部变成了生产和生活所需的固定资产了。
我刚来蒲韩的时候,就住在培训学校前面那一排餐厅隔壁的房间,待了3个月就觉得要有一个单独的生活工作空间,这样就不会影响培训学校的正常工作。
于是,2015年7月我们就租了一户独院,从2016年到现在我们改造了三个老院子,租期都是20年,还有三个院子是短期租的,还有一栋发酵床猪舍,所以整体是负债的状况。记得温老师说负债也代表着资产,至少是满足了我们团队基本的生活和工作所需。我觉得这个投入基本在我们的承担能力范围之内,先让事情转起来。
我们还有一辆7座面包车,昨天参观时有伙伴坐了。因为当我们团队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大家日常生活需要添置的相应固定资产也在增加,有些是大家个人无法承担的,我们就形成了一个机制,所有的资产都是先由集体购买,然后再根据使用寿命确定单次使用的收费标准进行成本回收。
比如像这辆面包车,我们就是先借了5万元买回来,然后按照1.1元/公里进行成本回收,所以这辆汽车从开始到现在都跑了哪里,我们都有详细的记录,谁开车就必须记清楚始末公里数和开车用途,一个月清算一次。
大件资产购买基本都是这样的方式和策略,先满足我们基本的需求,让事情先转起来。这些就是我们团队到目前为止的基本情况。
那接下来讲讲我们这五年的发展过程是怎么走过来的,怎么就有这么一群外来的年轻人扎根蒲韩,我更多会讲一些我们的思考和反思。
进入蒲韩的缘由
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蒲韩呢?缘于有相应的机缘。
第一个是蒲韩本身与乡建系统的连接。
有很多朋友应该对当代乡建运动也比较熟悉,2000年左右的时候,因为大学生支农调研工作的推进,便开启了当代乡村建设运动的新篇章,乡建的内容也非常丰富。
蒲韩是在2005年的时候就开始跟乡建有了比较直接的接触,郑冰老师去河北翟城晏阳初乡建学院参加合作社的培训,在去参加培训之前,郑老师团队已经做了农业技术培训、妇女文化活动、农资统购、集体修路,清理垃圾等一系列的公共服务,培训中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团队可以通过搞合作社开展各项服务,随后蒲韩就跟乡建有了紧密的连接,一直不断延续。
第二个是蒲韩跟我们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之间的连接。
2005年蒲韩跟乡建系统建立连接后,我们从2005年开始的农村可持续发展青年人才培养计划每隔一两期都会有一个学员来蒲韩驻点学习,也会在蒲韩进行集中交流,蒲韩联合社就是学员学习的重要基地。这个过程中,梁中心跟蒲韩也就有了比较紧密的连接。
第三个是蒲韩本身的魅力和影响。
我昨天跟我们学校邢校长说,我上大学的时候,从家乡宝鸡坐火车到我们学校(太谷县),每次都会经过寨子村。
我们在2009年(上大二)的中秋节和国庆假期就带我们社团的同学来到蒲韩调研学习,当时也只是在网上查了些信息,就联系了郑老师的爱人福政叔。
参与工作后,就有机会深入了解蒲韩,蒲韩在外部有很大的社会影响,自己对蒲韩也有一种憧憬,很好奇农民怎么可以通过自我的组织去给自己的生产生活提供各项服务,而这些服务内容还非常的综合丰富,且成本还非常低。
第四个是我自己的困惑。
上面三个都是外在因素,这个是最为核心的。
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参与了学校的涉农社团,现在高校这个环境使人太痛苦了,很多年轻人真的非常的困惑和迷茫,又没有去寻找新的道路的可能,那我们就组织大家到乡村去历练成长。到乡村去不是戴着道德光环要帮农民干点啥事,当然有人也会有困惑,下乡实践7天的时间不能为农民做些事情,反倒是我们自己成长了,但这就是一个客观的定位。
我在大四的时候就参加了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的工作,走访全国各地的支农社团,陪伴涉农社团的同学们一起成长,这个工作做了四年多之后,发现有些问题很难处理,即使我们在北京,也是在一个青年公社大院子里,也很难做到反思和倡导社会理念与我们自身生活形成紧密连接。
那个空间和土地没有直接关系,和农民也没有直接关系。人家北京城边村的农民经常讨论的是哪里要拆迁了、补贴多少套房子和多少钱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关注合作社,关注乡村发展。那就没法和农民建立直接的连接,我们就觉得我们反思的这些社会问题与我们自己的生活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
同时我们团队的人就很困惑,感觉我们是不是骗了学生一样,这么多人接受了乡建的思想理念之后,到头来自己越来越困惑,越来越找不到自己持续参与改变的事情的和平台。当然这个问题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小的社会组织来说,你很难去承载一个经受乡建思想洗礼的年轻人对未来的选择,本身就是做不到的。
但是我们的工作就是,这些反思背后的价值理念,怎么落地到我们身上,我们怎么做到知行合一。这就是一个比较强烈的困惑,包括我们人才计划学员的学习,也需要跟上时代的变迁。
特别是2014年前后,我们乡建团队早期所推动的那些合作社自身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的经验。于是,我们就开始琢磨如何把我们的“人才计划”项目与成熟的农民合作组织结合起来,让年轻人在思想理论和实操经验方面都有比较大的提升。2015年初我们就选择了山西永济蒲韩乡村和吉林长春云凤合作社进行探索。
如何进入蒲韩
我们进入蒲韩之后如何推进工作呢?
第一个就是把人才计划项目带进社区。
把我们梁中心从2005年就开始实施的由社区伙伴陪伴支持的青年发展项目(人才计划)带到了蒲韩,也希望能够对我们之前把学员招募过来进行集中培训之后分散到全国各地合作社这样一种培养方式做些创新。
把学员集中在一个基地,由项目工作人员和学员一起在集体的空间和环境中进行创造。也就是进入蒲韩时是带着一个外部的资源,这对我们扎根蒲韩的初期有非常重要的支持。
第二个是放空自我的心态。
这张PPT为什么放一辆摩托车呢?我2015年3月18日来到蒲韩,19日早上蒲韩的工作人员在开会,我当时给若红姐说,我也要下乡,但没有人情愿带我。为什么?工作人员都是骑电动车,带了我之后,很可能电动车没电晚上就回不了家了。第二天我就去街上找了这辆摩托车,没过几天时间,就有辅导员让我骑摩托车带着她下乡入户。
我刚来的时候告诉自己先不要去了解业务,那些都是次要的,作为一个对蒲韩有长期想象的外来者,跟蒲韩团队的融合最为重要。我就以交朋友的心态与大家相处,没过一段时间,刚好大家都在装饰布置办公室,需要工作人员梳理清楚工作计划,有些还要画业务示意图。就有好些伙伴找我帮忙,这个过程当中就把很多业务都熟悉掌握了。
但我觉得这也不是最核心的,最核心的是当我进入到蒲韩团队放空自己后才发现,我们以前了解的蒲韩都是书面的蒲韩,都是旁观者理性分析的案例。而在蒲韩团队里,我看到了乡村妇女在合作社中得到的成长变化,她们身上所展现的活力与热情是极具感染力的。
我刚来蒲韩时,刚好有一批新来的辅导员进来,她们刚开始站在台上,真的是连话都不敢说,非常害羞,而且没有自信。但经过各种培训和实践训练学习后,变化非常大。
我刚来蒲韩时,好些人也会问我准备待多长时间,我刚开始也害怕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最后给自己一个答案,至少三年吧,因为一个青年发展项目的探索创新,怎么也得三年时间才能摸索出点经验。
之后就开始尝试跟蒲韩深入互动。
前期的融合和准备工作差不多4个月时间,2015年7月中旬,第十一期的人才计划学员就开始报道了,我们把蒲韩当做一个学习平台的探索也就开始了。郑老师对我们特别好,愿意把每一个部门都开放给我们学习,学员跟着工作人员开晨会,辅导员和干事带着学员下乡入户。那个学习过程中,学员成长变化非常的迅速,大家的理解和感受也非常深。
但慢慢的,我们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我们的想法是要超越项目本身,而不是简单机械的执行项目。在学习当中我们就有了深入的观察和思考:如果我们想把蒲韩当作一个年轻人学习的平台和载体,我们就必须和蒲韩产生更加深入的连接和互动。如果没有深入的互动,那学习既不深入也不可持续,甚至还会给在地团队带来各种麻烦。
扎根蒲韩的过程
1、意识改变
2015年底,我受社区伙伴支持去台湾宜兰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实习,就在那两个月时间里面,我觉得自己意识和视野都有很大的改变。自己看到了,在一个语言和地理位置以及各种发展经验与我们都还比较相近的地方,居然有那么多年轻人,大家回到乡村,通过各种方式开展生态化的探索。他们的返乡类型有很多,关键是可以直观的看到生命的不同选择。
以前有人说梁中心的人都是那种讲话比较硬的人,全都讲的是与自己关系不是特别大的宏观思想理论(这没有错),一谈生活就是小资,就会是批判的态度。但我在宜兰发现大家对自己的生活关注过程不仅仅是一种小资的状态,跟在地农户也有很多的融合,大家有相互交流的各种空间和活动。包括青松大哥,他自己的那种家庭生活,给我自己很大的启发。
我在实习期间,我就跟园春说,我们改造老房子,要有独立的空间来承载我们自己的探索。所以,就开始重视自己的生活,思考我们在蒲韩不仅仅是执行项目,我们能不能有更持久更长远的一些预期。台湾实习回来后我们就拿出了支付真金白银的实际行动。
2、长远预期与行动
大家应该都听过发酵床养殖技术,2016年春,我们就计划把吉林长春云凤合作社李姐的技术引进到蒲韩,当时郑老师团队也在推动600多户小农养殖计划,我们的热情就很高涨,想象着蒲韩可以以小农为单位实现规模化的生态养殖产业。
2016年下半年,我们自己众筹(一小部分)改造了一个三十年的青砖木制老院子,花了点钱,把房子改造后,我们自己开始把心安下了,也觉得要长期在蒲韩待下去,蒲韩的空间可以给予我们至少奋斗20年的土壤和营养。随后在跟我们团队成员聊天时,大家觉得我们改造完房子后,自己也隐约对蒲韩有了更长远的预期。
3、社会企业探索
2016年下半年,我们已经有像园春、雅超等第一批在蒲韩学习的学员开始留下来。大家主要精力都在试验发酵床养殖技术,但后来发酵床技术推广受到一些阻力,我们也认识到不是技术本身的问题,是组织和市场的问题,我们老想推这技术、那技术,必须要是一整套的,组织和市场也要能跟得上。
我们也发现蒲韩有丰富的农产品,我们能不能把这么多产品的生产过程做记录,然后在网上做销售?所以2017年初我们就开始提出:在记录与分享过程中陪伴农户改变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刚开始大家对这个工作就是一无所知,团队也经历了各种困惑和磨合,我自己也没有经验,刚开始大家还指望我能不能给点贡献,最终发现都是直接参与的伙伴慢慢摸索。
到现在为止,产品销售工作是第三年,从刚开始就有人告诉我说,你们要做爆款,这个道理谁也知道,可是你的爆款从哪里来呀?我们经历两年多时间,把蒲韩三四十种的作物全部跟踪记录、包装销售等过了一遍之后,发现现在一个季度可以筛选出1-2个爆款,慢慢的把事情往前推进,这也是目前我们社企当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内容。
4、可持续生存体系探索
2016年初我爱人也比较困惑,她有段时间总是想父母生病了怎么办?自己生病了怎么办?她就想给自己和爸妈买保险,我们在犹豫中就先买了一份。
2017年3月份,就有朋友(邹俊)来跟我们这分享交流多成中医,其实2010年左右就有接触了,只是那会年轻气盛,见识比较少,就自我屏蔽了。但那次邹俊给我们讲多进制、多维空间、五行八卦等,感觉很有道理,这就开启了我们自主学习和应用中医的道路。
其实,每个人都会接受很多东西,开始时不要轻易的关门排斥,如果关门排斥,那就会错失很多学习的可能性。
后来鲁峰也去西安接触了很多中医老师,他就边学边带着我们开展中医读书会,我们学习的都是上古中医。
17年我妈和我丈母娘来我们这帮忙带小孩,我妈的头晕、我丈母娘的高血压都调理好了。后来我们就把买的保险扔掉了,我们也越来越有自信应用乡村的元素解决我们自己的医疗问题。
其实中医更是一种哲学观和思维方式,融合了中国文化的智慧结晶。
回归四个基本常识的认识与思考
我们也慢慢意识到:对于任何一个回到乡村想长期生活的人来说,都必须面对教育和医疗问题怎么办的问题。如果我们把乡村仅仅当做一个赚钱的场域,一定是本末倒置且严重的不可持续。我们年轻人进入乡村,需要回到基本的常识来思考问题,现代人的生活是失常的状态。
第一个常识就是,我们现在的基本生存已经受到严重的威胁。
如果说2008年的三聚氰胺事件,以及后来的黄浦江漂猪,再到后来柴静的纪录片,让整个食安问题和环境问题刺痛人们的神经,那去年和今年的幼儿园事件和疫苗事件,让教育问题和医疗问题又呈现在我们面前,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如果说食安和环境问题是两大显性问题,那我们会觉得教育和医疗是非常隐性的问题。
大家其实不愿意太多去反思,因为我们会觉得现在的教育和医疗是最先进的,是应用了最牛的科学技术,但是我们会发现我们的朋友圈里面,每天都会有至少一例的众筹,但是在所有的大病众筹里观察,只要是动了手术和化疗的,几乎是没有出路的。
以症状为导向,在市场和资本推动下的一种认知,使我们把这两个最重要的关于生存的领域都完全交给了信息不对称的学校和医院。
其实,教育更可怕,如果说乡村里面的留守儿童问题一直都被关注的话,那我们会觉得城市里面的隔代养育也是一样的问题。我们现在不把孩子当人看,虽然我们说自己是爱孩子的,但是爱是需要学习的,当我们的孩子没有爱的时候他一定没有自由,没有自由就更不可能形成自律和纪律,以及自己的兴趣和健全的人格。
这是我们这两三年来最大的体会,我们也就重点关注自己家庭的教育和医疗问题。
第二个常识就是,如果年轻人回到乡村只是一个劲赚钱,然后想尽办法享受城市配套的社会保障体系,这是本末倒置且不可持续的。
年轻人回乡村开展的业态,天然的具有生态内涵,那就需要做到知行合一和天人合一,如果做不到,就没有持久做下去的动力和理由。
第三个常识就是,乡村的生活方式已经趋于准城市化。
因为我们从九八年的西部大开发到现在20年时间里,投入了很多所谓的基础设施建设和通讯设备网络,这些使得乡村的生活方式发生改变。
它的厕所和厨房稍微加以改造,它就是一个城市化的生活方式,希望它是可以流通的就现在城乡之间,就像高速公路一样有来有往,这种可能性已经大大增强。
第四个常识是乡村具备构建可持续生存体系的天然条件。
从食物到环境,这只是最基本的。
教育和医疗上我们觉得最为核心的就是我们古人的智慧——天人合一,我们的生活如何顺应大自然一年四季能量的升降沉浮,这个是需要用心感知去体会的,而不是别人告诉你道理。
我们认为,回归尝试,自己的思维观念就会比较豁达,行动探索也会更具有自我认同。
团队定位的思考与认识
我们对团队的定位和思考如下:
一个核心:
我们团队必须和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人建立连接,才会有持久的动力和创造力。
三无意义:
1、如果我们现在只做经济,那就变成返乡大学生通过互联网手段卖了多少农产品,这个价值是相对有限的,回应不了我们内心很早就埋下的种子,那就是我们需要时刻思考社会发展的方向并付诸于行动。
2、如果我们是一群年轻人单独的生活,跟周边的村民没有关系,那也是没有意义的。
3、如果单纯的做公益项目,那也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们只把“人才计划”当作一个陪伴年轻人成长的公益项目,那它真的就会丧失创造的活力。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从11期到15期,每一期学员的学习方式和学习内容都有很大的差异,跟随我们跟蒲韩的互动关系在发生着变化。学习过程不是固定的,当然在这个变化当中也有很多的挑战。
三条腿:
社会公益+社会企业+可持续生存体系。
我觉得我们三条腿可以走的更加稳健一些。可持续的生存体系对我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但又是必须迈过的坎。
特别是教育,医疗我们单个家庭都可以解决,家人也开始受益,但教育具有群体性的需求,而且我们还具有很强烈的反思和思考。
要对现有的教育体系作一些反思和探索,其中的困难和挑战是巨大的。我们团队现在也在寻找自己的策略和方法,怎么一步一步地让事情去迈进。
对蒲韩的想象
我们觉得蒲韩这个地方经过20年的发展已经积累了丰富的自我组织和自我服务的经验,但面对乡村振兴这样一个大的背景和构建生态文明的国家战略,我们需要在生态构建上做更大的突破和提升。
我觉得我们外来的年轻人可能在这方面反倒有一定的可能性或优势,比如开展游学体验、会议培训、民宿、疗养等新业态。这些内容和蒲韩的发展方向都是高度一致的。
所以我们对蒲韩的想象是,她是未来乡村综合发展经验的创造地、集散地和传播地。我们希望把蒲韩打造成一个融合全国各地经验的基地,各方经验可以先汇聚过来,然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可以参与其中,再去创造,创造之后的经验可以再去传播,我们基本也是朝这个方向去做的,发现很有需求,也很有效果。
以前我们就像何老师讲的,好像只有自己是对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其实各地有很多不同的经验。怎么把这些经验汇集起来,怎么去跟不同的人接触和打交道,都是我们需要去突破的。
这是我们对蒲韩未来的一个想象,一个比较粗略的定位。
走出蒲韩的想象
她既然是一个经验的集散地、创造地和传播地,那对于我们这个小团队来说,既要深耕蒲韩,又要走出蒲韩。这也是到这个阶段我们自己明确提出来的一个目标。
我们在蒲韩这四年多时间已经与蒲韩建立了深度信任关系,我们的经济业务跟蒲韩合作社的社员也建立了更直接的连接,所以我们下一步要加强经济上跟蒲韩的合作。以前觉得谈经济不好意思,现在感觉只要把各种制度弄清楚,只要能在蒲韩创造生态面向的可持续的经济营收,就可以长期做下去。
走出蒲韩就是希望把我们在这里的一些经验,特别是乡村综合社区发展的经验进行再创造。
过去二十年蒲韩练就的内功,我觉得几乎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内功怎么跟返乡青年连接起来呢?所以我们现在也在想如何构建一个返乡青年互助网络,今年开始从山西省做起,希望可以连接二三十个返乡青年,先通过产品分销建立紧密的互助关系,再延伸到社区发展。
包括今天早上临时离开的乡宁县新农合作社的理事长贺建星,他跟在地的社会关系就非常熟悉而紧密,也形成了自己的服务内容,但他缺的就是跟农户之间的紧密连接。
我觉得这样的案例也值得我们去跟进,我们走出去在尝试构建互助网络的时候,是在丰富我们对乡村的理解,也把外部的经验再吸纳进来,再去做创造,它是一个持续循环的连接和创造过程。
我希望我们团队能走出蒲韩与更多的返乡青年建立连接,特别是有发展合作社和社区思路的返乡青年。
团队更长远的想象
开展乡村振兴工作,就要把乡村当作一个可持续的生存体系来认识,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地说在乡村的生存成本低,我觉得这个理解没有问题的,但是层次有点低。乡村生活成本是低,但是我们不希望对它的理解仅仅停留在成本上,还要去看到更深层次的价值。
我们说永续发展或可持续发展,那一定离不开自然和乡村。而在自然和乡村中就会促使我们去思考到底要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我们与外部自然和宇宙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我们有丰富的历史经验在乡村里面实现十业并举——农林牧副渔,工商建运服。
蒲韩团队在2016年梳理了十二工坊——打铁、磨面、榨油、剪纸、绣花、纺线、织布等,这些虽然目前有一些暂定,但它就是对未来的想象。我们可以在合适的区域内去构建这样一种既能解决生活问题,又能解决生存问题的生活方式。它就是城市之外的另外一种生活方式,这两种生活方式可以自由流通。
城乡之间,以前老觉得是对立的,而现在有了更充足的条件实现双向自由流通,不是一个固化的状态。这也是我们希望可以在县域范围内构建可持续生存体系,当然这个提法有点大,但它不是一个口号,而是要落实到我们的行动中。
为什么是县域范围呢?我们发现在县城范围内的人际关系其实还是半熟人的关系。大家现在坐车过来蒲韩新青年公社,很多司机都知道我们这个地方。我前段时间去市里做会议宣传材料,老板也知道我们。
这个范围内可以构建一个相对半熟人的社会关系,在这个半熟人社会关系内,我们把食物、教育和医疗一系列可以连接起来,它其实就是一个在地的人际网络社会,就可以逐步实现我们对可持续发展的想象。
蒲韩团队前几年也做出了很重要的探索,当时把永济市区分成了九个片区,一个片区里面寻找300户城市社员,由一个辅导员为大家提供相应的服务。虽然现在工作有收缩,但我们希望未来可以承接当年的探索,把我们在村庄里的所有想象和探索跟永济市产生更多的互动。
以前我们多少有点封闭或者说观念里有点固化,就是觉的自己最有理念,别人做的都看不上,现在更多的是希望我们跟永济在地的一些朋友产生连接和合作,这一年我们也接触了很多在地的朋友。这些想象的确有些宏大,但这是我们团队更长远的想象和要求,它也值得我们去不断探索。
解放自我,知行合一
不管我们做什么,回到乡村就是“解放自我,知行合一”。
如果说以前是思想理论反思让我们跳出了现有的以金钱和消费为导向的这一套文化价值体系的束缚,那来到蒲韩之后,把我们从那个思想理论体系的批判过程当中又解放出来,让我们觉得自己有抓手干。
这个时代你说什么不算,要看你做了什么,而且要看你持续做的是什么,这样才能让自己身心合一。如果一件事情越做越有感觉,那就对了。如果越做越累,那就别干了,调整一下自己。
期盼
最后,希望每位朋友都可成为家庭的师者,希望每位朋友都可成为家庭的医者。
这也是我们2017年提出来的两句话,教育和医疗,一个关系到我们自己的基本生存,一个关系到我们的再生产,希望这两个在市场上信息严重不对称的议题能回到我们的家庭,希望每一个朋友可以成为家庭的师者,每一个朋友可以成为家庭的医者,它并不难,只是我们愿不愿意用心而已。
- End -
文字整理|翟永梅
编|夏涛
延伸阅读
走理想之路 过有意思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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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韩新青年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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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自然|生态|教育|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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