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夫灭子，只为和情人双宿双飞
但今天要讲的案件属于那5%。凶手曾曼玲是一名美籍华人女性，她一晚连杀三人，先夺去两名幼子的生命，又乱刀砍死结婚七年的丈夫。
2007年8月8日，太阳刚刚升起，美国加州洛杉矶县罗兰岗的一幢房屋门口传来一名女子凄惨的叫喊，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邻居们闻声赶来，发现正尖叫着求救的是住在此处的居民，27岁的曾曼玲（Man-ling Tsang）。
（曾曼玲）
曾曼玲此时看上去非常狼狈，她光着脚，穿着贴身的平底裤，浑身酒味。邻居们凑近了才发现，她的手脚都沾满了血。曾曼玲语无伦次地向赶来的人描述自己看到的可怖场景：“天啊，他死了…...我丈夫，我丈夫...…”
邻居进屋寻找曾曼玲的丈夫尼尔（Neal Williams），走到楼梯处便发现这名27岁的白人男子倒在血泊之中，显然早已断气。
（尼尔）
惊吓过度的邻居连忙拨打911报警，警方到达现场后，发现死者不止一人。
屋内很乱，垃圾很多，尼尔倒在楼梯处，浑身是血，身旁的一把大武士刀也浸泡在血水里。
（武士刀）
警察四处查看，走到卧室时发现尼尔和曾曼玲的两个儿子也在家中。警察先是松了一口气，以为两个孩子因为睡着逃过一劫，可准备叫醒他们时才发现上铺的哥哥戴文（Devon）下铺的弟弟伊恩（Ian）都已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戴文）
（伊恩）
曾曼玲在现场始终大喊“我的丈夫还活着吗”，无论她知不知道孩子已经遇害，很显然她对丈夫更为关注，这不寻常的反应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他们将曾曼玲带到六英里外的警察局进行讯问。
（事发现场）
警方问曾曼玲出事前在哪里，曾曼玲说她清晨去了一趟杂货店，刚从店里回家，这一点和邻居的证言矛盾。据邻居说，曾曼玲告诉他们，她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开车出去兜风的。
曾曼玲察觉到警方的怀疑，又修改了自己的版本。她告诉警方，那天晚上她有点睡不着，所以开车去了山上，在那儿抽了一根烟，回到家时发现家人都死了。她记得离开家时是凌晨4点左右，走的时候没锁门。
（曾曼玲和尼尔居住的联排房，多户人家居住，互不干扰）
警方问她是否知道有谁可能会想杀死她的丈夫尼尔。曾曼玲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其实我丈夫出轨已经一年多了，他最近才跟我坦白。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很爱吃醋…...是不是他女朋友干的？或者她找人干的？会不会是她吃醋了？”
在警察局里曾曼玲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她一会儿悲伤地大声哭喊，问警方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如何了，一会儿又表现得非常傲慢，几乎每分钟都在变化，让人搞不清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红圈处为曾曼玲）
警方试图分辨出曾曼玲是真的接受不了家人被杀而情绪崩溃，还是在假装演戏逃避问题，他们在问话中无法找到答案，好在此时现场搜证传来了新消息。
警方在案发的房屋内发现了尼尔的“遗书”，他在电脑上写了几行字，大意是他杀了两个儿子，准备马上自杀。
但这封遗书其实说不通。尼尔和曾曼玲的两个儿子分别是3岁和7岁，他们并没有外伤，从现场情况来看，像是因窒息而死（当时还没来得及做尸检）。但尼尔则不同，他的死状恐怖到连工作多年的老警察都不敢看。全身共有90多处刀伤，肚子上有一个很大的X形伤痕，双手布满防御性伤口，几乎已经被砍烂。
而且尼尔的尸体旁那把被血浸透的武士刀也很蹊跷，很少有人会选择使用武士刀自杀。综合现场情况来看，电脑里的遗书是伪造的，尼尔不可能自杀，他是被残忍屠杀的。
此时曾曼玲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她认为要么是尼尔杀了孩子再自杀，要么是尼尔出轨的“妒妇”因吃醋杀死了他们。
（尼尔）
直到警方在曾曼玲车上发现了一个带血的香烟盒，经过检验，血迹属于尼尔。
曾曼玲曾对警方说自己因失眠开车去了山上，在那里抽了一根烟，随后驾车回家，发现全家被杀。但染上尼尔血迹的香烟盒说明她开车出门时尼尔已经遇害，面对证据曾曼玲精神崩溃，承认自己杀害了丈夫尼尔和两个儿子。
对于认识这对夫妇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曾曼玲和尼尔曾经非常相爱，他们视彼此为灵魂伴侣。
（曾曼玲和尼尔）
尼尔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他和母亲简、妹妹玛拉一起生活在洛杉矶县。尼尔和简很合得来，他们都喜欢《星球大战》、电脑游戏和各式各样的剑。母亲给尼尔和妹妹创造了亲密有爱的家庭环境。
（尼尔）
学生时代尼尔在快餐店兼职，被朋友形容为“不会被注意到的老好人”。1999年夏天，朋友约尼尔去看《洛基恐怖秀》，在洛杉矶东郊的电影院，19岁的他第一次见到了曾曼玲。
（尼尔）
在尼尔眼中，曾曼玲风趣幽默，非常可爱，和他很有默契。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怪胎”，彼此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曾曼玲和父母的关系不太融洽。
曾曼玲的父母来自中国台湾，在加州洛杉矶县将她抚养长大。因为从小就有学习障碍，曾曼玲在学校里过得不太愉快，在成长过程中也常有不被爱的感觉。这让长大之后的她不太自信，甚至在社交时显得有些笨拙。
尼尔和曾曼玲分享成长过程中“被遗弃的感觉”，相似的经历让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这种被需要和被理解的感觉增强了他们对彼此的吸引力。这段感情最初是非常甜蜜的，因此他们进度神速，认识不过一年便生下了大儿子戴文。
（尼尔、曾曼玲和儿子）
随着戴文的出生，尼尔和曾曼玲急匆匆地注册结婚，这对20岁的年轻情侣就这样进入婚姻。他们一无所有，只能幻想在不久的将来存够钱，找一间教堂，办一场更大更正式的婚礼。
（曾曼玲和尼尔在婚礼上）
因为过于年轻，又没有得到父母太多经济上的支持，他们婚后过得不太容易。但那时的他们足够相爱，将彼此视为救赎，认定对方是走向更好生活的途径，由此生出了难得的乐观。
四年后，二儿子伊恩出生，他们从曾曼玲父母那里租了一套公寓，一家四口搬进了新家。在外人眼中，这是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曾曼玲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兼职，尼尔在迪士尼乐园有一份全职工作，生活简单而温馨。
但曾曼玲对这段婚姻却越来越不满。
一开始她认为遇到了灵魂伴侣，把尼尔看作生活的全部，即使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怀了孕，她也确信自己可以掌控全局，希望用闪婚后的幸福生活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现实残酷，过早地结婚生子意味着还未成熟就得肩负照顾他人的责任，凡事将孩子的需求放第一，自己的利益、目标和需求则被迫无限压缩。尤其他们经济不宽裕，曾曼玲带孩子分身乏术，只能找兼职工作，偏偏尼尔在事业上也没有野心，工作之余只顾打游戏，没有进修的想法。
尼尔和曾曼玲预期的太不一样，她本想在婚后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最终发现尼尔不打算为了家庭披荆斩棘，即使有两个儿子嗷嗷待哺，他仍然只是个一心游戏的孩子。为了鞭策尼尔，曾曼玲要求他辞掉迪士尼乐园的全职工作，去参加保险销售课程，但工作了一阵子后尼尔很不适应，他觉得自己做不了销售工作，于是又一次辞职。
曾曼玲便增加了自己的工作时间，把原来的兼职调成了全职，而尼尔变成了全职爸爸，负责在家带两个儿子。尼尔非常喜欢这个安排，他在照顾孩子之余有了更多时间玩游戏，也不用再承担工作上的压力，但是曾曼玲却更累了。
（尼尔和两个儿子）
尼尔只是待在家里照顾孩子，但他从来不打扫、不做饭，曾曼玲工作一天回到家后还要面对一堆家务，她本以为孩子和丈夫会是自己幸福的开始，现在却成为她感到负担和痛苦的原因。同龄人已经有了梦想的房子和事业有成的伴侣，她看着狭小的公寓，再也不想过这入不敷出的悲惨生活。
曾曼玲和尼尔开始吵架，起初是拌嘴，慢慢发展到大吵，严重时邻居都能听见他们的吼叫，随着关系的恶化，曾曼玲在2007年春天第一次对尼尔提出离婚。
尼尔拒绝离婚，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从小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因为家庭破碎备受伤害，不希望孩子再次经历这种痛苦。曾曼玲没有继续坚持，但她显然厌倦了“妈妈”的身份，不准备在孩子身上投入更多，她开始跟朋友抱怨这场婚姻，说自己是因为怀孕才不得不结婚，结了婚生了孩子，做了家庭主妇，所以才过上了这种“根本不想要的生活”。
春天时曾曼玲提出离婚，到了夏天她已经变了个人，下班后她开始和朋友聚会，出去喝酒，不再把时间花在照顾孩子和家庭上。
曾曼玲很快和A恢复了联系，他们相约一起喝酒聊天，回忆过去。曾曼玲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她非常迷恋这种感觉，也越来越不想和A分开。她谎称工作需要出差，让尼尔的妈妈简来替自己照顾两个孩子，他则来到A所在的圣巴巴拉，邀请他共度周末并和他发生了关系。
和A在一起时，曾曼玲可以从痛苦的现实生活中抽离出来，她不必面对窘迫的生活、孩子们的屎尿屁和无尽的家务活。曾曼玲当时不过27岁，困在乱糟糟的小公寓里那么多年，她实在太渴望再次拥有这种自由美好的生活。
但是A不愿意和曾曼玲发展婚外恋，他对曾曼玲说：“曼玲，你已经结婚了，我觉得这样做不对。如果你想开始一段新的关系，你应该先从现在的关系中走出来。”
曾曼玲真的很爱A吗，未必。但是她对自己的生活太不满意了，而A的出现给了她改变的假象，就像当年遇见尼尔时一样，曾曼玲再次寄希望于用一段新的关系结束痛苦的当下。
尽快摆脱婚姻成了曾曼玲的头等大事，她为此夜不能寐。据曾曼玲的姐姐说，曾曼玲在那段时间经常做同一个噩梦，在梦中，她发现一家人都死了，尼尔先杀死了两个孩子，自己又自杀了，而她发现丈夫和孩子都死了之后也自杀了。
曾曼玲确实在日思夜想这件事，至于这真的是她的梦境，还是她在脑海中预演的杀人计划，除了她没有别人知道。在那之后，曾曼玲又开始说尼尔变了，她担心对方会伤害她和孩子。但事实上尼尔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暴力倾向。
（尼尔和两个儿子）
两个月后，时间来到8月7日。这一天晚上，曾曼玲决定亲手结束一切。
当天尼尔不在家吃晚餐，曾曼玲给孩子们喂了他们最爱的夏威夷比萨。饭后，她将孩子分别哄上床，给他们盖上毯子，将他们哄睡。
确定孩子睡着后，她悄悄走到孩子们的床边，拿起枕头闷住小儿子伊恩，不顾他痛苦扭动的身体将他活活闷死。随后她对大儿子戴文做了同样的事情，戴文扭动得更剧烈，但曾曼玲始终没有松手。
（戴文给尼尔的卡片）
将孩子杀死后，曾曼玲打开电脑。她先登录了MySpace，看了一下A的动态，9点半时又给朋友们发了短信。随后她洗了澡，换了衣服，便来到酒吧和朋友们一起喝酒。
在曾曼玲的计划中，尼尔回家后会发现两个儿子被害，这个曾经说过“如果孩子或老婆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的男人一定不会独活。
（尼尔和儿子）
没想到曾曼玲和朋友们喝完酒回到家，看到的却是尼尔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画面。这个男人对几米外上下铺上的两具尸体视而不见，不仅买了一堆外卖回来吃，吃完后还把垃圾扔得到处都是。
看着家里垃圾桶里溢出来的垃圾和桌上的一堆外卖盒，本就因为尼尔没有自杀而愤怒不已的曾曼玲怒火中烧，她和尼尔大吵一架，直到邻居投诉才停止。吵完后，尼尔上床睡觉，看着很快便睡着的丈夫，曾曼玲决定一了百了。
她找到尼尔收藏的一把大武士刀，拿着刀对丈夫一阵狂砍。尼尔因疼痛惊醒，他满屋子逃跑，试图抵御砍刀，但曾曼玲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愤怒的她不顾丈夫的求饶，一刻不停地狂刺，直到她确定对方已经被砍死。
随后曾曼玲换了衣服，开车将行凶时的血衣扔到了某处垃圾桶，又去山上抽了一根烟，然后开车回家，扮演一个发现丈夫被杀的惊慌失措的妻子。
曾曼玲后来说，尼尔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救救我”。
据尸检报告，尼尔身上一共有92处独立的伤口，其中22处在手上。他的头骨碎裂，两个手指尖被切断，肺部、小肠和心脏都被刺穿。
2007年8月9日，曾曼玲供述了作案过程。2010年11月，陪审团在进行了8小时的商议后认定曾曼玲有罪，但对于是否判其死刑未达成一致，陪审团中8人赞成死刑，4人反对死刑。2011年8月，陪审团召开第二次会议，这次一致建议判曾曼玲死刑。2012年1月，法官马丁内斯宣布曾曼玲死刑成立。
（法庭上的曾曼玲）
虽然曾曼玲家人以曾成长过程中受到伤害为由替她开脱，曾的父亲也提出自己教育方式欠妥，给女儿造成心理影响。但法官马丁内斯还是坚持认为曾曼玲犯下的三起杀人案中的每一起都是蓄意的、有预谋、有准备的，她至少在案发前两个月就开始计划杀人。
马丁内斯说，一个人窒息死亡需要5—10分钟，这意味着曾曼玲在以同样的方式杀死大儿子之前，至少有5分钟的时间来思考要不要这么做。并且她杀死丈夫尼尔时戴着塑胶手套，杀人后还记得要丢掉血衣，甚至在警察局接受询问时还装了好几个小时的悲伤和困惑，这种种证据都能说明她杀人时神志清醒，有行为能力，并且有所准备。
加州目前有700多名死刑犯，其中女性只有20人左右。1976年加州恢复死刑，目前有13人被执行，全部为男性，曾曼玲将会是女性第一人。马丁内斯法官曾对加州死刑执行的低效很担忧，“曾曼玲女士，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当这个案子最终执行时，我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目前，曾曼玲仍被关押在加州的监狱中，未被执行死刑。
（曾曼玲）
马丁内斯法官评价曾曼玲是自恋、自私、不成熟的人。因为自恋，她觉得自己不该过得捉襟见肘；因为自私，她将不如意的现实归咎到丈夫和孩子身上，认为是他们拖累了自己；因为不成熟，在遇到A后，她想通过新的恋情让生活有所不同，而此时孩子和丈夫成为了最大的障碍……
此案最痛心之处在于，她忽视了无数个可行的解决方案，仅仅因为自己想离开，就让两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被最信赖的人残忍杀害。
事发后，尼尔的母亲简非常自责，她总是回忆一件往事：
一天晚上，她正在照顾戴文和伊恩，戴文请她唱那首他最喜欢的歌曲“Puff the Magic Dragon”。简唱啊唱啊，唱到一半时戴文突然让她停下。
“奶奶别唱了，我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
“歌里说，龙是长生不老的，但小男孩却不行。”
“傻孩子，歌的意思是小男孩长大后会成为大人。你只要乖乖待在床上，就一定能平平安安。”
简很后悔，她告诉戴文床上是安全的，但他最终却死在床上。
这件事困扰了她很久，也许永远都无法停止，她总说这是老天给的预示，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
主要参考资料：
https://www.latimes.com/archives/la-xpm-2011-jan-17-la-me-adv-death-penalty-wait-20110117-story.html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B_Yv5atq2A
https://murderpedia.org/female.W/w/williams-manling.htm
作者:Sere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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