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里的死亡痛感也需要被认真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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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术世界里，很多表达都附上了一层虚幻的光环。比如炙热的爱、胶着的等待、撕心裂肺的恨、痛心疾首的悔悟。一切艺术形式都在真实之上，提取了真实的汁液，包裹上精致的外壳，就好似咖啡加上了一份糖浆。

音乐当然在此之列。

除了文字和诞生仅仅一百多年的电影之外，音乐是捕捉人类情感流动的绝对媒介之一。每一天，在世界各地的任何角落都会发出音符的律动，悲苦喜乐都藏在这些小小的音符里，组成一个个完整的篇章。而关于死亡的痛苦篇章就在这些角落中间，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

2015年，一张专辑掀起了一阵小高潮，在乐评界引起了一番讨论。这张专辑名叫《A Crow Looked at Me》，化名Mount Eerie的民谣音乐人Phil Elverum在妻子去世半年后，发布了这样一张专辑。专辑中的每一首歌都是一封怀念妻子的日记。

没有任何艺术客体比死亡更让人动容的了，因为唯有死亡才能让人感受到所谓的生命的脉搏。但为了艺术表达的需要，死亡成为其中的一味调味品，一个绝佳的主题。因此当我们在倾听音乐中的死亡痛感的时候，我们大多数时候都仅仅是倾听这味调味品带来的微小刺痛，无非是音乐制造的幻觉中别样的一种。

但榨取着真实生活中的对故去爱人和好友的怀恋，永远都应当值得被认真对待。

2015年春天，Phil Elverum的妻子Genevieve，女艺术家，他孩子的母亲被诊断出胰腺癌，80%的胰腺癌病患在一年时间内就会相继离世。2016年7月，Genevieve在与癌症抗争一年后，在家人的陪伴下去世。时年35岁，彼时他们的孩子只有一岁半。半年后，Elverum的新专辑里饱含了对亡妻的追忆。那些字里行间的真情实意和无处安放的灵魂也许正是这张专辑为什么会被诸多乐评人众捧的原因。

在《A Crow Looked at Me》里，关于死亡的艺术性表现丝毫不见，我们听不到在音乐中故弄玄虚的花样，也不得见那些抽象的生命意义。可以听到可以感受到的只有Phil Elverum无尽蔓延的悲伤，这悲伤容不得半点质疑也不需要涂抹任何色彩。

音乐的制作方式也原始而简陋。专辑里的全部歌曲都是在一个女儿入睡的夜里由Elverum独自一人在亡妻的卧室里录制完成，所有曲目几乎都只有一把木吉他和人声混合。之前玩先锋民谣的Elverum也说“这就只是音乐而已（It’sbarely music）”。《A Crow Looked at Me》是很干净的，在Pitchfork官网上形容它是冬天的一杯咖啡。

在《海藻》中歌词写道：

“我们的女儿一岁半了

你已离世十一天了

我上了船，到了

我们仨本来要建起房子的地方

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但是你死了

所以我独自来到这里，带着孩子和你的骨灰

我不记得了，你喜欢加拿大鹅么？

不壮观吗

沙滩上这几百只鹅？

还是它们只是饿了

想吃迁徙途中的海藻？

还有毛地黄

那是你喜欢的花么？

我不记得了

你替我记下了太多的事情

现在我孤身伫立

在开满野毛地黄的田野中

想着你是否在那里

以及一朵花是否有什么意义

任何事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毁灭性的荒谬中

我从家里带了把椅子

我把它留在了山上

面朝西北

我把你的骨灰倒在了上面

我猜这样你就能看到日落了

但其实我觉得那骨灰并不是你

你是日落”

Elverum在他自己的回忆世界里，他不需要创作，他失去至爱的痛苦紧紧的包裹着他，只要随意在空气中抓出一缕就成就了一段音乐。即使整张专辑的歌词写得非常迷人，好像把听众置身于森林湖海中，树叶吹动和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都同呼吸一起震颤。但用迷人来形容这张专辑始终是不够认真。

我们很容易能够感知到其中的悲伤，但我们无法分担这真实的悲伤分毫。因为现实不是艺术，艺术也非真实。那我们能做的还有什么，也许是想象坐在他们坐过的椅子上，静静的坐完一首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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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 | Blue

编辑 | 牧小乐

图 | 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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