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艳艳|一把鸡毛

一把鸡毛

孙艳艳

中午杀鸡，看到镶着一圈金边闪亮的花鸡毛突然就想起了十来岁时冬天踢的鸡毛毽。
    

黑黢黢的堂屋西偏房奶奶的柜子里，有半抽屉的几百个铜钱，不知道收藏了有多少年。历经两个冬天硬是让我这个败家子缝毽子给糟蹋完了。没有鸡毛，我盯上了五奶奶家的大花公鸡，那只花公鸡整天抬头昂胸迈着将军步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看到有人靠近头一低就旋过来用尖尖的喙叨人，我就因为跟在它后面想偷偷拔它两根鸡毛刚摸上它的尾巴毛就被它转过头来狠狠地叨了一下，手指头顿时流出殷殷鲜血。后来那只鸡只要看见我就做低头猛扑状。害得我老远看见它就要绕着走，搞得丢人球似的一点面子都木有。
    

我选了天寒地冻的星期六下午约上荣梅跟我一起拔鸡毛做毽子，这样的天气很少有人在外边晃，都冷得缩在家里围着火炉烤火呢。我俩吃了中午饭就在我家偏房门后站着，门只开了指头般一条缝四只眼睛滴溜溜跟着花公鸡转。站的腿都酸了，可那只公鸡就是在院子里没出息的黏着一群母鸡在地上找食儿吃。终于老天助我，那只鸡从院子里踱着踱着踱出了大门外。我们两个人像地下党一样互换了一下眼色一脸窃喜，跃出大门口就开始撵那只公鸡，我俩目光如炬两眼放光紧盯那只公鸡，鸡刚开始不知道什么状况看到我还准备做猛扑状叼我呢，我捡了块石头迎头而上，鸡貌似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扭头就跑，我俩站在街道南北两头一边一个，我把鸡往荣梅那边赶，她把鸡朝我这边撵，可怜那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公鸡完全像没头苍蝇支楞起翅膀蓬头垢面般一点风度都不顾了跑过来飞过去。想想看，鸡飞狗跳是什么样子那只公鸡就是什么样子，猫捉老鼠什么状态我们就是什么状态。偶尔街道上走过一个邻居还以为是淘气的孩子在玩呢，对着我们摇头笑笑又走开了。我们更胆大肆意起来。就这样在街道狂追了那只鸡半个多小时，终于我们气喘吁吁的同时鸡也累趴下了，站在寒冬里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我俩看着四周没有人一把按住赶紧拔鸡毛，本来原计划拔上十根八根鸡毛就可以了，鸡不伤大雅我们也可以做上一个漂亮的毽子，但是人的贪婪是因时顺变的，看着这根鸡毛也好看那根鸡毛也漂亮，一会儿工夫就揪了一大把鸡毛在手上。再低头看看那只公鸡，已经是半裸了。它不知是紧张还是有羞耻心，反正是紧闭着眼睛浑身发抖。我也有些发抖了感到有些愧对这只每天早上喔喔啼叫提醒我早起上学的公鸡了。但是怎么办呢，事已至此。我和荣梅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拔鸡毛的兴奋感，草草的一人拿了一半鸡毛扔下那只半裸的公鸡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听到五奶奶在大声嚷嚷着花公鸡野到哪里了，往常这时候都进窝了今天怎么还没晃回来？于是一家人打着电筒集体出动到街道上去找，不一会儿就听着五奶奶嘴里骂骂咧咧的回来了，手上提溜着那只公鸡，鸡已经冻死了，僵硬僵硬的。就在五奶奶祖宗八辈的 咒骂声中，那只漂亮的花公鸡完成了开膛破肚的祭礼，成了她家几个总也吃不饱饭的半大小子的肚中美食儿，只剩下一抹油星在嘴角了。
    

我很长时间不敢看五奶奶的眼睛，当然，花毽子 也没做成。那些鸡毛，永远夹在了我的书本里。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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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孙艳艳，河南省渑池县人，现居新疆拜城县。热爱生活，喜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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