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云|老王的尴尬

老王的尴尬

李彩云

老王最近一直闷闷不乐。

市两会刚刚结束，县里的领导班子就开始调整了，老王调整到县人大，职务是副主任。老王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在乡镇干了几十年，从普通科员干到副乡长、副书记、乡长、镇长、镇党委书记，在一把手的位子上也干了好几任，调到县城又干了一任局长。每个岗位虽不说是最出色的，但也都尽心尽力了，领导肯定，群众认可。现在到了接近退休的年龄，退居二线，任职人大副主任也是如他所愿。

今天是到县人大上班的第一天，家离单位几站路。以往，在正职的岗位上，上班都是专职驾驶员接送，让他7点到不会7点零一分到，准时准点，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考虑过上班乘车这些生活琐事。今年开始公车改革，一个单位只有正职才有公车，副职一律取消。自己又50多岁了，过去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学车，现在岁数大了，又怕学不会，所以一直不会开车。不管怎么说，眼下就难办了，过去不需要考虑的问题，现在却是大问题了。要上班啊，早上时间匆忙，步行是来不及了，况且平时走路少，三四站的路也走不了。要是以前有什么特殊情况，打个的士就行了，可上班每天4趟，不能每天都打的呀。想来想去还是坐公交最可行。于是在放钥匙的盒子里搜找零钱，一枚硬币也没找到。爱人看见他到处翻找硬币，便提醒他：儿子办的公交卡正好丢在家，便从鞋柜的抽屉里找出来。老王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紧从爱人手中拿了公交卡装进口袋，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早晨上班时间，公交很忙。远远地就看见车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上班的、上学的、做生意的，老王第一次站在这样的队伍里，心里有些失落，他低着头，希望赶紧上车，勉得遇见熟人。还好，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上车了。只听见“嘀、嘀”的刷卡声，老王心里犯嘀咕：这卡是放在哪里刷呢？只见车门边的杆子上挂着一个正方形盒子一样的东西，这卡放在正面还是侧面刷？想到这他赶紧偏过头，看看别人是怎么刷的。

很快临到老王了，他上车后，也象别人那样把公交卡贴在那个盒子样东西的正面上，只听“嗞—”一声长长的声音，好像和别人刷卡的声音不大一样，他也没在意，就随着人流向车后走去。这时，驾驶员突然大声喊：“那位同志没买票！”车后面的人都回过头，互相看了看，看看是谁没买票，老王也回头看了看，心想：就两块钱，谁会逃票呀。看旁边正好有个空位，立即坐了下来。

“说你呢！你没买票！”驾驶员提了高八度的嗓门，边说边回头，朝着老王的位子上看着。所有的人也都寻着驾驶员的眼光，“刷”地全都看向老王。老王看大家都朝他这个方向看，有些莫名其妙，诧异道：“说我？我刚才刷卡啦？”

“你装什么装？你卡里没钱了你不知道？！”驾驶员很不屑地说。

全车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老王，老王一时发懵，很快回过神来，手足无措，脸红耳热，象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慌忙站起来，两只手快速插进口袋，上下搜索着钱包，钱包竟然也没带！自己从乡镇到局里，在一把手的位子上干了很长时间，平时工作忙，生活的琐事都是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安排好，口袋里很少装钱，也很少带钱包，况且今天早晨又走得急。以前在工作上处理过多少棘手的事情，见过多少宏大的场面，出席多少重要的会议，却从没有今天这样慌乱。此刻，老王脑子里翻江倒海，他用眼光飞快地扫视一下周围，急切地盼望能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平时一出门就碰见熟人，今天怎么一个也没碰上。他赶紧掏出手机，在电话簿上查找离这里最近的朋友，准备打电话让他送两块钱来。

周围的人看着老王的言行举止不象是一个故意逃票的人，也都不再关注老王，坐在旁边的年轻小伙子站了起来，“你不用打电话了，我来替你刷一下。”老王连声说“谢谢！谢谢！”同时对年轻人做出一个抱拳的姿势。老王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一个送两元钱给他的陌生人。

老王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可是心里却静不下来，在正职的位子上干那么多年，到哪里都是焦点，今天因为两元钱也成了焦点人物。想到刚才公交车驾使员跟他说话的语气，看他的眼神，还有全车人怀疑的眼光，象x光一样要把他穿透。想想过去在单位，周围的人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没有谁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也没有谁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今天虽然退二线了，好歹也是个县人大副主任。

老王越想越受不了……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李彩云，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协会会员。安徽肥东人。教学之余，喜欢读书、写作，在文字中修炼自己。有数十篇文字在《诗歌月刊》《中国魂》《东方散文》《分水岭》等刊物、报纸以及微信公众号上发表。曾获多种征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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