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一棵树·无患子·小寒】寂寥的冬季里，无患子树并未沉默不语
(一)
我又开始为一棵树忙碌。
“我们所能看到的自然之美，只是我们愿意欣赏的那一部分，分毫不差……人们只能看到自己关心的事物。”梭罗曾经这样说。
当无患子叶用泼天的明黄，吸引大家的目光，在秋日里展开一幅又一幅美丽的风景时，它的高光时刻到了，人们追寻它，靠近它，赞美它，和它合影。它绝对是秋日植物界的“流量明星”。
但当它落叶飞尽，失了生机，还有多少人愿意在树下驻足？
虽说树无言，花不语，其实走近它，用心观察，树是可以畅开心扉，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秘密只对最亲近的说。人，是这样；树，也如此。
我想做一个关心它的人，你，想和我一起，探寻无患子树的秘密吗?
(二)
小寒了，天气冷了，民谚说：“小寒时处二三九，天寒地冻冷到抖。”我观察无患子目标树，在一场严寒里，掉光了所有的叶子。一时间，它们把生机退守回泥土里，进入了冬眠状态。
我曾经注意过它们，春天来时，别的树种纷纷绽芽吐绿，有些甚至已经开花结果如朴树，而无患子却像个贪睡的懒汉，迟迟按兵不动。
它们会静默一段长长的时间。
但树皮、叶痕和果实，它们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树皮】
树皮是树的脸，不同种类的树，就有不同的纹理。光滑的和粗糙的，浅色的和深色的，竖纹的和横纹的，坚实的和疏松的，如果你想有一百种答案，世间就会有一百种呈现，直至无穷。每一张树皮，都是大自然的美妙的杰作。
（树皮拓印 图片来自网络）
我走向无患子树。
（无患子小树树皮）
这是一棵小树，树干只有大拇指一样的粗细。淡绿色树皮，上有十分明显的白色竖纹，还有褐色的斑斑点点，这些突起的斑点叫皮孔，是树木用来呼吸的。树皮并不光滑,但清新可人。
（有条纹的无患子树皮）
这棵树皮，初看有明显的横向纹理，颜色上有深浅变化，呈边缘整齐的条纹；细看，能依稀看到曾经的竖纹。大概随着树身的增粗，树皮渐渐横向生长，就像气球，被吹到某个程度，原先的竖纹会撑成横纹。
（一个酒鬼捧着一个酒坛子）
一张有点“丑”的树皮，已看不出基本的纹理。老去了的树皮裂得毫无规律。有两个虫子的空壳，一个较为精致完整，经树友辨认，认为是刺蛾留下的“房子”。
看着这张树皮，猛然发现图案像极了一个酒鬼，佝偻着身体，捧着酒坛跌跌撞撞地前行。
（接水的坛子）
树皮裂缝下端，贴着同品种的虫茧壳，像画家画了一股细流，流进了坛中。
树也有亲密的邻居，虫子啊，鸟儿呀，这是罕为人知的大自然社交网络，值得探索。
（一张马的脸）
这一张树皮并未开裂，却有两块大大的印记。靠上一块，是一张俊秀的马脸，左上方的耳朵，右侧边的眼睛，非常传神。只是我暂时还无法判断，这样的印记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颓墙一样的树皮）
阳光照亮的这张树皮，不仅裂了，而且还一片一片地翘起，轻轻一扳，就会脱落，树皮脱落的地方，呈现黄泥沙墙的即视感，如果把照片放大，你看到的，想到的，绝对认为是废墟里的断壁残垣。
观察无患子树皮有段时间了，树皮呈现出来的多样性，使我至今还不能看皮识树，这是我的困惑。
【问题】
1、 同样是无患子树，树皮缘何如此不同？
2、 印记是谁留下的痕迹，枝痕还是人为?
3、 “断壁残垣”是无患子树树皮脱落后的本来面目，还是虫害留下的罪证?如果是虫害，这是一条什么虫?
【叶痕】
小区里的无患子树有着高大的树形，对一个观察者而言，这并不友好。所以，这几天我都在睁大眼睛寻找适合观察的小树。某一天，终于在滴水岩下的一个村子路边，发现了两棵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小树。树的枝干上，有新鲜脱落的叶痕，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这是树叶脱落的位置，边缘线条流畅，上大下小，我不知道该把它归于盾形还是心形。左边，像一只猴子的脸，右边是一只苹果。
叶痕的内部，有三个半圆形的点线状突起，按植物的专有名词它们叫“维管束痕”。它们曾经是树叶和树木之间能量输送的“通道”。随着冬天来临，日照和气温的变化，叶片产生一种激素叫脱落酸。当脱落酸输送到叶柄的基部时，基部会形成离层（自然的断裂面），使水分不能再输送到叶片；叶片得不到水分，就会逐渐干枯，断裂面越来越明显，经风吹或者在重力作用下就自动掉落。
叶子脱落，运输暂时停止，树木进入了休眠状态。
这些叶痕的上方,都有一个相对明显的圆点，它不是皮孔，而是冬芽，因为来年发芽较迟，现在的冬芽还倦缩于树干中，与构树，玉兰、栎树相比，实在长得有点儿模糊。
至于这个芽点，是叶芽、枝芽还是花芽，一切尚是未知。
有人说，叶痕是树的勋章，树叶的凋零，一定伴随着一个独特的叶痕。
今天，我观察到的无患子的叶痕，算是一种加新。
【问题】：
1、为什么树的芽点大都在叶腋处（顶芽除外）？上年的叶与来年的芽有什么关联作用？
【果实]】
无患子的果实很有意思。
有人拿它来做手串。
（图片来自网络）
“天无忧，人无患”，“无患”是无忧无虑无灾难，被叫做菩提子的无患子在宗教上意义非凡。
有人捡来做洗涤剂。
有丰富的天然皂苷，可以沐手，可濯衣。做一款洗手液，或手工皂，既品味慢生活的情趣，又有实用价值。
成熟的无患子果实，果皮橙黄略淡，半透明，质坚，有皱，果核与果皮分离，摇动有声。
可以做成一只无患子哨子。
我捡过许多的果实，对无患子果实的造型，心存疑问。它的果柄并没有长在果蒂的正中，而是歪向一边，有并列而生的褐色小部件微微上翘，看它们的样子，成熟之前应该是贴着果蒂生长的。这是什么？宿萼？
查了许多的资料，都无功而返。
我把它发在观察群，又私底下向夏艳请教，终于弄明白了一个知识。
原来无患子科的植物，有一个常见有趣的败育现象。果蒂处这两粒褐色的几乎对称的部分，并不是果实的组成部分，而是果实来不及发育成熟的两个兄弟。
为了帮助我弄清楚这个知识点，夏艳发过来几张照片，看到后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无患子本来应该是三胎同生，但在成长过程中，因为败育，大多数的无患子，长成了我们常看到的一胎独大的样子，偶见有二子成熟的。
长沙的树友亚洲象也给了我很多帮助，终于解决了心中的存疑。
心情轻松了，在阳光照耀的书房，把玩起手中的果实，突然发现这些无患子们，像极了肥嘟嘟的小鸭子。一颗颗排好，一群可爱的小黄鸭就在光里游动起来了，越看越可爱。
（三）
叶虽落完了，但树皮在，叶痕在，果实在，我们与树的对话就在，无患子它并没有沉默。今天，它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我相信，只要我们有耐心愿意“倾听”，它将会告诉我们更多的秘密。
（小寒时节 一号树全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