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论|鳌湖美术馆:身处广东农村——就像所有的农村一样
“空间论”的“空间”,主要指涉开展艺术活动的场所或一个机构,并非建筑学意义上的单纯物理空间。《打边炉》推出这个系列,希望呈现珠三角地区围绕空间所展开的艺术实践、遭遇以及对空间工作的思索。与“吹水史”一样,这是一个行进中的微型项目,每周一期。
d-b-l: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创办的这个空间?
邓春儒:其实你一提“空间”,会让我有点懵,我对这种狭义上的艺术空间没有什么概念,或者说我对于做一个“空间”没有感觉,我很少想到和用到这个词,在我的意识里,艺术实践不是悬挂于白墙上的,它应该在每时每刻,在生活中,在村子里,到处发生。
说到鳌湖艺术村的起源:
1、我于1977年出生在深圳的鳌湖老村。
2、2012年农历新年前后,我的母亲提出希望我能够举家迁回村里,这样可以常伴她老人家左右,母亲有自己的住所,我搬回来住不是跟她住在一起,但会是一碗汤的距离。我同太太商量过后,取得了她的理解和同意,这样也可以距离我原有的工作室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太太虽不习惯广东乡村的生活,但想到可以拥有更大的居住面积以及不用争抢的停车位……于是一家人一致同意搬回村里。这是艺术村起源的最源头——我的迁回。
鳌湖艺术村村景
3、刚回到村里生活的时候,鳌湖老村(老建筑群)还满载着这个城市真正最底层的人群,杂乱无章的、各种危险的气息凝结着巨大的瘴气,最糟糕的是,很多黑加工厂生存在其中,各种不知名的有毒害的气体、液体在老村中横流,盗窃案频发,我和太太都感到了巨大的不适应,对于我来说,更强烈的感觉是心痛及落寞。
我行走在老村的破败建筑当中,这里有很多儿时的回忆,与现实景观交织让我感到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产生了一种叫做乡愁的情感,仿佛自己已距离故乡十分遥远。
我的行动起始于这种压力下。我开始以参观客家老建筑的名义频繁约艺术界的同仁好友来村里做客和探访,“推销”有大院子的老宅给他们做工作室。“受益”于深圳高昂的房价及租金,我的“推销”很见成效,因为当时鳌湖老村的老宅租金十分低廉,艺术家们可以用几百块的月租换来三间大瓦房以及一个可以实现很多用途的院子。随着迁入的艺术家逐渐增多,置换掉了绝大部分的黑加工厂,艺术家们有着很棒的想法和动手能力让破败不堪的老房子焕新。总之,经过很多努力,我的那种乡愁压力越来越小了,但随之而来的工作也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很难停下来了。我很感激我们所有人做的一切。
d-b-l:介绍下空间的物理现状?(展出条件)
王亭:现在鳌湖有一个可以做一般展览的空间——鳌湖美术馆,由原来废弃的牛湖老村村委办公大楼改建而成。说是美术馆,其实各方面的条件都无法与一个真实正式的美术馆相比,在此不赘述我们自己的条件有多简陋了。另外,我们也不只是美术馆的空间才可以进行作品的呈现,事实上从鳌湖老村的牌坊开始算起,就已经是我们的“空间”了,整个村都可以是实践和呈现的空间,这是跟其他空间非常不同的地方,感觉是进可攻退可守,可接纳度非常高,这也许会让一些艺术工作者不知所措。
鳌湖美术馆内部展示空间
展览延伸到室外空间,“强行”推到村民眼前
d-b-l:你们更热衷于与怎样的艺术家建立合作关系?
邓春儒/王亭:我们喜欢交往和合作各种有趣的、好玩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也不分任何职业身份。
d-b-l:你们建立的展览线索是怎样的?
邓春儒/王亭:我们其实很想说,我们有非常清晰的展览线索,比如以一个实体或虚拟的“村”作为发散点,各项展览活动都围绕着这个既定的议题展开,然后我们可以积累出来一个“又高又专”的“系统”或是什么……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做到,或者说没有这样做,许多展览项目的内核都处于游离状态。我们的“空间”与社会性交织得如此紧密,连村子都在快速变化中,所以一切都在“未完成”的状态。
作为国际艺术交流站的启明学校
d-b-l:在珠三角,你们的空间实践,其核心价值是什么?
邓春儒/王亭:看看能否以艺术之名、以跨越行业和语境的能力,让一个客家古村、一个混居社区的生命力更加持久吧,我们觉得这会是越来越稀缺的资源和现象。
d-b-l:投入和回报的平衡,在你们的实践中是一个难题吗?
邓春儒/王亭:不算难,因为没有像经营一个公司一般去精确计算。从投入的精力和情感上来说,身处广东农村——就像所有的农村——许多事情的投入和回报需要把它模糊掉,用村子自有的方式来平衡和解决问题。但硬要说盈亏的话,这个话题就变得非常沉重了哈哈。
目前为止,鳌湖艺术村是一个充满社会生气的趣味综合体
d-b-l:作为一个机构,你们是怎样看待“公司化”的问题?
邓春儒/王亭:羡慕公司化带来的各种有条有理、有据可循,但也常常觉得作坊式的生产其实会带来更高的效率,尤其是——又要提到广东农村——在村里各种在地文化的映衬下,某某执行官并没有相应的背景参照,还不如乡村名流来得实在可靠。
但“公司化”当中有适应在地的部分我们也在尝试拿来应用,所有能带来积极作用的方法都值得落地试验。
d-b-l:怎么看待艺术的在地性?
邓春儒/王亭:有时候重要,有时候不重要。在地性可以成为一个研究的课题,但作为一个“目的”的话,还是有点奇怪的(有时也不)。
农历年底的保留项目是“村口广场大盆菜”
展览活动的伴生——面向村里少年的公共教育
d-b-l:出版在你们的工作处在什么位置?
邓春儒/王亭:我们把出版工作放在心里很高的位置,但执行的能力还处于比较低的位置,机构总要有些缺点,我们也并不以此为荣,希望年年有进步。
d-b-l:预测下,十年后,你们的空间会是怎样的?
邓春儒/王亭:预测不了。
※ 邓春儒、王亭是鏊湖美术馆的创办人,同时也是生活在深圳鏊湖的艺术家。以上图片均由鳌湖美术馆提供。
“空间论”往期
1、腾挪空间 | 2、五楼空间 | 3、 33空间 | 4、握手302 | 5、不空间 | 6、寄居画廊 | 7、圈子艺术中心 | 8、有空间 | 9、你我空间 | 10、广州画廊 | 11、狮峰书院 | 12、21空间美术馆 | 13、盒子艺术空间 | 14、顶上空间 | 15、源美术馆 | 16、扉艺廊 | 17、self-house | 18、Du/空间 | 19、观察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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