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江湖2》归来,记者与总导演杜兴一起探讨了该片特色以及美食类纪录片创作。
作者:西亚
从一日三餐到一城一味,从一碗小面到一碗米粉,从一只螃蟹到一篮水果,细分、垂直、精品化的美食类纪录片持续打开每个人对于食物的乡愁记忆。在美食类纪录片不断上新的当下,什么样的味道更能打动人?沉入生活,食物的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当记录者走入一个陌生城市,是选择当游客还是本地人?在《宵夜江湖》第二季归来之际,广电时评(ID:GDSP360)采访了该片总导演杜兴,一探人类学视角下的美食类纪录片创作。
《宵夜江湖》总导演杜兴
《宵夜江湖》第一季走入了沈阳、广州、武汉、厦门等城市,第二季选择去乐山、天津、西双版纳、长沙等地吃宵夜,在每季八座城市的背后,是漫长的选择与调研过程。
到了兰州像当地人一样去黄河边上发半天呆,到了乐山一定要坐船去大佛脚下的江面走一走......百闻不如一见,为了更好地漫游这些城市,导演组的5、6个分集导演也深入当地生活,“我们给自己的身份定位,是‘饮食人类学视角下的漫游者’”。何为漫游者?就是要短暂地像当地人一样生活,但又需要时刻警醒抽离出来,如果完全陷入当地生活就会因为过于“日常”而难以聚焦。
为此,节目在每个城市的实地调研时长都在三到四周左右,加上此前的案头调研和采访的时间,前后需要三个月左右。“我们要通过海量资料和信息去熟悉目标城市。要尽可能通读城市历史和人文资料,了解当地的自然地理和物产,再一个是看代表性文学作品是如何表现的。”调研过程中,创作组还接触了大量“知情者”,包括资深的媒体从业者、文化研究者、美食爱好者等。丰富的“他视角”,为主创提供了更加多元化和多层次的视野。第二季的变化,也正在此——每一座城市的独特味道、性格,被更为凝练地抽离出来。如大佛之下的乐山,人们在麻辣热腾的味道中走出下岗的困顿时光,坦然面对生活的种种变化,城市的性格更为“佛系”;阳光灿烂的西双版纳,热带独有的明媚阳光,让这里的故事也简单轻快起来。看似新潮的长沙,走进背街小巷,却会发现老派的滋味和醇香浓厚的市井情谊。这种不同城市的个性,也体现在影像上:虽然节目整体风格统一,但每一集的讲述语态甚至剪辑节奏,都略有区别。
另一个变化在于视听升级,让诱人的美食画面能“馋哭”观众。宵夜题材需夜间拍摄,对于设备的感光度、环境的光线要求颇高。为此,该片在使用高感光、宽色域的拍摄器材的同时,选择改造配件、“摄像师多扛一会”等土办法,让拍摄过程更具机动性,呈现出的画面、色彩、光线更为自然舒适,这样更契合“麻辣鲜香”的影像气质。此外,第二季也在视听声音上进行升级,让影像的声音更具丰富性与层次感。主打“城市夜宵文化”,《宵夜江湖》以夜色为窗口,串联起一个个城市和生活在其中的普通人的鲜活故事。“你会发现,在夜晚形形色色的人与生活都在流动。更重要的是,夜晚藏着一些我们熟悉确定的东西,当夜幕降临,很多地方暗了下去,恰恰有些地方亮起来了,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内容。”在第二季中,夜色下的宵夜摊也是一方舞台。西双版纳苦心钻研厨艺的男孩小老二,乐山经历人生大起大落后大彻大悟的面馆老板,长沙于困境中互相扶持的一双姐妹花,坚韧、乐观、善良、执拗等许多关于人的形容词,在这些鲜活人物与鲜香的故事上有了具体的呈现,展现着生活如沸的平淡与美好。夜晚守护住了属于每个城市的个性特征,而创造出这些独特宵夜文化的,正是城市里一个个平凡无奇的人。因此,该片在美食的选择上没有追求新奇与时髦,而是选择了传统与地道——传统好懂,何为地道?杜兴对“地道”的理解是: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座城市,再到一个家庭,总有一个爱吃某种食物的道理,而且这个道理不是只有一个客观标准,它只有自己的自洽的逻辑和解释。在第二季中,以凌厉的工业风自成一派的乐山矿机场烧烤意外走红,这里不仅有热辣的美食,也是几代人的生活记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大三线”建设时期,一批重要的国防军工、材料等工厂聚集在乐山,“可以说许多乐山街头美味,都在讲述着一代工人的坚韧和拼搏”。
在杜兴工作室现场,一张写满创作思路的白板上记录着“烧烤”两字,当记者问到这是否是《宵夜江湖2》的相关内容时,导演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个考古的项目。
“很多人说美食题材那么多怎么还拍?但所有人都要吃饭,比如在考古工地上的这顿烧烤就有它特殊场景的意义,一下子就能想到很多故事,这都是共通的。”《宵夜江湖》拍摄现场
有些纪录片可以让人透过美食看到乡愁,有些记录下食物背后的人生百味,有些科普了食物背后的科学知识,有些食物见证着人类的迁徙史、文明的交流......在食物类纪录片层出不穷的当下,杜兴仍旧认为还有许多可能性。在题材趋同下,总会有不满足的创作者出现,去做一些突破创新。当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味觉差异拉近,美食类纪录片的创作难度不断加大,而这对创作来说恰恰也意味着更多可能性。“(创作上)的确需要一点冒险精神,如果没有这样的冒险,就很难有创新的可能性。”杜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