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群| 黄河恋曲

黄河恋曲

苏立群

故乡有九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耕牛遍地走。”正是三九天气，应是鲁中地区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但今年地处黄河南岸的高青县不曾下过像样的雪，常常晴朗的天气，让人心情爽朗，又不免生出些天干物燥的感觉。

近日见朋友微信，图解黄河凌汛到来，高青县境内的翟家寺浮桥被拆除，黄河浮冰顺流而下，波澜壮阔的场面令人震撼。入冬以来，我不曾去过黄河，心里有些想念，决定周末去黄河边走走。

等到周末，太阳暖起来，气温回升，我想黄河里的冰大概要融化了，可偏巧周六去不成，只等到周日下午才得以成行。还未到黄河，先进入黄河湿地上兴建的高青慢城。汽车在彩虹大道上行驶，四周的变化让我目不暇接。湿地慢城的格局在不断扩大，细节在不断完善，书院、荷塘栈道、水上风车、彩虹桥、游船、观景台、凉亭等不同景点都有新的进展，大片的水域正在开拓之中。真要感谢母亲河的恩赐，让我们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湿地资源可以开发利用，造福一方百姓，更期待湿地美景走出深闺，迎接八方来客。

我和好友来到黄河南岸的刘春家河段时，大堤上有来来往往的汽车，游人稀少。河堤上风是强劲的，但并不太冷，驻足凝望黄河，只见浑黄的河水奔涌而来，奔流而去。因为阳光大好，大量露出水面的冰块融化了棱角，在激流里若隐若现。平时，黄河水汹涌澎湃、泥沙俱下，但水面给人的感觉还算平静，看不出它的真实流速，只有深谙黄河水性的人才知道，黄河水面以下旋涡丛生，水流湍急，像脱缰的野马，难以驾驭。

冬日的黄河岸边，杨树的叶子早已落尽，一排排杨树像整装待发的卫士，英姿飒爽 ，尽显骨干之美。各色的柳树略显温柔，树冠如雾，柳枝在风里飞舞着，如少女的长发般柔顺飘逸，没有一点冷硬的感觉。松树是冬天的王子，它依然保持着昂首而立的姿势，青翠欲滴。我站在岸边，遥望宽阔的河面，浑黄的河水裹挟着一团团、一片片的浮冰前赴后继，伴随着一串串的浑黄的旋涡，它们无力停留片刻，不及看清，已消失在视线之外，我们只能静静地目送。

回想这几年，多少次在黄河身边兜兜转转，我爱上了她的壮美，她的辽阔，她得多情，她的婀娜。她就像我们的母亲，用大美、大爱滋养我们，用默默无语的深情陪伴我们。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还不到十岁，听说北镇（现在的滨州）建起了黄河大桥，村里的一些青年人步行五十多里去参观，可惜我年纪小，只能心生向往。

1986年，我考入惠民师范，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黄河浩浩荡荡的风采了。每次坐车路过，我都从座位上站起来，透过车窗玻璃，多看黄河几眼。周末或放假赶不上公共汽车，就先从惠民乘汽车到黄河边上的清河镇渡口等船，渡过黄河，再辗转回家，我只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但终生难忘。

在黄河上来往的渡船是那种笨重的机器船，混装的。当它喘着粗气从对岸慢慢悠悠驶来，我们很是激动。渡船靠岸，码头上久等了人们顿时乱作一团，推小车的、挑担子的、牵牛的、赶羊的、装满货物的拖拉机，一股脑地涌上去，我找了个勉强能容下自己的空间，只能站着。渡船上，机器的轰鸣震耳欲聋，但人们的兴奋无法掩饰，大声谈笑着，能赶上傍晚的最后一班渡船，实属幸运。空气里混合着各种畜禽的气味，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并不为很多人在意。好在渡口处的河面并不宽，一会儿就到对岸了。再看现在，除了滨州黄河大桥外，又建成了惠青黄河大桥，高青县境内，黄河浮桥就有两座，过黄河早已是轻易而举的事情，正所谓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从2008年开始，女儿入山东大学读书，我几乎每个月都去济南一次，多数时候是开车走黄河大堤上的泊油路，虽然道路随河岸的曲直而游移，转弯较多，我依然喜欢。

春天，黄河的浮冰早已融化，岸边的杨树挂满了紫色的杨花，一串串在风里摇摆，过不了几天，花开了，风一吹，纷纷落下来，远看像一只只会蠕动的毛毛虫，近看才分辨出是一地花开。柳树总是比杨树更婀娜些，不声不响的柔软了腰肢，从寒冬的浅红色慢慢变浅，孕育出星星点点的柳花，在枝条上一天天膨胀起来，变成金黄，在夕阳的光辉里笑盈盈的，最是可爱。等到四五月，柳絮就飞舞起来，随着风在田野上跑，在树梢上望，还登堂入室，她吻你的脸颊，迷你的眼睛，但你却只能由着她撒娇。再看路旁，苦菜、荠菜、蒲公来从不与花草树木争高低，她们甘心情愿地匍匐在地面，铺张成随视线伸展的花地毯。有时我愿意在路边小憩一会儿，挖一点野菜，采一束花朵，犒赏自己。黄河堤岸的内外树木最多，鸟儿也多，喜欢在车前飞来飞去。岸边低头吃草或卧在草地里反刍的老牛却安静得很，对鸟儿的叽叽喳喳漠不关心。

我们曾经跟随一个摄影团队，沿黄河步徒步几十里，拍摄激流、树林和站在树梢歌唱的小鸟，拍草地、野花和追风逐蜜的蝴蝶，拍堤下的田畴、村庄和辛勤劳作的黄河人家，一种久违的自在与欢畅，在心中久久激荡。赤日炎炎的夏天，我们带上户外的帐篷，到黄河岸边寻找清凉。在临近黄河的杨树林安营扎寨，躺坐在帐篷里读书、下棋、聊天，或去坡下晒得发烫的沙滩上漫步，享受沙土浴，体会细沙温热滑爽的感觉。再靠河水近一点，去做儿时的游戏。选一块潮湿的沙地，光着脚丫转着圈圈踩踏沙地，不一会儿，一圈沙土陷下去，咕嘟咕嘟的水冒上来，如果踩得太急，冒出来的水就是浑的，如果轻轻地踩，水就是清的。

黄河大堤之外，有大片的淤背土地，可以种植桑树、葡萄、苹果、桃、李、无花果等各色果树和庄稼。也不知为何，这种沙质土壤生长出来的果子特别好吃，就连地瓜、萝卜都特别甜，生吃脆甜，熟吃沙甜。以至于吃了黄河岸边出产的果蔬，就找到一种情有独钟的感觉，有时宁愿多跑几十里路，到靠近黄河的农村集市，去买水果和蔬菜。

这几年，我已经多次驾车去黄河入海口，感受黄河别样的壮美和辽阔。我喜欢黄河入海口附近，一望无际的芦苇，或碧波连天、群鸟翔集，或芦花漫卷、南雁归去，间或瞥见浅水处有白鹤安静觅食，或独立水中，曲颈小憩。我喜欢黄河入海口的海天交汇处，大片的黄须菜，褪去夏天碧绿的罗裙，似在水一方的佳人裹上一席红色的斗篷，幻化出无边的神秘与浪漫。白鹤洁白的羽翼是最醒目的点缀，百鸟合唱是最奇幻的伴奏，沉醉其间，仿佛置身一个期许已久的邂逅，热情似火，沉静如诗，流连忘返。
　　

前一段时间，我偶有机会去西安，有心由此北上，去领略壶口瀑布的雄浑和壮观，却因时间紧迫不能成行，深为遗憾。黄河对于我是一个温暖的情结，是一串不老的故事，是一辈子走不出的思念。我期待有一天，背上行囊，逆流而上，去领略黄河母亲的九曲十八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苏立群，笔名一笑而过，在高青县委党史办公室工作，高青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2016、2017年度连续被评为淄博市青作协“十佳”青年作家。2017年，获“海河杯”全国文学大奖赛优秀奖。喜欢散文、诗歌，有作品发表于《淄博日报》、《淄博晚报》、《淄博工作》、《民族与宗教》《淄博纪检监察》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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