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明|曾经年少 往事如烟
曾经年少 往事如烟
贺清明
六十年代出生的这代人,诞生时正赶上饥荒岁月,可谓是先天营养不足;成长的时候,对饥饿的恐惧宛如虫蚀的感觉,至今隐隐作痛;上小学、初中时,没有赶上免费的基础教育改革,家里孩子普遍较多,有的人能够读到初中就已经很奢侈了;上大学时还是计划经济时代,大学不仅没有扩招而且毕业还统一分配,无法选择自主择业;到了结婚生子的时候,赶上了计划生育最严厉的时期,也为国家控制人口尽了自己一份绵薄之力;如今二胎政策放开了,想要个二孩,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代人的人生命运和时代怎就联系的这样紧密呢,真可谓跌宕起伏!
记得,那时候小学还是五年制,我在农村读的小学,是复式教学,几个年级的孩子在一个窑洞,老师就两个,上语文课,老师把一节课分成几个小节,先上三年级的课,其他年级预习,然后三年级做作业,再上四年级、五年级,依次循环,老师是本地人,普通话不够标准,发音也不甚准确,方言浓重,以至于直到现在,我作为大学老师,在课堂上常因一些字的发音问题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闹笑话,这也成了我们这代人这方面的硬伤!
那时我们正长身体,对营养的要求高,就这样的伙食有的人也不能保证,因此,对饥饿的记忆尤其深刻,学会忍受和排遣饥饿也成了我们必备的本领。女生们喜静,总是聚在一起,一堆一堆地,有说不完的话,男生们在一起总是打打闹闹,你追我跑,有时在教室后面悄悄地把不注意的男生突然推在一个女生的身上,引起阵阵嬉闹的波澜,或者找出任何借口给同学们起个外号娱乐,也有的同学把家里的二胡、笛子等乐器拿来自娱自乐,的确有不少人无师自通,咿咿呀呀弄出些还可以听的乐曲,课余的时间就在这种穷开心中度过。
我们的住宿差强人意,一律窑洞,从门口到窑底的通炕,一般住着十个同学,炕的尽头连着灶台,通道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过,一排用废砖头垒砌的台子上放着大小不等、形态各异的箱子,里面放几件换洗更季的衣服,或几本课本与资料。窗子用麻纸裱糊,常有大小不等的窟窿,夏天,头顶上的蚊子如飞机般轮番轰炸,身底下的跳蚤如蚂蝗般不断骚扰,弄得人寝食不安;冬天,我们用从山上砍来的柴火烧炕取暖,呼啸的北风吹起,从门缝及破窗灌进的寒风,身下滚烫发烧,上面冷得出奇,后半夜,随着炕温的下降,卷缩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时常被冻醒,现在想来,我们具有多么强大的抗寒力。
最痛苦的是,外面太冷,起夜的同学就在脚下的尿桶方便,十个人的尿溺,那味道,苦不堪言,有时,同学之间会因为尿桶的位置而发生冲突,或大打出手,惹得老师半夜起来调节矛盾、维持秩序。
那时,我们的衣服谈不上漂亮或时尚,保暖是最主要、最基本功能,有的连这点也保证不了,该穿棉衣的时候仍是单衣裹身,该脱棉衣的时候却没有单衣换季,处于家里中间的孩子,很难穿到新衣裳,大孩子穿小了穿旧了的衣服就是小孩子的新衣,不断地传下去,难免破旧或破洞,因此,穿补丁衣服习以为常,最常见的补丁是裤子的臀部、膝部和上衣的肘部,补丁的颜色与旧衣服的新旧或颜色不一致,显得异常醒目,如黄军用色的裤子补块蓝色补丁,远远地看去像一对大眼睛对视着你,如果哪个同学突然穿一件新衣服,还会招来同学们的奚落与嘲笑,似乎穿的破烂才是正常的或者高尚的。
初二时,二姐到县城看我,并给我做了件类似现在的牛仔布的叫做劳动布的筒裤,就是比喇叭裤的裤口小一些的流行款式,穿上它我觉得很美也很酷,回家后被父亲看见,给我一顿臭骂,什么“小流氓”的话语也出来了,当时的社会,喇叭裤流行,但仅仅局限于社会上的小青年,被视为社会混混的标志性新潮衣服,父亲把我的裤当作喇叭裤,把我看做学坏的孩子,我心里不服气但惧怕父亲,原先的喜悦被打的支离破碎。
我们那代人,在自己的青葱岁月,在自己读书求学的际遇,就过着这样窘迫、寒酸的生活,但我们丝毫没有觉得多么的不幸与困惑,一切的给予,都如春花秋月般自然与和谐,苦难也是那么的美好和值得留恋。
那年代,我们真的开心,没有升学压力,一切似乎都是顺其自然,父母不会为升学苦苦相逼,我们的学习都是自觉自愿,很刻苦,也有因学习引发的许多趣事。
初二时,我们上生物课,没有课本,班主任鼓动同学们想法设法搞教材,一个女生的父母在县教育部门工作,搞来了这本书,班主任希望同桌之间共同学习,女生的同桌是个老实愚钝男生,与女生商量共用教材,女生不愿意,那时男女生之间很封建,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经常有男女同桌在课桌中间画条分界线,谁也不能越界,因此,女生小心翼翼,不答应男生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男生乱了章法,就想了个办法,下课后把壹角五分的书本费(那本书三角钱)偷偷地放女生的桌斗,然后不断要求女生让他看书,女生决不迁就,万般无奈的男生说我给了你课本钱,你怎么就不让我看书?女生说我根本就没见钱,凭什么让你看,何况我根本不会要你的钱,就这样二人之间产生了矛盾,男生耿耿于怀,按耐不住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班里和他要好的几个男生,其中一个家伙特损,马上反应过来,给这个男生起了个“壹毛五”的绰号,自此,这个绰号从班级传到同年级其他班,给男生和女生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这件事的影响也很久远,八五年秋,我在大学迎接从家乡母校考来的新生学妹,在后来的交谈中,她们谈及了我同学那个有名的绰号,让我感到人言可畏这个词的作用及可怕,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幸运的是,两个当事人通过考学有了不错的工作,而且成家立业,事业有成。
还有一件因学习发生的事影响更大,初三时,进入中考复习,需要购买一些资料,因为稀缺或价格原因,每份资料都显得异常珍贵,有天下课后,后排的高姓男生将前排女生的政治资料拿来学习,上课后女生不见了资料,也没有声张,等下课就将此事告诉了老师,班主任来到教室处理,男生紧张了,马上就要毕业,本来是随便拿过来看看,因为没有征得女生同意,所以一旦被查出来可能就要背负“小偷”的骂名,事关重大,情急之下,男生为了防止老师从桌斗内拿到证据,迅速将资料放在板凳的座垫下,因为资料较薄,显示不出来,因此躲过一劫,事后男生心有余悸,本来觉得不是什么事,但却小题大做成了一件大事,因为男女同学关系疏远,自己事先未充分沟通,非常懊悔,又不能将资料还给女生,以免加大误会,因此,一错再错,在把资料认真复习后,销毁了证据,而且给谁都没有讲过此事,当然,这事一直成了我班的迷,我也是模模糊糊知道个大概。
十多年后,我偶遇这个男生,他在初中毕业后升学无望,回家务农,后在本乡中学做厨师,与他谈起这件事,他才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事过境迁,物是人非,曾经天大的事现在看来不足挂齿,每一个人的心理路程都会烙上深深的时代印痕,从少不更事到成熟历练,人的变化与世事的变迁交相辉映,往事如烟,日月更替,弹指一挥间!
初中正是身心发育的重要阶段,青春期的荷尔蒙,性的发育,性别意识的强化,冲动与好奇,羞涩与懵懂,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铺天盖地可获取各种信息与知识的渠道与途径,也不开设生理卫生的课,课外书也少的可怜,改革开放刚起步,各行各业也如春天刚刚来临,一扫“十年浩劫”的寒意,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真正的文学亦从冻土层中悄悄萌出,但涉及敏感话题的著作,仍在民间通过手抄本的方式传播,八零年有一本叫《少女之心》的文学手抄本,散落民间,我们所见到的仅仅是其中少的可怜的几页,被转抄了无数遍,看不出多少故事情节,主要是性的描写,尤其是心理活动的描述,很吸引人,班里的男生偷偷地传看,活动在秘密进行,有点地下组织的味道,介于对文革的恐惧,出于对新事物的猎奇与热情,我们虽担惊受怕,却勇往直前,敢于挑战,就这几页散落的文学手抄读物,就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性启蒙教育,相比于当前浩如烟海及各种平台的性知识,相比于现代人的宽容与开放,我们那代人在那样的年代是多么的传统和自我,也是多么的勇敢和担当。
初中毕业后,全班六十多个同学各奔东西,有的未升入高中,回家务农,几年后结婚生子,早早就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当然他们也是同学中最早就当上了爷爷奶奶的人;个别同学在毕业后选择了当兵报效祖国;也有的下海经商,在商海中搏击风流,大浪淘沙,及早致富,成就了小有名气的各种老板;考上了高中的部分佼佼者,两年后分别考入了不同的大专院校,之后成为了电视台导演、县长、局长、公司高管等,或者出国深造、定居,也有的成为了公务员、工人、教师等;当时,最让同学们感到骄傲的是那几个特别优秀的同学,中考后直接考上了中专学校,三年后他们就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真的是羡慕嫉妒恨,当然,他们也的确做的不错,干出了一番事业......
我们这代人的命运就是这么的无奈与现实!忆往昔,曾经年少,往事如烟,峥嵘岁月;惜今朝,天命难违,奋斗不息,还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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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贺清明,男,1965年,陕西延川,本科,学士,硕导,副教授;文学爱好者,发表散文二十多篇,09年《有一句话想到的......》“海瑞杯”征文大赛三等奖,17年作品《爽爽的贵州》获海河文学杂志社首届征文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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