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国际东方散文奖征文】山东 于强‖花红香如故
花红香如故
于强
米黄色土屋
1980年代,阳历十月的一个黄昏,天高气爽,暮色四合,西天的几缕红霞还在热烈地燃烧着。我和兄长放学归来,雀跃的身影,蹦蹦跳跳,如风中的蒲公英,沿着村西那条熟悉的乡野小道一路走回,不远处的村庄里,就是暮色笼罩下的黄土屋,我小时候的家。
那座米黄色的土屋,安然地立在村前的湾畔,村里村外,屋前屋后,芦花飘荡,空气清静,鸟雀欲归巢。此时,屋子的女主人,我的母亲,正倚在门楼前,一如既往地翘首遥望,期盼着她的孩子能安全回家。这样的等待和习惯,母亲一直坚持了好多年,就像爱护她承包地里的庄稼一样。
落日的余晖照亮了黄土屋的一角,显得金灿灿的。母亲蹲坐天井里,拨弄着采摘的玉米棒颗粒,上身的碎花衣裳朴素的如春花般明媚,满脸荡漾着浅浅的幸福模样。而这个年龄的我,年少不知愁滋味,懵懂,无知,未曾能想到母亲牵挂我们一生的心有多深,期待半生的梦有多长。
日升日落,栉风沐雨,黄土屋伴随岁月的流逝一天天老去。而母亲,却一直坚守她的初心不变,履行好养护子女的天职。那时,有多少个时日,每每下学回家,我都能远远看到从土屋上空飘出来的炊烟,我就知道,母亲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晚饭,土屋和整个小院,飘溢着淡淡的饭香。那时的母亲,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借土屋的护佑,度春夏,度秋冬,度日月,用内心的慈祥,捂热一个家的温暖。
米黄色的土屋,木格的纸窗户,麦秸草的屋顶,黄土砖混的墙壁,显得低矮敦厚,是八十年代鲁东南乡村民居的一个缩影。我谈不上喜欢它,我所依附的,是母亲全部的爱。
而今的我,心里驻着一个挥之不去的梦,梦里的这座黄土屋,镌刻着那个年代的一段旧时光,凝聚着一位母亲大半生的慈爱。
那片金色麦田
阴历五月上旬,田野的上空传来布谷鸟美妙的歌声,柔和的夏风吹得麦田换上了金黄的外衣,被麦浪包围下的村子,显得格外静谧祥和。
蒙蒙亮的早晨,东方的天际绽开一片鱼肚白,田地里的野草引来了几缕悠悠的馨风,鸟儿清脆的叫声告诉村庄里的人们,这个时候,该收割麦子了。待到太阳高挂时,麦田的上空就会飘散起金色的风儿。
节气给了田野最深情的馈赠,此时注目那片片颗粒饱满的麦田,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投入了紧张的劳作中。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挂满了汗珠子,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阳光的种子。
下地收割麦子之前,天还未亮之时,父亲和母亲就早早地下了炕。我睡在秫秸编织的炕席上,刚刚醒来,就隐隐听到窗外有节奏的磨镰声,这声音,铿锵清脆,泛着银光,洒满了整个院子。
乘着晨光正好,我跟随父母,走向离村子约二里远的麦田。收割前的麦穗,随风舞蹈,婆娑而庄重,几只花蝶在柔脆的麦芒间飞舞,飞舞着。跟在母亲的身后,我整个人儿也似脚踩云朵,一会儿扑捉昆虫的踪影,一会儿梭巡田间的鸟窝,这时内心的感觉,似夏风般和暖。
麦田那边,母亲和父亲正弯腰挥镰,躬身劳作,一刀一刀,割麦,一捆一捆,收麦,此时母亲的衣衫上,浸透了收获的汗水。这麦收的田野,处处晃动作业的身影,处处回响着高亢的劳动号子。
多想让自己稚嫩的双手多一些时间触碰这片飘香的麦田,无忧也无虑。多想让母亲放慢收割的时间,让我用懵懂的眼睛看天上的白云,看村子里那座黄土屋的家,多多享受绽放在麦尖上的童年。
花红香如故
一晃数年,蓦然回首,那段清香的时光就在眼前。
这是一帧让人记忆犹新的画面。初夏的小城,掩映在一片植物的墨绿中。一树娇艳的榴花映红了母亲的脸庞,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飘满了淡淡的馨香。这个时节,母亲正在打理一些家务,父亲正在闭目养神,窗外传来燕子的呢喃。
我所居住的小城向来风多雨少,城郊田野里的农作物往往缺少丰沛雨水的滋润。只有这顽强的石榴树,长着一副耐旱、省心、好养的面孔。
石榴树是北方大地上最普通不过的一种开花的树。家院里的那棵石榴树,经过母亲的悉心养护,十几年间已长得跟碗口一样粗,树干遒劲,树冠舒展,树叶密植,花瓣绯红。尤其一场小雨过后,翠绿红艳的花叶上便挂满了粒粒晶莹的水珠,母亲独爱这个时候的榴花。而石榴树隐忍、淡雅、朴素、诚实的秉性,极像母亲的性格。
端午节这天,是家人团聚的好日子,母亲早早为他的子女包好了浓香的粽子。我很欣慰地坐在庭院的树荫下,一边品尝香甜的粽子,一边赏阅窗前的石榴花。一个风景,多种心情,借助榴花的红,榴花的香,摘取一些心的宁静,是一家人的愿望。在这种的心境的支配下,听一听母亲的心事,诉述一下自己的苦闷,品味一下平常的烟火生活,让和美的梦填满所有的日子。
石榴,更像是母亲的一个老朋友。它环绕着整个院落,营造了许多的淡泊与安静,清香与悠远。它陪伴母亲度过每一天的朝气与暮气,蓝天和阳光, 绽放出生命的平凡和精彩。
岁月不居,时光易逝。榴花开了,季节便马不停蹄进入了仲夏。榴花红,衣衫轻,薰风浓,那些挂在枝头上的花香,四处飘散,溢满心间。
风过处,落红成阵,只留香如故。
母亲的手抄诗
仲秋的夜晚很静。秋虫唧唧复唧唧,天上的月亮如玉盘般闪亮,一些星星眨着眼睛探视着母亲的家。这样的自然之景,美的如诗,温柔如梦。
在这月白风清的秋夜,母亲卸下白天的劳累,走进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看书,读报,思索,把朴素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其实,母亲的学历并不高,学问也不深,但这些年,她却养成了一种阅读和抄诗的习惯。刚开始,我并不在意母亲的这一举动,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年岁已高的母亲抄诗的表情竟像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子。
在淡淡月亮的照临下,母亲坐在窗前的木桌前,一笔一划慢慢抄写着。此时,母亲的心地,一定明澈如水,安静如初。
多绵长的夜色,多好的岁月。城里的人们都早早入睡了,街巷里偶有猫儿的叫声传来,夜出奇的静,月色轻柔。
母亲不会写诗,但学会了借诗抒情,以诗言志。她每次抄诗时表情很轻松,动作很投入,也很有选择性。如:“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悯农》唐.李绅),“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蜂》.唐.罗隐),“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花》宋.王安石)。每每翻阅母亲抄写的诗,字体工整,娟秀灵动,乍看不像是出自一位家庭妇女的手。
多少年坚持下来,母亲抄写的各种古诗词竟累积了好几本子稿纸。
捧读母亲的手抄诗,我禁不住微笑了起来, 母亲把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和对子女的爱,一笔一笔慢慢地寄托到她所喜欢的古诗里,把向往美好生活的浪漫之心刻画进生命中的每一天。
见字如面,见诗知心。读母亲的手抄诗,就是读母亲的那颗平常心。
一畦小菜园
日子伴着年过八旬的母亲,走进暮春,走进2019年代。
一小阵凉爽的春雨停了,把焦渴的土地浇了个浅透。这样的日子,一些有限的春光,在黎明里的空气里暗自徘徊。翻看日历,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回家了,我知道,趁这个时候去探望母亲,是一件并不多余的事情。
春晨,小城的风并不大,风里,低翔着一些飞虫,飘动着一些月季花香。轻轻推开母亲家的旧木门,看见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的小菜园劳作。雨后的小菜园,春色浓浓,果蔬飘香,并且经过母亲的爱心呵护,菜园显得更加青幽,翠绿,丰硕。
靠近母亲,问好母亲,我并没有多言其它。蹲下身子,拿起生锈的小铲子,学着母亲的样子,和母亲一起,给菜地里的土壤松土。挑拣几根细竹,给刚刚绽放月白色小花的芸豆立架,然后,收割几束翠绿的韭菜,放到母亲的菜篮里。这样的菜园子,在母亲悉心照料下,在春光的包围下,让楼前的这个小院,都充斥着红绿紫黄。
搬进城里这安静如水、温暖如春的庭院里, 母亲默默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守护菜园里的果蔬,就像守护她的子女一样真情无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慢慢变老。每一次回家陪护母亲的感觉,就如同母亲陪护她的菜园的感觉,这座沾满了露水和阳光的小菜园,好似母亲营造的一个春和景明的梦。
母亲的梦,盛满了子女的苦和乐,盛满了子女的幸福和忧伤。
在这个春光漫溢的早晨,守望着母亲倾心经营的小菜园,我更愿意去听任母亲没完没了的絮叨和叮嘱,更愿意品尝一下母亲亲手为我做的家常菜。
菜园,连接着家;家,守护着菜园;母亲,爱着她的子女。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于强,男,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山东省高密市税务局。作品散见于《齐鲁文学》《当代散文》《当代小说》《散文诗》《视野》《青海湖》《人民日报》等报刊,有多篇散文在省市级各类征文活动中获奖,著有散文集《行走的季节》、新闻作品集《蓝心集》。
不当你的世界 只作你的肩膀
○
无畏的太阳
○
心情|阅读|鸡汤|电影|牢骚
请留下你指尖的温度
让太阳拥抱你
记得这是一个有温度的公众号
合作伙伴
顾问:东方散文杂志总编 憨仲
西南作家杂志社主编 曾令琪
欧亚丝绸之路国际诗社
社长、著名诗人 王芳闻
海河文学杂志社主编 张莉莉
香港两岸经贸杂志社主编 郭洪涛
总编 : 路曼曼 (wxzh689)
编委: 宋永照 白 冰 国 哥 梁小玲
陈庆连 毕玉芝 禹艳芬 李婷 郭英
合作纸媒:东方散文 海河文学杂志社 香港两岸经贸杂志社 西南作家杂志
投稿邮箱:2108332259@qq.com
往期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