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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杰 || 记忆老西安:西大街(一)

2017-07-03 朱文杰 老西安记忆

  

1、西大街历史溯源


  西安以钟楼为中心,向四边发出四条大街,惟西大街,是唐代最负盛名的大街,可谓盛极一时。

  追溯它的前世,你会发现在这条大街,即唐皇城中轴线上的大街。唐皇城东西有七条横街,西大街排第四横街,因而笔者称西大街为唐皇城中央大街。

  这条街从西门到钟楼,全长1950米。西门稍北处是唐皇城西门顺义门,而如今的鼓楼,则正是唐皇城中央政府尚书省所在地。这尚书省,如同今天的国务院。这条第四横街唐代与承天门大街交叉形成什字。承天门大街称“天街”,第四横街因了两边官衙排列,从东向西依次是尚书省、礼部、吏部、左领军卫、右领军卫、司农寺、秘书省、大理寺等国家机关的所在地。尚书省是中央执行政务的总机构,尚书省长官尚书令一人正二品,为唐朝宰相,职在典领百官,统辖六部,总揽政令。在跌宕起伏的历史长河中,这条街曾经是国家,地区及这座城市的中枢和灵魂。因之,这条街也被称为“官街”,尊贵如比。

  隋开皇二年(公元582年)开始在长安兴建大兴城, 宇文恺、高颖设计并建成这条道路,迄今已1430多年的历史。这条路正建立在《易经》六爻的第三爻之上,《易经》曰:“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三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这条街上的尚书省第一任尚书令为李世民 46 32011 46 14941 0 0 1058 0 0:00:30 0:00:14 0:00:16 2998。李世民确实“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即说他终日勤奋,不敢懈怠,一天到晚都要心存警惕,不犯大错。终于发动玄武门兵变,除去威胁他的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势力,登上九五之尊的皇帝宝座。

  西大街历史遗迹除了西门、钟楼、鼓楼,还有城隍庙,西安城隍庙,号称都城隍庙,是天下三大“都城隍庙”之一,与北京、南京城隍庙齐名。再有长安县衙旧址,也是清代西安府遗址。竹笆市口西边的亮宝楼,社会路口的大牌楼等。

  社会路口以西曾有文宣王庙,原来是由五代时移入新城的唐国子监。据史书记载国子监虽损坏无遗,但其结构的“一部分”孔庙却幸运地保留了下来,成为京兆府城的文宣王庙。只是,“露往霜来,雕墙半圯,尘封藓驳,塑像全堕”。但即使到了宋代,京兆府城的文宣王庙依然被民间称作“国子监”。

  这座文宣王庙不可小看,还曾经是今碑林一大批国宝文物的收藏地。唐天祐元年(904年),长安驻守韩建以原皇城城垣为基础缩建长安城,为保护华夏文物瑰宝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将已处于“城外”,已遭到严重破坏的原存在务本坊国子监内的一部分石经迁至唐尚书省附近的文宣王庙(今西安西大街社会路一带)。后梁开平三年至乾化四年(909年—914年),长安驻守刘鄩接受幕吏尹玉羽建议将《开成石经》等其余石经迁于同一地的“唐尚书省之西隅”。

  北宋景祐二年(1035年),范雍在唐尚书省西隅附近建立京兆府学。西大街成了京兆府学所在地。加上西大街西头靠北一条巷子贡院门,明清陕西贡院所在地。看来,西大街的文脉非常之深厚。

  在明清时代数百年间,陕西贡院是西北各地无数中了秀才的读书人渴望再上一层楼,中举人,进而金榜题名,以展抱负和实现梦想的中途站。三年一次的大考,数千梦寐以求中举的秀才汇聚到这里,使之成为西安盛极一时的政治文化漩涡中心。

  而到北宋元丰三年(1080年),吕大防将文庙和府学的一部分从西大街迁至西安碑林现址;元祐二年(1087),陕西转运副使吕大忠因看到保存在唐尚书省之西隅的石经“地杂民居,其处洼下”,遂将石经及其他唐宋碑刻徙至“府学之北墉”;崇宁二年(1103),虞策知永兴军时将府学彻底迁至“府城之东南隅”即西安碑林现址。北宋黎持《京兆府府学新移石经记》载:将唐石经“徙晋于府学之北墉……明皇注《孝经》及建学碑则立之于中央,颜、褚、欧阳、徐、柳之书,下迨《偏旁字源》之类则分布于庭之左右。”由此可见,这一批国宝级文物,其中最重要有《石台孝经》《开成石经》,和不少唐宋名碑,在西大街藏了一百多年,最后才落脚碑林博物馆的。



2、西大街之西


  说西大街得从西门说起,西门即西安城墙的安定门。安定门的城门楼是西安城墙解放前到七八十年代最完整的城门楼。朝城外的箭楼,朝城内的城楼,以及瓮城都健一全,如拿我们小时玩的蛐蛐相比,可以说西门城楼全眉全箭,须发皆有。

  瓮城还保存有一口古井,号称西门大井,是西安城中最珍罕的甜水井,曾供应半个西安城。西门大井建于康熙(公元1662年—公元1722年)时,应享誊300年了吧!相传当时地方上的善长仁翁在官方备案允许下,邀“善识水脉之匠”全城勘察选址打出的。这井口位于瓮城东墙根,直径足有六尺,井深约五六丈。上置大型十字井架,四个木辘轳双索升降,八个大桶昼夜提吊井水。这口井的水不但水质甘甜,而且水源旺,遇旱不枯,常年水量充足。当时西安人称其为“龙口”“海眼”,遂在之后数百年内成为“官井”,亦即公用水井。有资料显示,西门甜水井,并非一眼,原来共有四眼呢。清朝道光年间长安县令胡兴仁还在大井旁边立了一块石碑,刻有“井养无穷”四个大字,以彰显这口大井的功德无量。

  我一直生活在西门城楼周围,出生在离西北城脚不远的教场巷,上学前1952年又搬到北马道的神器库巷;1956年上小学时迁到西南城角紧靠南马道的四知村;1962年上中学、中专时搬到白鹭湾,都离西南城墙根不远。

  西门城楼对我印象深的是在“文革”中,西安“九二武斗”那天,我上了西门城墙观战,其实只听见零星枪声,几个同学还议论分析,是冲锋枪还是小口径步枪?仅见远出窜起一片火光,烟雾很浓,有人说那是自制的燃烧瓶爆炸了。如此城墙观战,第二天我让父亲骂了一顿,我辩解说,同院的蔡叔还扛着枪守西门城楼呢?!威风得很。我蔡奶提着篮子去给儿子送饭的一幕,上了造反派的报纸《战地通讯》,贴在巷口墙上,题目好像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英雄母亲》。

  对西门盘道附近的记忆还有就是每年正月十五闹秧歌,或欢庆什么重大节日的游行集会社火巡游,这里曾是集合点,见过大白杨的芯子,香米园的竹马,西仓的鼓乐,以及环城西路俱乐部组织的彩车、跑旱船,土门俱乐部锣鼓大队,边家村俱乐部组织的柳木腿等,这三家都是西郊赫赫有名的工人俱乐部。社火或庆祝队伍集合好后朝东出发,绕钟楼拐到省革委会所在地的新城广场,表演一通,再从西安繁华的解放路、东大街转回来。



  我姑姑家曾住西大街上,我姑父解放前当过西安市警察局警长,因为是管户籍的,解放后曾被市公安局留用,后自己出来跑到运输队拉架子车。那可真艰苦,我表弟帮他一起拉,小小年纪累成肺结核穿孔,即痨病。好在架子车队干苦力的都是旧军队下来的,全是“牛鬼蛇神”,除过少数上了公安六条有血债的什么宪兵特务人员被抓,关进牢房。所以没挨过大整,躲过文革劫难。当年劳动下过大苦,老了却健健康康,无病无疾活了快九十岁。他老人家爱吃德懋恭的水晶饼,我表弟也经常给他买,没断过顿,没得过什么现在流行的糖尿病。

  我和我的玩伴、同学都称自己是“西头的娃”,有童谣为证:“压,压,压板架,西头来咧一伙娃。”还有讽刺一位姓黑的街巷主任的顺口溜:“西头来咧个大老黑,弄起事来真弱黑。”“弱黑”为西安方言,在这里指办事不公道,不光明磊落,有点黑,还可延伸为骂人不要脸、阴险、吃不开、丢人现眼、不是玩意等,都称“弱黑”。可惜童谣只记得头两句。

  记得上小学时,1959年迎接国庆十周年,我们一批学生在西大街设红领巾卫生岗,全校学生每隔一二百米分两边从西门排到钟楼。我同学张兴林还记得上岗下岗前集合排队走在西大街上,还唱着歌“卫生岗,卫生岗,从早到晚站在路旁。年龄小来志气高,天天把歌唱。伯伯叔叔阿姨,请你要牢记,不要随地吐痰,养成好习惯。”多亏我同学张兴林的好记性,不但记得歌词,还记得旋律,过去都快六十年了,仍然能顺畅地唱出来。他记得这首歌就是我们“甜小”一位姓陈的音乐老师写的。当年我们打着写有学校名字的队旗走在路上,引起市民围观鼓掌欢迎,有人称赞:“甜小”这些学生娃唱的歌真好听。

  我们的卫生岗和做好事,和当年推行“全国爱国卫生运动”有关,还牵扯到西安市清洁大队。因为清洁大队就在我们东西甜水井街小学西隔壁。我有个同学他父亲是清洁大队司机,姓马,给他儿子起名为“马达”。我们到清洁大队主动要求扫马路,一次安排我们半夜扫大街,我和几十个同学从西门扫到广济街,另一批同学从钟楼朝西扫到广济街附近会师。我们把西大街扫了多半条街。对此,我记忆很深刻,因为我们童年时的汗水就洒在这条街上了。这也是我最早在空无一人的夜里,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影绰绰中见识这条古朴而美妙的西大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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