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Z小姐在悉尼买下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她买的这套公寓是位于悉尼大学附近的Sugarcube Apartment，位于Metters和Zenith街的拐角处，距离Erskineville车站约400米。
Z小姐当时对自己买的公寓很满意 /图：KATE GERAGHTY
2014-2015年，恰逢悉尼公寓投资热度高涨的时期。Z小姐形容去看房那天的景象：“华人西人面孔都有，展厅非常拥挤，人们抢房子就跟买白菜似的。”
当时公寓还没建好只能买楼花，她看了样板房，觉得“位置、设计、建材都蛮好的，是我想要的房子”。
第一次买房，Z小姐坦承当时对买房没有经验，看了房子样板间和周围地理环境都觉得满意，就签下了合同。之后就满心期待自己在悉尼的这个家，连买什么家具怎么布置都想好了。
Z小姐没想到，在澳洲美好的未来生活似乎刚展开了序幕，后面的剧情却变得曲折诡异起来。
签合同时，这套公寓的开发商金雨开发公司（Golden Rain ）承诺的交房时间是2017年下半年。2017年底，迟迟等不来交房通知的Z小姐联系了当时介绍她买房的中介，对方说，房子还没修好，这种情况在公寓开发中很常见的，让她“再等一等吧”。然后就此过了半年。在2018年年中，金雨公司突然通知Z小姐去最后验房（Final Inspection）。她看了之后觉得挺满意，“房子蛮好的，景色好，质量看着也不错。”Z小姐五年前买的公寓迟迟不能入住 /图：Jeremy Piper她表示每次联系开发商，对方都以各种理由安抚她“再等一等，很快就可以交房了，这种情况很正常的”。在等待过程中，她当初申请的贷款都过期三次了，不得不一再延期。直到2019年，她从悉尼先锋晨报上看到一篇报道，讲悉尼出现第四栋因为土壤污染不能入住的公寓。她说当时看到的时候还心想：“谁买了这个公寓这么倒霉？”结果看下去，赫然发现自己公寓的名字“Sugarcube Apartment”。根据悉尼先锋晨报的报道，这些由金雨开发商建造的位于Erskineville的109套“Sugarcube”公寓和18套“Honeycomb”联排屋，实际上是建在一个名为Ashmore的旧工业园区内。而这片占地13公顷的土地，曾经是一片沼泽地，地下水位很高。地块上曾是一家生产厨房电器的工厂Metters，该公司最著名的产品是“Kooka炉灶”。该工业基地也曾是两家钢铁厂的所在地，它们为悉尼海港大桥生产零部件。该地块曾是生产Kooka炉灶的工厂。/图：gumtree70年来，这些工厂对这里的土壤造成了大量工业污染。悉尼市政厅（city council）于2015年批准了该地块的公寓开发项目，但附带了严格的条件：这些措施包括对污染进行调查，制定整治行动计划，以及由第三方审核公司开具证明，确定在开工前土地已经按照规划进行了清理。根据市政厅的文件记录，该整治行动计划于2015年完成，第二年开始建设。然而，在2016年底，更多的地下水和蒸汽采样显示，含氯挥发性有机化合物超过了安全标准，还有调查发现有污染物：“从Honeycomb联排屋一直蔓延到这块地的西南角”。
公寓底下的地块曾是污染的工业用地/图：Kate Geraghty悉尼市政厅的一名发言人说：“在最终的现场审计报告发布之前，一家私人认证的审查机构允许开发商开始施工，而且在没有得到政府认可的情况下对修复计划进行了修改。”悉尼晨锋报记者发现，“开发商在该工业用地在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动工建房子了”。直到2018年4月开发商建完了公寓，可是悉尼市政厅却不让大家住进来，理由是发现开发商“未能修复完全该地块上的石棉、碳氢化合物和重金属污染”。一份专家报告警告说，如果不加以控制，来自地下的有害气体可能会进入建筑物，使居民面临“难以承受的”健康风险。去年看了新闻才发现自己房子有问题的Z小姐，马上愤怒地质问了中介：“你们当时明知道有土地污染问题，为什么在买房的时候不跟我说明清楚？你是不是明明知道有问题所以才拖这么晚交房？”而中介的回复是：“我们不清楚土地被污染的情况。” 并补充，“没交房是因为开发商跟市政府对公寓外面那条路的产权问题没有理清，跟公寓的质量问题无关。”左为Sugarcube公寓项目，右为联排屋 /图：JeremyPiper她开始查阅媒体报道和政府公开资料，发现了更多可怕的秘密：“在2017年和2019年，澳洲环境保护局（Environment Protection Agency，下称EAP） 曾发信警告开发商，在土壤和地下水中发现氯化溶剂的氯化挥发性有机物超过安全标准，会对住户和路面使用者带来潜在的致命危险。而且受污染的地下水有向邻近物业渗透的潜在风险，要求整改。”根据Z小姐查证，开发商给市政府提供的环境改造计划（Environmental Modification Plan）中，检测数据中显示该区域地下不仅存在石棉，地下水中的重金属(铜，镍，锌)、碳氢化合物、挥发性气体等有毒物质已经超过NEPM (2013)以及 ANZG (2018)的法定标准，但是EAP最终仍然认定该地居住风险是“low & acceptable（低且可接受）”。不仅如此，她还发现给开发商发放建造许可证和批准入住许可证的私人审核公司City Plan Services 的名声也很不好，曾经因为多起房屋建筑质量问题案件被告上法庭。在2012年, 该公司就曾因为批准了使学生可能遭受“令人难以接受的高死亡或受伤风险”的学校改造项目而被起诉。2018年，该公司又因批准在Clontarf 的一处不符合规定的房屋项目，遭到罚款2.5万澳元，还曾因在计划与开发同意书不一致的情况下批准Glebe酒馆项目而遭到罚款。同时，她在开发商给市政厅的自愿协议计划（Voluntary Agreement Plan）里发现，开发商将捐献9.12万澳元的现金给市政府, 同时还会为其提供总价值为94.6万澳元的开发商建造项目（Developer’s work），包括修路和维修其他公共设施等。为了这事，Z小姐先后致信和电话联系了悉尼市政厅，新州州长办公室，国会议员Tanya Plibersek, 新州Department of Customer Service, Department of Planning, Industry and Environment, City of Sydney Councillor-Linda Scott,Minister for Better Regulation and Innovation-Kevin Anderson议员等多个政府部门，希望能够通过议会的监督力量发出足够多的声音，迫使政府机构立案参与进来，进行干预和施压。“我现在都被逼成了石棉和碳氢化合物专家了。”Z小姐苦笑道。在Z小姐一边努力申诉维权之际，开发商也加快了步伐。今年9月8号，金雨开发商突然发邮件通知业主，说拿到了市政府的planning agreement approval（规划许可证），证明房子可以入住。因为，即将到来的9月30日，是合同里面是开发商和业主达成共识的最后截止交房时间（MutualExtention Deed）到期最后一天。 如果9月30号前开发商没有拿到入住许可证（Occupation Certificate，以下简称OC），该公寓的业主就可以取消合同，拿回订金和印花税。但如果9月30号之前开发商拿到了OC，业主就不得不与开发商达成交易。“还剩下不到一周了，就怕开发商哪天突然就下了入住许可证。那我就不得不搬进这间公寓，忍受居住在不安全的环境，背上沉重的贷款压力，可能面临无人想住无人想租无人想买的严重后果。”根据澳洲媒体报道，陷入“问题公寓”困境的Sugarcube买家曾到悉尼市政府的社交媒体主页上，发泄他们对这场“没完没了的闹剧”的挫败感，他们抱怨自己不得不住在备用卧室、Airbnb短租房和年迈的父母家中，而且被迫搁置了人生安排。
Nick Rehac花100万澳元买了这套公寓/图：ABC News现年75岁的尼克(Nick Rehac)在2016年以100万澳元的价格在Sugarcube买了一套一居室的公寓，但之后他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他抱怨道，“对开发商和政府所有相关方的缺乏沟通和透明度感到震惊”。“我们等啊等，在这场永无止境的闹剧里哪怕是一点点信息都得不到，这让我们筋疲力尽，对我们公寓的未来感到焦虑。” “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只能存放在袋子里和箱子里，”另一名业主抱怨道，“在我们等待期间，我们不得不六次延长了房贷……这是一个笑话。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了。”Opal Tower 出现过楼板裂缝问题/图：Mick Tsikas而就在去年，悉尼的Zetland、Mascot和OpalTower公寓楼均爆出过重大缺陷，而不得不撤离全部居民。比如悉尼内南区Zetland的19 Gadigal Ave的公寓楼。这栋公寓是loft风格，住了30户人家，去年2月对该楼进行检查的工作人员发现大楼存在“广泛且严重的水淹损坏，并且导致内部防火结构失灵”。
据《每日电讯报》披露，悉尼有12座CBD建筑，其中包括3座悉尼大学的建筑，因为建筑材料不过关而存在防火隐患。其中，Parramatta Rise公寓的业主们正在起诉其建筑商，反对在28层大楼的铝层上施工，他们称这样做容易导致火灾。而这被认为是新州首次公寓业主集体诉讼。据媒体报道，新州还有600多座建筑处于各种类型的危险之中。面对现在的不利处境，Z小姐表示如果要被迫签合同，一定要跟开发商理论到底，表示“如果开发商顺利拿到OC，那么在法律上意味着开发商尽到了开发建造的职责 ，我们购房者在法律上的赢面就更小了。”她希望业主们可以和她一起，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包括：“1. 大面积联系政府部门发声，表达作为公民的意见，请求政府干预。2.集结起来，为之后可能的集体诉讼打官司做准备。坚决不能让我们自己去为开发商和市政府的错误买单，牺牲掉我们辛苦赚来的积蓄，牺牲掉我们自己和家人的健康。”Z小姐表示，希望Sugarcube的业主看到本文报道，可以联系她一起进行维权，她的联系方式是Email：yilintsai0526@gmail.com，她已经准备好英文申诉信和可寻求帮助的相关政府办公室的联系方式。澳洲同城网聚焦工作室（ID：localsyd）也将持续关注该事件进展。2. An update on Sugarcube Apartments and Honeycomb Terraces，City of Sydney News3. Carrie Fellner，'What sane personwould wait five years?': Hope for unit owners after toxin delay，SMH4. Mitchell VanHomrigh,Erskineville development residents in limbo amid toxic concerns，The DailyTelegraph澳洲同城网媒体平台｜聚焦工作室
作者 | Akte
编辑 | 指鹿仙女
排版｜ J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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