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文韵 散文】张瘦石 | 胡同里的“黑师傅”
胡同里的“黑师傅”
文|张瘦石
张继彦,清末秀才,人送外号“黑师傅”。
在张家胡同里,论辈份我应叫他老老爷,胡同里分四支,他是长支,我家是二支,虽不是同一支下但他为张家八世,我是张家十三世,中间隔着五六代人。
据《张氏家谱》记载,张继彦(1861年——1951年),男,汉族,当地名师。清末参加县试取得童生资格。1887年又参加青州府试。之后,多次院试未中,最终取得生员(也称秀才)。本人育有二子,长子张廷方,次子张庭正。1951年病逝,享年90岁。
听老人说,学堂最初设在张家胡同最北端,路东,与北大沟的善人桥相接,后失于战火。解放后,又挪到南张洛村前王家祠堂。一九七四年,八一三洪水过后,墙倒屋塌,学堂只剩下屋基和墙砟子。
民国初期,老秀才胡同里办的学堂为私塾(张家胡同里的人称学屋)。私塾是过去私学的一种,在清代十分盛行,它虽然是地方儒学而有名无实,但是为青少年真正读书受教育的场所。除义学外,一般孩子都在私塾或私人所办的学塾里。因此,清代学塾发达,遍布城乡。私塾以经费来源又分为:一为富贵之家,聘师在家教读子弟,称坐馆或家塾;二为地方(村)、宗族捐助钱财、学田,聘师设塾以教贫寒子弟,称村塾或者族塾(宗塾);三为塾师私人设馆收费教授学生的,被称为门馆、教馆、学馆或者学屋。塾师多为落第秀才或老童生,学生入学年龄不限。自五六岁至二十岁左右的都有,其中以十二三岁以下的居多。学生少则一二人,多则可达三四十人。
老秀才就属上述第三种,初期传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日用杂字》。中期也教《论语》《大学》《中庸》《古文观止》和“五经”……
他知识渊博,教学严格,又写一手好字,特别是小楷,方圆百里皆有名气。
据老人回忆:过去的孩子是背死书,不像现在的孩子一会儿学数学、一会儿学地理,一会儿又学科学啥的,那个时候都是先把整篇课文背下来,然后先生再讲解课文内容与道理。老秀才教的是私塾或者称为家塾,其教学方法都属于这种模式。因此,先生教课特别严厉,学生背书不过都是按等级惩戒,一篇课文背不下来罚跪,两篇课文背不下来就拧耳朵,三篇课文背不下来就打手板。有的孩童由于背诵不过书,中午吃不上饭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些事也许是真的。小时候听爷爷说,老秀才一生爱好烟叶,每到晴天时,他都把老东北上好的烟叶拿出来,放在盛着烟叶的笸箩里,待烟叶被强烈的太阳晒得差不多啦,他就让弟子把烟叶用手搓碎。那时候的孩子小,不懂事,搓烟叶的时候,一个个孩子被呛得龇牙咧嘴流眼泪……老秀才的烟袋也很有特色,长长的烟袋杆子中间,用黑绳系着一个油黑发亮的烟包子,那烟包子上还绣着两朵红色的小花,叶是绿色的,你不上眼看还真看不出来,因为烟包子上的油啧太多,几乎把整个绿叶盖住。烟包子早已装满用手搓好的上等烟叶。那长长的烟袋杆子,一端镶嵌白中带绿的玉石烟嘴,另一端则连着一个用黄铜铸成的烟袋锅子,可能由于时间太久,那烟锅子被磨得铮亮放光。先生不讲课时,就把玉石烟嘴休闲似的含在嘴里,用前门四颗黄牙叼着。这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嘴角偶尔有一丝微微抽动,装上烟,点上火,随着黄铜烟袋锅子慢慢响起来,他这才吧嗒、吧嗒劲抽,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很有节奏,也很有规律,伴着烟叶燃烧吱啦吱啦的声响。每逢这时,你再稍稍留意一下,又会发现他的鼻孔里,也很有节奏地冒着缕缕清淡的烟香……特别是下午,等他抽完烟叶后,黄铜烟锅子还一个劲吱吱作响,他就用烟袋锅子轻轻敲打,那些背书不过的学童。平时,那些背书不过关的,调皮捣蛋鬼,贪玩的,懒惰的……头顶上敲起一两个大疙瘩,也是常有的事,因此有些好事者,见他抽烟抽得脸黑,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很好听名字——“黑师傅”。
据说,民国时期的“黑师傅”,东到高密以西,西到安丘以东,南到王家巴山,北到昌邑丈岭一带都有他教过的弟子。在众多弟子中,最有名气的为梁自然(重庆时蒋介石的二等秘书,后去台湾)、郭祝廷(高密七区区长,二师师长,后任国民党副军长)、曹克明(莫言,电视剧《红高粱》余占鳌的原型,据《高密县志》记载,打死三十九个日本鬼子就是他,不过他学习时间较短,半年后转学)等人。
前些日子,在家里读杨喜春《父亲生平》一文时,忽而又发现“黑师傅”为老杨家也出过很大的力,文中提到:
第二次坐牢是在1943年初冬,父亲在那灾荒深重的年月里,要为七口家吃饭而整天奔忙。这个时候,村北(南张洛)有个地方军阀叫郭祝廷正在崛起,为了给他修郭家大宅院硬逼父亲去干木工活,没法子,父亲整天出工破日却得不到一分钱,建房时还要我家捐献檩木十余根,老父亲觉得这事十分不公平就提出反抗出工,檩木也未奉送,于是触怒了郭祝廷,他派伪连长齐狗洞把父亲抓去坐了牢,并给他强加罪名为刁民犯上,于是吊到屋梁上进行严刑拷打。我和杨锡福大爷去探监,当时大爷出面联系,只因大爷未及时交上探监的钱被郭祝廷的卫兵打了一顿耳光,打得大爷在地上直叫苦却爬不起来,幸亏我村私塾先生张继彦(郭祝廷的老师)出面说情,后奉送四两大烟土和鲤鱼等厚礼才算了事。当然,檩木如数奉献,方才摘去刁民的罪冠。
读到这里,我又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能力固然很重要,可有一样东西比能力更重要,
那就是人品。老先生行侠仗义乐于助人的人品,为啥备受后人的尊重?这也许是我们今天,每一个人值得思考的问题吧!
哦,遥远的童年,遥远的张家胡同,还有那遥远的老秀才……随着时代的变迁,一切都留在凉台大平原童年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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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美利,笔名张瘦石,潍坊市峡山区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时代文学》《山东教育》《环境教育》《潍坊日报》《东方散文》《诸城日报》等省市级报刊。著有短篇小说《香火》、中篇小说《桃花村的故事》、诗文集《濰水悠悠》、长篇小说《濰水啸声》(已脱稿未出版),其中《香火》2016年被评为潍坊市小说创作三等奖,并收集于《文苑集锦》中。现供职于潍坊市峡山区郑公街道城子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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