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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出生前，曾经见过一片气球海。
一大片的红色气球中，她一下就选中了那一只。
她觉得这么美的气球，一定预示着她将拥有一个美丽的人生。
落地的一瞬间，她听到周围传来的不是喜悦的欢呼声，而是不耐烦地埋怨：“怎么又是女孩”。
招娣才明白，自己的出生，原来是不被期待的。
上户口那天，爸爸和奶奶讨论着：“就叫招娣吧，招着招着，总会来个弟弟。”
正如爸爸和奶奶期待的那般，招娣三岁那年，弟弟来了。
弟弟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建国，因为爸爸觉得男孩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他一定能有个光明的未来。
也是从那天开始，招娣的碗里再也没有了鸡腿。
因为一只鸡，只有两条腿，一只给爸爸，一只给弟弟，刚好分完。
弟弟承载着家里人的厚望，爸爸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
每到这时，妈妈总是会说：“我们招娣和我一样，最爱吃咸菜了，来，多吃点。”
她爱吃什么，妈妈再清楚不过。
但她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最不重要的那个人，所以从不曾抱怨过，只是默默忍受。
进入青春期，招娣变得爱打扮起来。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妈妈终于答应给她买新衣服了，只不过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弟弟却每到逢年过节就能收到最新款的篮球鞋。
自从弟弟出生后，她再也没拥有过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因为她和弟弟的生日只差了三天，为了节省日常开销，妈妈将两个孩子的生日放在了同一天——弟弟的生日那天。
招娣高考时，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只是学费有点贵。
恰好那时，弟弟要上高中，爸妈便商量着让她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把钱省出来让弟弟上个好点的学校。
“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没用，能早点嫁人给家里减轻一下开销负担就很好了。”
于是招娣进厂找了份工作，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刚开始工作时，招娣是开心的，因为她每天都能见到在办公室工作的年轻干部。可她一直不敢和他说话，因为她听说对方是个大学生，怕他嫌弃自己学历低。她总是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在她生命中唯一出现过的美好，可又怕他转瞬即逝。妈妈却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喜不喜欢，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男人能养家比啥都强。”招娣第一次和他说了话：他说“恭喜”，她回“谢谢”。住到婆家的第一天，招娣就被要求喝下利于怀孕的中药。招娣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但丈夫却要求，她必须先把工作辞了才能专心备孕，因为她赚得少，工作也不轻松。孕期的产检，丈夫一次没陪，她一个人跑去医院，为自己忙前忙后。她不敢和丈夫说，怕他嫌弃，只能每天躲在厕所里给自己涂药膏。她想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痛，是不是真的像把身体撕裂；顺产还是剖腹产，要不要打无痛，万一发生意外了怎么办......老公却是一脸的不在乎，不断重复着当然要顺产，对孩子好。至于什么无痛针，那么贵，完全没必要，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哪有那么金贵。好在，招娣的宝宝平安降生，只是没能如丈夫愿，生个男孩。她暗暗发誓，决不让女儿过得和自己一样，要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她第一次知道，一个没牙的孩子力气居然有那么大，一下就把自己的皮肉咬破了。但很快，她发觉破皮只是最轻量级的痛苦，后续的堵奶更让她疼得死去活来。由于没能及时疏通，她不得不给孩子改换奶粉喂养，却遭到了丈夫和婆婆的一致反对。她只能无奈笑笑，不停喝着各种利于下奶的鲫鱼汤和猪蹄汤。出了月子，第一次照顾孩子的她，有些手忙脚乱，老公却不愿帮忙。喂夜奶、换尿布、带孩子去医院打疫苗等等，都是招娣一手包办。不仅如此，她还得时刻面对自己漏尿的窘态，尽量控制每一次的喷嚏和咳嗽。她深刻体会到了“母亲”两个字，原来承载了这么多的重量。丈夫对她这个想法不屑一顾，觉得她的工资对于家里不过是杯水车薪，何况她在家呆了这么久，学历又不高，哪有人愿意要她。招娣却不愿放弃，觉得什么工作自己都该试试，但换来的，总是婉拒。一次，她推着女儿在公园散步，刚在长椅上坐下，喝了两口水，却听到不远处的上班族对她发出嗤笑：“全职太太，只会花着老公的钱，享受生活。”丈夫却说：“难道他们说错了吗？你每天都说自己累，但衣服是洗衣机洗的，饭是电饭煲蒸熟的，地是吸尘器吸的，你有什么累的呢？”转眼就到了女儿上小学的年纪，丈夫想要个二胎，美其名曰有人陪女儿一起长大。回想起生女儿时撕心裂肺的痛，以及那些独自带孩子的时光。他说，女儿的出生让自己丢尽了脸，必须要生个男孩才能找回面子。她想生也得生，不想生还得生，不然，他就出去找别人。招娣却仍旧拒绝，男人愤怒地摔门而出，此后，被家暴成了她生活的常态。但她却不敢离婚，她怕没有经济来源的自己，给不了女儿好的生活，只能咬牙忍着。时光飞逝，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招娣开始琢磨给女儿找个好人家。招娣看着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孩，想起了当年那个年轻干部。她欣慰地笑了，自己未曾拥有过的人生，终究是让女儿替自己享受到了。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命运轮回，女儿的第一胎也是个女孩。回想起自己在婆家遭遇的一切，招娣不顾女儿的反对，坚决让她生二胎。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需要家里人照看。患病后的招娣，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除了爱笑，就是更爱吃鸡腿了。照片里妈妈的衣服，总是同一件；家庭聚会时，饭桌上的鸡腿，总是在外公和舅舅的碗里；翻遍了相册，都没有看到妈妈戴生日帽的照片。一天，女儿下班回家，发现招娣正在自己的房间鼓捣着什么。走过去一看，原来妈妈画了自己最艳丽的口红，穿上了自己的红裙子和高跟鞋。她一生平淡，甚至有些乏味，她的付出和牺牲，也总是被当做理所当然。她对这个世界没多大贡献，最大的成就，是抚养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大。在这个温暖的日子里，十点君祝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点亮【在看】，不要忘记和妈妈说一句：“您辛苦了！”。
作者 | 乐曈，行走在吃瓜第一线的饭圈女孩。本文由十点视频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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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部分参考资料：
1、《请回答1988》
2、《产后调理院》
3、《82年生的金智英》
4、《听见她说》
5、《当我成为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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