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系列之（3)老巴头风光回来

山路九曲十八弯，一路高低起伏；才翻过一个山口，前面又是山，如此往复，似乎没有尽头。

群山牢牢地把故乡关在里面。

所谓乡关，乡，其实就是关。

正是四月的天气，春末夏初时节，山上的灌木正在疯狂地生长，绿油油的小麦已经长到两尺来高，遍地小草野花绵延而来，无边无际，简直是一张碧绿松软的地毯，一派郁郁葱葱的山间胜春景象。

快两年前，那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老巴头就是这样翻山越岭，孤身一人离开故乡去了广州。

现在，他又翻着山头回来了。

那是一个下午，阳光明媚，百鸟啾鸣。

走近村界，周遭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连蚯蚓在地底下叫唤的声音，老巴头都感觉到无比贴心而亲切。

终于，我回家了，这片日思夜想的土地。

这两年里受的苦遭的罪，平时心里的无数夹缠纠结，此刻都被故乡泥土，给熨帖的平平整整的。

初次离乡日久再回家乡的感觉，外人是体会不了的。

经过两年在大城市的打拼，老巴头见了许多世面，从前的晦气、悲伤一扫而光，人自然也精神了许多。

那年月，山里的人们还很少出来，平时买东西办事情最多跑趟镇上，连县城都很少去。老巴头到过大城市，还出去这么久，一回到家，瞬间成了村里的光鲜人物。村里人没事就往他家跑，听他讲讲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故事。

什么广州城有多么大啦，火车究竟有多长啦，外面的楼有多高啦，老巴头说他甚至还见过不少外国佬，真是不得了。这些原本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事情，现在老巴头都见怪不怪了。他兴奋的讲着，别人津津有味地听着。

大家胡乱一气，扯到快天黑了，个个都口干舌燥。这时，一家伙又没话找话地说：

“老巴头，你在外头这么久，平日里都最想啥呢？”

“想啥？想我老婆儿子呗！”

大家问他，你这两年中间咋就不回来呢？山里人本是极为看重回家过年的。

老巴头似乎是心下一哽，再不说话了。

大家想起过去的事情，便都闭了嘴，悄悄退了出来。

老皮带是村里的老光棍，五十出头的人了，三十几岁上死了老婆，一个闺女前些年嫁了人。如今孤身一个人，种着两亩多田地，吃了上顿混下顿，整天村里村外地到处游荡，走路一摇三晃，嘴里神神叨叨，村里也没什么人多跟他往来。

这几天他听说老巴头回家了，也跟着众人来讨根烟抽。老巴头看他孤苦，走的时候还趁大伙不注意，悄悄塞了个苹果给他。

老皮带开心的张口直乐，觉得受了老巴头恩惠，有必要告诉他一些秘密。

第二天一早，他神神秘秘的来到老巴头家。老巴头一家正在吃早饭，见他来，喊他进门。

老皮带却不进去，喊他出来。

两个人就站在门口的墙脚边。老皮带一改往日的疲沓憨傻模样，脸上浮现出罕见的严肃表情。老巴头递了根烟给他，点着了。

“皮带你啥事啊，慢慢说。”

老皮带用力吸了一口，盯着老巴头，压低了声音：

“我真的看到金鸡了！”

老巴头瞪大了眼睛，吃惊，恐惧，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就在老屋东边墙根下。”

······

“就在矮强那事的头一天晚上。”老皮带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