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 忆大舅

 忆大舅

胡琴

身在重庆的表姐，千里之外突兀致电，传来哀信，说大舅撒手西去与世长辞。语之颤颤，言之慌慌，情之哀哀。身在故土的我倒是亳不知晓，一时始料未及如晴天霹雳，真的是茫茫然难信其真。 也不由黯然惭愧，平时对大舅的疏于探望和关切。倒不及表姐隔山阻水的赤子之心，拳拳之意，时刻挂念着故乡的至亲老戚，以至于对故土的人情事故洞察分明了如指掌，让我这故土未离之人顿感汗颜不堪。
  

犹记年前腊月大舅还举族同庆做了七十大寿。前去赴宴，老远看见他在人群里精神抖擞，笑颜如菊的招朋唤友。白发童颜，蔼蔼如寿星。虽然是七十古来稀之暮年，精神面貌却还是极好，一看就是廉颇未老。谁又能料到那一面，竟然会是决别，不由悲从中来，扼腕不已。
  

近半年来，也一直未曾听闻大舅染疾抱恙或是跌倒摔伤之说，何故就这样悄无声息毫无半点迹象的决绝而去，身边连个送别之人都没有。让生者是措手不及的愕然涕零，肝肠寸断。
  

大舅是母亲的大哥。身材魁梧，步伐铿锵，但音容却极为和蔼亲切，一眼望去知其善良淳厚。大舅因为家贫母病娶妻较晚，所以中年才得一子，故视若珍宝。奈何表兄久病羸弱，成年后几经曲折才娶个傻女生下个儿子，让大舅六十五岁终于抱上孙子。一门血脉总算有了香火传承，也了却大舅多年心愿:向家后继有人了。
  

大舅家住在白羊一个叫火地湾的山凹里。独门独院，门前数丛楠竹为屏，左卧一潭碧波如镜，右有泉眼涓涓潺潺，屋后群山逶迤如黛。竹枝疏影，松翻柏卷，水天一色很适合文人骚客或是隐者遁士居住。与我而言却是太过于清冷僻塞。时不时吹来山风阵阵，那如泣如诉吓得我是毛骨悚然，一汪深涧湛蓝幽隧，总是让我疑心水底有着妖怪。
  

小时候常随母亲到大舅家去。那时候走亲访戚都是以步量程。出发前母亲总是在背篓里装上些许干粮，供路上充饥解乏之用。从长岭出发走到白羊，一路上爬坡上坎翻山跃岭要走半日时光才能抵达。脚疼腿软像灌铅似的，幸好一路上有吃的，风景也不错，整个过程不至于无聊乏味。当然这是小时候，有吃的诱惑，特喜欢走门串户，再远也趋之若鹜。现在，有空闲与朋友游山玩水，却没时间与亲人嘘寒问暖。想到此，愧意丛生，我亲亲的大舅啊——
  

大舅非常喜欢孩子，对我特别好，每次去都极尽宠爱。又是煮鸡蛋，又是给包里装糖，那是翻箱倒柜的倾其所有。那时候大舅家里还养着蚕，想到我们山外的孩子没见过，特地到蚕房忍痛割爱捉了两条白白大大的，好让我没事逗乐养着玩。天啊，那软遢遢的怪模样，蠕动着胖乎乎的躯体，吓的我才看一眼就鬼哭狼嚎的落荒而逃。大舅一厢情愿的认为，我同他一样会爱那个能给他们换来柴米油盐的家伙。没想到我会是如临大敌的退避三舍，大舅在旁乐不可支的笑我是胆小鬼，我却从此再也不敢进他的蚕房。
  

有年夏天我独自一人到大舅家消暑。大舅说带我去赶集买好吃的。我一听连连摆手，赶集往返要四个小时，我实在是望路嫌远，还是守家看院等着坐享其成来得惬意。于是，小小的我和偏僻的小院，孤苦伶仃的开始在等待中望眼欲穿。风啸虫鸣，每一个动静都让我是草木皆兵。大舅前脚刚走，我就开始后悔的坐在门口的石窝里哭天抹地。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喊醒，睁开眼舅舅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看着我笑，打趣我在石窝里挂着眼泪，酣睡的窘模样，称我石窝姑娘。又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玻璃瓶，神神秘秘说是要给我做好吃的。我高兴的伸手欲抓，却被卡在石窝里动弹不得。大舅见状，大手一挥就把我解除困境。忙随大舅到厨房，跟屁虫似的，看他把摘的黄瓜和买的凉粉切块各装一盘，然后把瓶里的辣椒酱拌在黄瓜凉粉里，顿时香气四溢，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让人口齿生津的味道，我敢说，绝对有香飘十里的夸张。后来我才知道那叫麻辣鲜，说来也怪，现在还有这种酱料，可我再也吃不出那极致美好的味道。或许，是年代匮乏所造成味蕾的寡淡，对于美食一叶障目。或许，我心心念念的只是大舅给我买的那一瓶麻辣鲜，因为那是我和大舅共同的记忆。
  

渐渐的我长大了，成了家，在日子中日复一日的苟且奔波。除了春节去给舅舅拜年，或偶尔无关痛痒的打下电话，余下的就是在各自的人生轨迹里不闻不问。生活中诸多的力不从心给了我们太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情感冷漠淡忘。这并不是世态炎凉，是人心在所谓的自顾不暇中麻木不仁。
  

这个与母亲一母同胞的娘舅，一生贫苦，在母亲去世的八年后也追随他的三个姐妹们去了。他或许比那三个姐妹走的要安详从容些，因为他没有在病床上感受过那生不如死的煎熬折磨。他走的像一阵风，一拂而过，像一朵流云，一飘而散，像一滴水，一掉即碎，像一烛光，一吹而灭，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他难受，让他恐惧。当然，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他一一的告别。
  

人生本是为了別离而相聚，故而无不散之宴席。岁月兜转，枯尽夏花。一弯残月，葬尽轮回。善良穷苦的大舅啊，一生劳累，春蚕丝尽，终于破茧成蝶。
  

写文至此，一瞥头，窗台边上停着一只大蝴蝶。大舅，那会是你吗？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胡琴，女。供职重庆万州百安宾馆。

岁月从不败美人，文字就是她的风骨。烟火书香，笔墨凡生。

合作伙伴

顾问：东方散文杂志总编  憨仲

        西南作家杂志社主编  曾令琪

            欧亚丝绸之路国际诗社

           社长、著名诗人 王芳闻

       海河文学杂志社主编 张莉莉

  香港两岸经贸杂志社主编 郭洪涛

总编 : 路曼曼 （wxzh689）

编委: 宋永照   白 冰   国 哥   梁小玲  

 陈庆连   毕玉芝  禹艳芬  李婷  郭英

合作纸媒：东方散文 海河文学杂志社 香港两岸经贸杂志社 西南作家杂志

投稿邮箱：[e-mail]

 

不当你的世界  只作你的肩膀

○

无畏的太阳

○

心情|阅读|鸡汤|电影|牢骚

 

请留下你指尖的温度

让太阳拥抱你

记得这是一个有温度的公众号

              苹果手机打赏专属二维码

长按二维码  转账作者

经广大读者的要求，平台特设苹果手机赞赏二维码。因平台不显示苹果手机赞赏人的图像，请赞赏的朋友后台留言，以便我们把您告知作者。

精彩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