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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前，如果她没闯进教育局长办公室的门...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教育导报 Author 倪秀
2014年9月的一天，乐山市金口河区教科局闯进来一位15岁的彝族女孩张小花。她找到局长胡安江求助，“我初中毕业，家里给订了婚，但是我还想继续上学……”
那时的张小花没有想到，这一天成了她命运的重要转折。今年6月17日，本报记者前往乐山市金口河区共安彝族乡火草坪幼教点采访，专科毕业的张小花已经是该幼教点的一名辅导员。
“如果不是那一次的争取，我可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张小花笑着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记者说道，眼神中透着坚定和自信。
“我要找局长！”
“你找谁？”“我找局长！”“今天局里有两位局长，你找哪个？”“我找最大的局长。”“哦？那我带你去找胡局长。”
在金口河方言中，“胡”和“副”同音，懵懵懂懂的张小花，跌跌撞撞跟随着工作人员地走进教科局大楼，她再三跟工作人员强调：“我不找副局长，要找正局长！”
回忆起6年前的那天，无助、紧张而又激动的感觉，又从张小花娓娓道来的叙述中“蹦”出来，“只要能读书，我豁出去了。”
张小花出生在小凉山脚下的乐山市金口河区和平彝族乡，父母没什么文化，也几乎不会汉语，上到小学4、5年级，她才学会说普通话。2014年初中毕业，她面对的是大多数彝族女孩的命运：父亲不再同意继续读书，给她订了婚，让她出嫁。
“不想重复奶奶、妈妈的人生，想要多读书，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对自己的命运，张小花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但一个暑假过去了，她也没能说服父亲。而订婚的男方，已经把彩礼送到了她家。
越来越焦虑，越来越害怕，那些日子，张小花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新学期已经开学了，张小花再也坐不住了，“这事儿教育局长一定能管”，她的心一横，“我要找局长！”
“听说有个小女孩要找局长，我就请同事把她带进办公室了。”金口河区教科局局长胡安江至今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听了小花的讲述，胡安江觉得很痛心，但同时又觉得很感动和振奋，“孩子能主动要求上学，这不就是教育人最想看到的吗？”
火草坪幼教点的孩子们唱歌
“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命运吗？”
2014年，正值四川将“9+3”免费职业教育从四川藏区推广到大小凉山彝区，即在9年义务教育的基础上，大小凉山彝区的孩子也能再享受3年的免费中职教育。胡安江仔细了解了张小花的情况，反复考量后，建议她去读“9+3”计划的职业中学。
而在此时，张小花的家庭成了她读书路上最大的“障碍”。乐山市金口河区地处小凉山腹地，是四川省45个深度贫困县区之一。受多子多福等思想的影响，在金口河彝区，早婚多育的情况非常普遍。
胡安江把张小花的父亲也请到了教科局，一番思想工作做下来，胡安江碰了一鼻子灰。
“她在县城念初中，已经花费不少了，村里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都嫁人了！”“结婚生子，照顾家庭，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命运吗？”……
“你想她以后的生活也是这样吗？”“一辈子在村里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整整一个下午，张小花和教科局工作人员不停地劝说父亲，局里还承诺资助4000元生活补贴，父亲最终松口。
“不用嫁人，还能继续上学，一下子觉得人生豁然开朗了。”如今回想起来，张小花仍然难掩兴奋。“当时，开学已经两周了，教科局联系到乐山市第一职业高级中学，帮我报了名，我顺利进入了学前教育专业。”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幸福的花一样……”记者在火草坪幼教点采访时，张小花正和另一位辅导员正带着小朋友们唱歌，小朋友们高兴极了。师生们的歌声，仿佛让窗外浓雾笼罩的小凉山也变得欢快起来。
张小花与火草坪幼教点的孩子们
“命运在自己手上，要靠自己去改变”
继续上学3年的时光，短暂而美好。2017年，张小花开始在金口河区幼儿园实习，这期间，她又一次来教科局找到了胡安江。
“我听说在招收‘一村一幼’的辅导员，如果有机会，我想当老师。”这一次，张小花同样有着自己的想法：她想回到自己出生的村里教书，让更多当地的女孩子能够接受教育，主宰自己的人生。
张小花在区教科局报了名，顺利通过笔试和面试后，最后被安排到和平彝族乡迎新村幼教点工作。
这样的安排，并非巧合。在胡安江看来，她希望能够出现更多的“张小花”，希望有更多的彝族孩子，特别是彝族女孩的命运能够被改变，能有和祖辈不一样的未来。
“很高兴啊，来上学的都是亲戚或者邻居家的孩子。”以前村里没有幼儿园，张小花也从未上过幼儿园。看到小朋友们在幼儿园愉快地玩耍，张小花打心眼儿里开心，在她看来，孩子们的命运已经在被改变。
张小花有了一份正式工作，这彻彻底底改变了父亲的想法。父亲主动帮她退了婚，而且逢人就要夸奖自己女儿能干。张小花的妹妹初中毕业，父亲主动就送她继续上学，目前也正在一所职业学校学习。
在迎新村，“小花老师”成了一个名人，她两次找教科局长“与命运抗争”的故事被大家传扬。碰到以前的同学，张小花也能感受到她们的羡慕之情，他们的生活轨迹已经截然不同：结婚了的同学有些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每天带小孩还要做家务、干农活。张小花很怕和她们眼神对视，因为她们眼神里流露出的渴望、无奈和茫然，让她觉得心里很痛。
2019年9月，金口河区教科局又把张小花调往更偏僻闭塞的火草坪幼教点工作。好在现在村村都通了公路，张小花可以每天骑电瓶车往返幼教点和家里。
“无论怎么说，命运在自己手上，需要靠自己去改变。”如今，张小花作为一名幼教点辅导员，每年到手的工资加上补贴，能有4万多元，每年她都会把大部分的钱给父母，添补家用，留下小部分自己支配。
“可以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和想要的东西。”现在，张小花的爱好是看电影和健身，今年疫情期间，因为不能去县城的健身房，她还专门给自己添置了一台跑步机，自己锻炼的同时还让家人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而更多的改变，还在继续发生。父亲不再干涉小花的婚恋问题，认为她可以自由选择。如今，张小花的梦想是能够在工作的同时继续充电学习，“争取能够通过专升本考试，让自己有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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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教育导报 中国教育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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